第二百二十章:酥心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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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采薇臉色陰沉。

    在入宮之前,江家的那些人便害死了她的母親和那未出世的弟弟,又強迫自己入宮。

    在入宮之後,江家那些不要臉的人狐假虎威自己在宮裏麵的地位作威作福也就罷了,明知道自己心係青山,將青玉當成了親妹妹一樣的疼,卻還要去糟蹋青玉,害的青山有家不能回。

    這筆賬,說什麽江采薇都要去算!

    ——

    北燕。

    皇宮。

    月亮昏暈,星光稀鬆,整個大地仿佛鋪了一層薄紗,平添了幾分神秘的感覺。

    一場歡迎的宴會過去,哄鬧的人群總算是褪去,蔡太後親昵的拉著高長樂的手道,“長樂,大魏北燕路途遙遠,你難得來一趟,務必要多住些時日,讓哀家略盡地主之誼,也好叫咱們母女多多培養一些感情。”

    “哀家好不容易得了你這麽個乖巧懂事的好女兒。”

    “母後若不覺得兒臣厭煩,兒臣自然是想要多住一些時日的。”高長樂嫣然的笑著,可語氣卻是可憐巴巴的。

    “隻是母後,總是呆在皇宮裏麵,難免有些索然無趣,總不能叫兒臣好不容易逃離開大魏的皇宮,便又來您這裏守著規矩的束縛了。”

    “兒臣慣是受不住這些禮數的,之前在家的時候便總是會被人批評太過放縱。”

    “你啊你。”

    蔡太後無奈的搖了搖頭,“你當哀家是不知道,你隻是想要出城去玩玩嗎?”

    “就知道母後心疼長樂。”

    高長樂謝的痛快,更是不給蔡太後拒絕的機會,“多謝母後。”

    “難得你來一趟,大魏和北燕風情不同,哀家便命人好生的帶你在城內四周轉轉,也好護著你的安全。”

    蔡太後倒是沒有多說。

    高長樂撒嬌的拉著蔡太後的衣襟,略有些嬌羞的看著蔡太後,“那母後,兒臣能不能通您提一個稍稍有些過分的要求。”

    “母後能派遣蔡大人陪同長樂好好的在晉陽城中轉轉嗎?”

    提起蔡慕的名字的時候,蔡太後微微一愣,“長樂是覺得九皇子不好嗎?”

    周浩此前曾經去過大魏,和高長樂兩個人也算是相識,若是想要遊玩陪同的話,那也理應當是周浩陪同要更自然一些。

    可高長樂卻說想要蔡慕陪同,蔡太後是有些意外的。

    不過,不等高長樂回答,蔡太後便又開口說道,“也罷,既然你喜歡,那哀家便命他們兩個一同陪著你吧。”

    “多謝母後。”

    高長樂福身,“時辰不早了,兒臣便不打擾母後您就寢安歇了。”

    “兒臣先行退下。”

    “好。”

    “去吧。”

    直到高長樂的身影徹底的消失在了長壽宮,蔡太後臉上的笑容才漸漸的落了下來,低垂著眉眼,似乎有些勞累落寞。

    貼身大宮女淺碧體貼的上前,“娘娘,既然那大公主指名了叫蔡大人陪同,您又何必再叫九皇子也跟著呢?”

    高長樂身份尊貴,且又備受大魏皇帝疼愛,聽聞這一趟前來北燕出行的時候,便是直接帶了聖旨,要求一路官兵相護,州縣聽令。

    如此重要身份的人,又成了現在的北燕初陽長公主,看著那長公主的模樣,分明是對她們蔡大人有意,倘若兩個人能結成秦晉之好的話,怕蔡家隻會更加勢大。

    就連……

    就連那位置,也便更多了幾分光明正大。

    然而,就在淺碧聲音落下之時,蔡太後的臉上突然生出了幾分淩厲,“淺碧,你如今是越發的放肆了!”

    淺碧心頭一驚,慌忙跪下,“太後娘娘恕罪,太後娘娘恕罪!”

    “奴婢一時失言,還請太後娘娘饒命。”

    “出去跪著。”蔡太後目光威嚴,聲音冰冷的不容半分抗拒。

    淺碧則是慌忙的逃走。

    宮殿內頓時四下無人,便隻剩下了蔡太後一人獨坐殿內之中,一臉倦容的依靠在窗邊小憩。

    明明才不過三十歲的年紀,可蔡寶川卻覺得日日疲憊。

    白日,她是朝堂之上那個掌握著天下生殺大權的太後,可私下裏,她卻也隻是個平凡的人罷了。

    日日將笑容強掛在臉上,也會覺得累,覺得煩,覺得無比的厭倦。

    不知什麽時候,周浩身穿這一身絳紫色錦袍,劍眉緊蹙的到了蔡太後的身旁,躬身朝著蔡太後福了個身。

    隻聽聞蔡太後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皇上……”

    兩台雕刻著龍鳳花紋的紅燭在殿內燃燒,暈黃的光芒像極了當年先帝迎娶她的時候那兩尊,漸漸的,眼前的視線也被朦朧起來了。

    先帝過世多年,朝中政權一直把持在她的手中,哪怕被朝臣說著她是奸佞,她們外戚蔡家獨大,蔡寶川卻也依舊沒想過要放權。

    可這期間不管有誰,倘若膽敢在蔡寶川的麵前提起蔡家取而代之,皆是被嚴厲的斥責。

    連跟在蔡寶川身邊多年的淺碧,竟也開始糊塗了,不知蔡寶川到底是何心思。

    究竟想要做什麽。

    “太後。”周浩目光低垂,隻是淡淡的開口說了兩個字,便叫那依靠在窗邊的蔡太後緩緩回過神兒來。

    蔡寶川的臉上隱隱有些失落,但很快,隻是一瞬間的功夫便又被壓了下去。

    先帝子嗣眾多,原本立下的太子乃是韋貴妃的兒子,可惜卻不幸早殤,至此其他皇子便開始了腥風血雨的奪嫡之路。

    自相殘殺死了不少。

    無辜受害又死了不少。

    對蔡寶川不敬,被蔡寶川解決的還是不少。

    隻剩下了那麽三三兩兩安好的皇子處境艱難,可唯獨周浩這麽個出身卑微的九皇子,倒是得了蔡寶川的青睞,在宮裏麵備受尊敬。

    旁人隻當成了蔡寶川是想安撫周家,權衡和蔡家的關係矛盾才厚待了周浩。

    實則,隻有周浩清楚,先帝那麽多的皇子,唯獨自己是最像了先帝的。

    蔡寶川緩緩起身,臉上又擺出來了長者威嚴的笑容,“怎麽這麽晚還來?”

    “可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情嗎?”

    周浩薄唇微微的抿著,“微臣在出使大魏的時候,曾經有幸被大公主厚待,吃了一些吃食,覺得味道獨特,因此在回來的時候,也替太後娘娘帶回來了一些。”

    話音落下,周浩便直接將自己精心準備著的紅漆食盒替蔡寶川放在了紫檀木雕花妝奩上。

    “微臣告退。”

    周浩來的輕輕,走的迅速。

    許久,蔡寶川有些遲疑的看著周浩所留下來的紅漆食盒,緩緩的打開。

    入目……

    便是各種各樣的甜食。

    有鬆子糖,桂花糕,酥心糖……

    大魏和北燕雖然距離遙遠,但奈何不了有心之人。

    在離開大魏的時候,周浩便命人提前去排了隊,將那各種好吃的甜食買了過來,隨後又命人用冰塊護送了一路。

    可惜,可惜那最有特色的糖蒸酥酪,卻是隻能親自到大魏去吃,否則,這麽拿了一路,卻是會全然壞掉。

    蔡寶川的手微微有些顫抖,眼眸有些濕潤,像是在竭力的隱忍著什麽一般……

    須臾……

    蔡寶川在眾多甜食當中,選了一塊酥心糖放在口中,唇齒間的甜味瞬間蔓延,好像能讓人的心情也跟著變好一般。

    莫名的,蔡寶川的唇角微微揚起一抹弧度,是那種發自內心的笑。

    不是客套,也不是威嚴,而是真真正正的,覺得很是歡喜的笑容。

    精致的臉上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不由得彎成了一道月牙,從眉眼到唇角,皆是笑意。

    眼下淺碧是不在蔡寶川的身邊,否則一定會被蔡寶川的樣子給驚訝到了。

    已經好多年,蔡寶川都沒有像現在這般輕鬆。

    尊稱她一句太後,實則她的年紀卻沒有多大,後宮是個埋藏無數妙齡女子大好青春和歡樂的地方。

    也更讓蔡太後變得老成穩重,失去了這個年紀該有的青春和自由。

    蔡寶川帶著冰涼的護甲的手指輕輕拂過這紅漆雕花食盒,隨後,竟小心翼翼的將它收好,放在了自己最為珍貴的地方。

    ——

    大魏。

    乾元宮。

    已經是入夜時分。

    月朗星稀。

    何青一如往常一般,到了時辰來乾元宮同宋生換守。

    “義父。”

    何青看著頗有幾分疲倦的宋生,恭敬的拱了拱手,低下頭之間,眼神卻是帶著幾分厭惡的。

    旁人隻道何青命好,小小的年紀入宮之後便被嘉元帝身邊貼身的大太監宋生給看中了收為義子,這一路更是幾乎沒受到什麽委屈和辛苦,便坐上了乾元宮第二把交椅的位置,倒是惹來不少人的羨慕。

    可隻要何青自己知道。

    這個宋生表麵上看起來人模狗樣的,可實際上卻也是個有著龍陽之癖的惡心的人!

    難怪宮裏麵至親那麽多的嬪妃試圖送宮女到宋生的麵前拉宋生,都被宋生義正言辭的拒絕了!

    宮裏麵的這些嬪妃隻當成了宋生是因為對嘉元帝的忠心耿耿才會那般決絕果斷,實則……

    是因為宋生厭惡女人罷了!

    原本一臉疲憊的宋生在看見何青過來的時候,臉上的疲倦頓時一掃而空,反倒是趁著何青給自己請安的時候,將手搭在了何青的手腕之上。

    觸手便是陣陣嫩滑,讓宋生來了興致。

    “挑著皇上就寢了,身邊不需要人的時候,吩咐身旁的小太監在皇上的房間外麵守著就成了,還是老樣子過來找我,明白了嗎?”

    清冷的月光照耀下,宋生此時臉上的表情是有些詭異的,看著便是叫何青頭皮發麻,臉色慘白。

    也正是因為月光太暗,讓宋生看不見何青的臉色,否則,怕是又要對何青一陣毒打了!

    可何青的心裏麵是抗拒的!

    他對於去宋生口中的這些個老樣子,趁著沒人去找他,究竟要做什麽,和經曆什麽,是心知肚明的!

    何青站在原地許久,都不曾開口說話。

    宋生臉色頓時不悅的沉了下來,拉著何青的手也是暗中用力,狠狠的在何青的手背上掐了一下,頓時青紫。

    “怎麽,如今你越發的有本事了,連義父都使喚不動你了嗎?”

    “是……”

    何青忍著疼,倒吸了一口涼氣,遲疑的點頭。

    “哼!”

    宋生冷哼一聲,甩袖離開。

    可何青微微抬起的身子卻是看著宋生離去的背影滿是怨恨,很快,何青便不做停留,直接邁著步子朝著寢殿裏麵走去。

    “皇上。”

    此時的嘉元帝已經梳洗完畢,躺在床榻上準備就寢。

    自從江夫人歿了之後,嘉元帝好像便對嬪妃侍寢這件事情莫名的抗拒,也不知道究竟是心懷愧疚,還是另想其他,總是沒有再傳召過妃嬪侍寢了,隻是孤身一身。

    “退下吧。”

    見到何青前來換守,嘉元帝眼瞼都沒抬一下,直接淡淡的開口,可這一次……

    何青沒有聽話的直接應聲退下,反倒是腳步有些遲疑,待其他的宮人先後從寢殿裏麵退下之後,何青便撲通一聲的跪在了地上。

    “皇上。”

    嘉元帝微微錯愕,看著何青的反應微微蹙眉,“怎麽?”

    “出什麽事情了?”

    宮裏麵還能出什麽事情,讓何青這般緊張。

    嘉元帝想不到。

    “啟稟皇上,奴才有要緊的事情要同皇上您交代!”

    “還請皇上您恕奴才死罪,否則奴才不敢說!”何青滿臉決然,重重的向著嘉元帝磕頭。

    “說吧,犯了什麽錯誤。”

    “隻要不是太過分的,朕都不會跟你計較。”

    也不知道究竟是被江采薇的死給打擊到了,還是因為思念遠行的高長樂,讓現在的嘉元帝看起來格外的落寞。

    難得有人在自己的麵前說說話,嘉元帝倒是真的瞧不見半分的怒意。

    “皇上,有人想要對您不利!”

    何青跪在地上,挪動著步子,片刻便已經到了嘉元帝的麵前,“宋總管是白貴嬪的人!!

    何青壓低著聲音,可嘉元帝在聽見何青這般開口之後,卻是頓時變了臉色。

    “你說什麽?”

    “奴才不敢拿這件事情同皇上您開玩笑,大公主臨走的時候特意囑咐奴才們要好生的照顧皇上,千萬是對皇上的上心,萬萬不能被人動了手才們也是小心謹記著的,但是皇上,難道您就不察覺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