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古陣外的化敵為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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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在混沌中久睡了一場,寧景才緩緩睜開眼睛。隻打量了一陣,他整個人驚得頭皮發麻。
    在他的眼前,分明是一大片的連綿沙丘。耳畔邊再也聽不見蝕骨海的波濤洶湧。
    傳聞說,獄海便在極西的沙漠大丘中,荒蕪浩瀚,到處是人間煉獄。故而才得“獄海”之稱。
    寧景沉了口氣。若這挪移古陣,真是傳到了獄海,他和班象兩個,估摸著是九死一生了。
    “並非是獄海。”
    這時,耳邊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等寧景轉頭,才發現那位跟著入了古陣的千島宗長老,已然轉醒,正嘶啞地開著口。
    兩人對視了一眼,各自謹慎以對,隻憑著身上的靈氣,冷著臉對拚了幾招,卻誰也沒有辦法殺死對方。
    不多久,兩人的麵色都複雜起來。
    寧景保持著出劍的動作,那位長老也緊皺眉頭,繼續沉默地撚著指訣。要知道,在古陣密室那會,兩人還是生死大敵。
    “老先生。”寧景閉了閉目,堆出滿臉的笑容。
    “你我現在同屬落難,不打了如何?”
    “你壞了本宗的大事——”
    “先生當知,我不過是保命。若老先生還執意死鬥,我寧景隻好奉陪了。”
    實話說,這般的光景下,他需要一匹識路的老馬。關於這一點,班象是做不到的。
    “寧大兄,打死算逑。”班象氣鼓鼓地走來,“他先前還想攔著寧大兄的,讓寧大兄受了重傷。”
    “不得胡說。”寧景阻止了班象的牢騷,複而抬頭,認真看著麵前的千島宗長老。
    糾結於這等小怨,不足以成大事。
    見著寧景的姿態,長老也緩緩放下了動作。他回過頭,久看了好一會,卻再也辨不出蝕骨海的方向。
    “寧賊……寧景,便依你所言,此時不宜再鬥。當然,若有一日我回了千島宗,一樣會將你當作門派大敵。”
    寧景呼出一口氣,並沒有絲毫生氣,反而覺得麵前的人,更有幾分坦蕩。
    “不知上修道名……”
    “黃植,千島宗東島的首席長老。”
    “黃長老。”寧景喚了一聲,又轉過頭,讓班象將準備好的幹糧取了出來。
    篤定主意闖入古陣的時候,他便準備好些幹糧吃食,讓班象一直帶著。
    寧景親自起身,給黃植遞了一份。又當著麵,率先吃了幾口。
    黃植臉色驀的放鬆,緊繃著的神經,也似乎慢慢卸了下來。
    “對了黃老,你剛才說……此地並不是獄海?”
    “確是。”黃植點頭,雖然放下敵意,但神態裏還帶著防備。
    “我千島宗裏雖然沒有讖師,但若說整個宗門的福禍占卜,甚至天象推演,都是由我來操持的。因此,我亦翻看過不少的古籍。若無記錯,真正的獄海裏,沙子長年累月的失水,應當是枯木的顏色。”
    寧景垂頭細看,果不其然,腳下的沙子和黃沙並沒有兩樣。頓了頓,他輕鬆地呼了一口氣。
    這便是老修士的好處。吃過的鹽和走過的橋,終歸是你的父爺輩。
    “對了寧景……”
    “誒呦,我是孫輩,黃老喊我小寧就行。”
    黃植臉色古怪。不久前還生死不休的,轉眼間,都玩起隔代親了。當然,拋開千島宗的利益後,他似乎和麵前的這位寧景,也沒有太多的恩怨瓜葛。
    “小寧……我覺著此地不宜久留。不若休息一番,便立即上路。”
    寧景點頭。
    “對了黃老,我記得蝕骨海的五派,以前也派人入了古陣……”
    “我知你想問什麽。”黃植皺了皺眉,“但不瞞你,即便是我,都不知那些人去了何處。這幾百年間,也從未有任何一人,將傳音蟲送回宗門裏。”
    隻聽著這一句,寧景立即嗅到一股莫名的危機感。在醒過來的時候,他在古陣周圍看了許久,發現連一具屍骨都沒有。
    “寧景,你瞧著這裏。”黃植站起身子,語氣間帶著悲涼,“在我宗那裏,尚且還有密室,還有祭壇。但此地便如荒廢了千萬年,似乎一直埋在莽莽黃沙之中。每隔一甲子傳來的人,若真到了這裏,即便不放傳音蟲,也定會留下一些石刻,以便讓後來人收到信號。”
    “但什麽都無,什麽都見不到,那些人,早已經不知失蹤在了何處。”黃植歎氣搖著頭。
    “黃老,那有沒有可能說,千島宗那位元仙留下的古陣,實則能傳到很多個地方。我意思是說,會有很多個目的地。”
    “應當是。仙人留下的東西,本來就不可參量。”
    “這般看來,你我的運氣屬實不好。”寧景自嘲了句,走前兩步要攙扶黃植起身。卻不料,黃植謹慎地避過了身子。
    “無事。”寧景笑了聲。
    不多久,加上收好東西的班象,三人一行,循著古陣外的荒漠大丘,踏著風沙,開始往前行走。
    起步之時,寧景特意留了個心眼,撕下一角袍布,標注了古陣的方位。若是一二日走不出去,隻能走回古陣,再循另一個方向。
    哪知才走出百餘步,等寧景再回頭去看,發現原先的古陣位置,已然成了一片沙丘,再不見巨石和陣盤,變得一無所有,隻餘風沙“呼呼”吹過。
    “是結界,走出一段距離,便肉眼不可見了。”黃植語氣複雜。
    兩人神色默然。
    沒有了退路,隻能一路往前了。
    沙風肆虐,日熱夜寒,隻走了二三日,先是黃植奄奄一息,然後是寧景開始體力不支,先前受的傷,似在這一時積攢著忽然爆發。即便灌入再多的靈氣,卻似拳頭打在棉花上一樣,久久鼓不起力氣。
    唯有班象這頭怪物,幹脆一手抱著一個,又背著巨錘和包袱,邁著巨步,拚命往前狂奔。
    “寧大兄,我見著河了,那河水看著很清。”不知多久,班象高呼開口。
    “不可去……附近沒有草植,這是流沙的陷阱。”黃植艱難開口。
    寧景也急忙打起精神,將班象勸了回來。果不其然,等三人再看去,那片所謂的溪河,一下子又變成了黃沙漫天。
    他仰起頭,隻覺得渾身的膚肉,快要渴水枯萎。從大王村開始,為了逆轉命運,這一路過來,他盡是在疲於奔命了。
    他歎出一口氣。
    “寧大兄,寧大兄啊?”
    在耳邊,班象焦急的聲音不斷響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