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2好酒也怕巷子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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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父念叨過徐母的小氣,就又犯愁起“榮安公主”這個人來。

    這公主真不是一般的猖狂跋扈。

    反正徐父進京這些年,也就見過這一個比王孫公子更張狂的人,且還是個婦人。

    以往他聽了榮安公主又養小倌兒,又打了那個王孫公子,背後還要嘀咕一番,這公主太囂張跋扈,她頻頻喪夫不是沒有原因的。肯定就是上天不滿她如此張揚行事,特意給她的“報複”。

    以前嘀咕過,他心裏總會好受些。可如今麽,他好受不起來了。

    榮安公主是真的跋扈囂張啊,強搶良家婦男的事情,這位公主可沒少幹。即便被她搶的那些男人,也是官家出身,可最後又有那一個落到好了?即便他們告狀告到禦前,但允文帝在人君之後還是個人父,在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上,他自然是選擇護持女兒的。而那些鬧事的人,哪涼快哪兒呆著去吧。

    聽說有個正三品大朝時公然告榮安公主的禦狀,都沒告贏。那三品官員家的公子也是不爭氣,隨後成了榮安公主的入幕之賓,且樂此不彼,為此至今都沒娶妻。

    這位公子跟著榮安公主好幾年了,至今也沒個名分。看起來有夠可憐的。

    當然,最可憐的還是他的三郎。

    若榮安公主當初隻是心血來潮問了三郎的名諱還好,若真是存了心思——依照三郎的家世官職,恐怕想混上個名分都難如登天。

    徐父一時間更惆悵了。

    如今他隻希望三郎和陳佳玉的親事能盡快舉辦,中間不要再有什麽岔子。不然,真讓三郎委身與人,那真是羞煞老祖宗們了。

    徐父想著自家和榮安公主的差別,那無異於巨石和雞蛋,他們去碰肯定隻能碰個頭破血流,就鬱悶的不想說話。

    他也也不是沒想過有關榮安公主看上三郎的事情,是二郎胡謅的。若這事兒是三郎開的口,他還會懷疑一下,可是二郎說的此事,那必定百分百真實。

    所以,還是盡快讓三郎成親吧。

    徐父此刻滿心焦灼,真恨不能三郎馬上娶妻才好。這磨磨蹭蹭的一個月才能讓新婦進門,如是中間出個意外,這後果誰擔待的起。

    徐父念及此,便準備去催催三郎。娶媳婦都不積極,這思想有問題。在新婦進門之前,他必須去把三郎這思想掰正過來。

    徐父想找三郎,可三郎著實忙的腳打後腦勺,徐父在院子裏守了他三天,也沒看到他的人影。

    徐父還懷疑三郎這幾天是不是壓根沒回府,可問了守門的侍衛,侍衛們給了他肯定答複。

    三郎回府了,隻是他每次都是子時左右才回來,而天不亮又會出門辦差,委實辛苦。

    而不管是子時還是天不亮時,徐父都正在睡眠中。他倒是想完睡一會兒或是早起一會兒,好逮住那臭小子,但是身體實在不爭氣。於是,隻能無奈撒手不管。

    在徐父蹲守三郎時,陳佳玉也從徐府搬了出去。

    瑾娘如約去見了陳佳玉,陳佳玉似乎對於徐翀要娶她一事並不吃驚。在瑾娘問她是否甘願時,也點了頭。

    事情到這兒份兒上,瑾娘也不說啥了,隻能想辦法讓兩人的名聲好一些。於是,幾天後陳佳玉悄無聲息的從徐府搬了出去,住到了瑾娘在帽兒胡同置辦的一處宅子中。

    等陳佳玉的娘家人過來京城,也會被安置在這裏,陳佳玉也會從這裏嫁入徐府。

    徐府開始大派請帖,京城中不少官員人家收到帖子,也都笑嗬嗬的說了吉祥話,表示肯定會過去吃喜酒,也好沾沾喜氣。

    說這話的人是真心還是假意就不說了,反正不管是派請帖的管家還是小廝,都被拉著有意無意的套了不少話。

    比如這陳氏和到底何許人也?當真是徐家的遠方表親不成?徐府在江浙一帶還有族人麽,他們不是從平陽進京的麽?再有,徐府近期內還有別的喜事麽?

    問最後一句話的人,著實其心可誅了。這話潛意思不就是問陳佳玉到底是不是像外邊說的懷了身孕,才挾天子以令諸侯?不然區區一個普通女子,家裏又不能給予什麽幫扶,徐翀怎麽會娶人進門?

    套問這個問題的人還不少。

    也好在瑾娘提前預算到所有情況,所以對所有問題都做了應對。

    陳氏隻是江浙一帶的普通女子,無甚家世,隻有一兄在江浙水師從軍,與徐翀是袍澤。徐翀與人交好,聽說陳氏欲上京延請名醫為兄長治腿,便要求同行。之後的事情……就不外乎是兩個年輕人漸漸生出傾慕之意,便決定成為夫妻雲雲。婚禮辦得倉促,是因為徐翀不日要回到江浙水師。至於近期內還有無別的喜事,那誰也說不準,畢竟徐府的嫡長孫長安少爺年紀也不小了,也到了相看的年紀,指不定徐大人會趁述職時空閑,將長孫少爺的親事也給安排妥當。

    徐翀和陳佳玉的事情真真假假的,誰也弄不清楚。瑾娘給出的答案邏輯上更是有許多破綻,完全經不起推敲。但是誰管這些呢,禍水都引到長安身上了,誰還管徐翀不徐翀的。

    徐長安,徐府的嫡長孫,那也是個非常出色的少年。如今周歲才十六有餘,身上卻已經有了舉人功名。更難得的是,此子性情溫善,謙遜得體,踏實上進,卻又不乏銳氣。有徐二郎這個二叔照應,假以時日這孩子必成大器。

    男人們隻看未來女婿是否有本事,女眷們就簡單多了。她們就看徐府內宅清淨不清淨,徐長安是不是潔身自好。

    答案自然是讓她們非常滿意。

    徐府的內宅自然是極其清淨的,畢竟徐府幾個男主子身邊,都沒有侍妾——徐父這為老不尊的,老了老了倒是弄了兩個屋裏人。但那隻是通房之流,府裏的下人給她們幾分體麵,以姨娘稱呼他們,但實際上她們根本不是姨娘。

    徐母更是個老仙女,根本不帶理事的,否則也不可能在長子命喪百日內,急匆匆為次子娶妻。

    老夫人扶風弄月,閑來敬神拜佛,能當做婆婆尊敬的瑾娘也是個好性兒,根本不是會苛待媳婦的。

    況且徐二郎仕途正好,這夫妻兩人又恩愛甚篤,等閑不會分開。屆時瑾娘隨徐二郎去任上,府裏隻有一個老祖母要伺候,那更是清閑。

    這徐長安絕對可以的,這門親事簡直打著燈籠都難找。閨女嫁過去靜等著享福吧,這樣的夫婿若是錯過的,去哪裏尋更好的?

    不少當家主母紛紛心動,琢磨著最近如何見瑾娘一麵,好套套瑾娘的話。

    不過左右得等徐翀的親事忙完,不然瑾娘怕是抽不出空來。

    這些夫人們按捺下心思,麵上不漏聲色,其實心裏都有些焦灼。

    良才美玉就那麽一些,挑完一個少一個,家裏有閨女的都是競爭對手,不得不防啊。

    瑾娘對於自己成了香餑餑一事,還是知道幾分的。畢竟自家長安拿的出手啊,那肯定有不少丈母娘稀罕。而她作為長安的嬸嬸,自然多得是人迫不及待要和她一敘。

    不過瑾娘當真忙的分身乏術,所以別提什麽邀約了,她如今吃飯睡覺都成問題。

    家裏孩子成個親長輩是真累啊,尤其是凡事都要她過目定奪,瑾娘忙活的恨不能一天有二十四個時辰。

    她都這麽忙碌了,還得不時應付徐母。老人家急著彌補兒子,所以恨不能將自己私庫裏的寶貝都掏出來,給徐翀娶親用。

    見狀瑾娘不得不感歎一聲,這老婆婆是真的……心眼兒不夠用。

    好歹她也是她兒媳婦啊。

    雖說老人家的東西,自己有權給誰不給誰,但瑾娘也是她兒媳婦啊。徐母恨不能掏空私庫補貼三郎,就不考慮考慮她次子和次子媳婦的感受麽?

    這也就是瑾娘腰包鼓鼓的,完全不在乎徐母那點私房,不然換那小家子氣的,或者是吝嗇些的,非得因這事兒鬧一出婆媳矛盾。

    瑾娘無奈的幫著徐母看庫房的單子,幫她挑揀適合下聘的物件。其實她想說這些當真用不著,因為徐翀神不知鬼不覺的,早給準備了厚厚的聘禮。不僅如此,他連陳佳玉的嫁妝,都給準備好了。足有一百二十台了,這完全是把徐翀這幾年的體積全搭裏邊了。

    除此外,徐二郎自然還要出一份——徐府隻把屬於長安長平的產業,分給了小哥倆,剩餘三成,一部分給翩翩做嫁妝帶走,另外的都是他們兄弟倆的。不過這些兄弟倆都沒要,完全留給徐父徐母。他們各自手中產業不少,尤其徐二郎,有允文帝貼補的幾十萬兩銀子傍身,手頭闊綽的很。

    徐翀成親,徐二郎別的沒給,直接給了五萬兩銀子。誰家的兄長這麽大手啊,五萬兩足夠娶十個八個媳婦啦。

    還得再說一聲,這也就是瑾娘心大,不然夫妻倆也得鬧一場。

    徐翀那邊娶妻的東西準備的足足的,當真用不到徐母的體積和嫁妝。不過瑾娘也知道這是老人家的心意,所以哪怕再無奈,也還是幫著出主意,挑東西。

    應付完徐母,還要應付幾個小的。

    尤其是長安長平、榮哥和長洲長暉。

    長安對嬸嬸出餿主意,將禍水引到他身上一事很有意見。

    他還不到弱冠之年,捉急什麽成親啊。

    看他三叔,都奔三的人了,才娶媳婦。他即便不像三叔看齊,也得像小舅舅或二叔看齊,所以娶媳婦這事兒,當真不捉急。

    他也想要先立業後成家,不然太早定親,每年應付嶽家和未婚妻都要占用不少時間。這多耽擱事兒啊,有那麽些日子,他得多看多少書,多背多少聖人名言,多做多少練習題?

    科舉考試難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他討好嶽家和未婚妻的時候,別的士子都忙著上進。他懈怠了,別人努力了,兩項疊加,就是別人比他多了兩倍的時間學習。這哪兒成啊!就這個態度,還想弱冠之年金榜題名,和二叔成就叔侄雙狀元的佳話,那不癡人說夢麽。

    不得不說,長安也是有雄心壯誌的。

    可這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他自認夠努力,可還有人比他更努力。這種情況下,要考狀元,隻有加倍加倍加倍努力。

    他的時間都是要付給聖人書的,娶妻什麽的,再等幾年不遲。

    聽到長安此話的瑾娘,她的表情簡直一言難盡。

    該說不愧是沒開竅麽?長安簡直和這個年紀的徐翀簡直一模一樣。

    讓他們娶妻跟要他們命似得,好像她在害他們。

    瑾娘憂愁的不得了,為這熊孩子操碎了心。

    可熊孩子還有要折騰的事兒。

    就聽長安代替兄弟們發言,“嬸嬸,三叔成親時,我們能跟著去迎親麽?”

    瑾娘想說可以,但是用不著。

    因為徐翀的至交好友遍地都是。

    他以前很挑剔的,可自從進了京郊大營,倒是“圓滑”了許多,朋友自然也多了不少。那些袍澤聽說他要成親了,這幾天沒少往府裏來。他們具體說什麽瑾娘不知道,反正徐翀送他們走時,那些人指定要說上一句,“迎親那天一定帶上我,我得給你撐撐場子。”連雲昭武都露麵了,可想而知來人究竟有多少。

    反正據不完全統計,一二十人肯定是保守數據。

    徐翀的友人都這麽多了,他們這些小輩就別去摻和了。

    瑾娘話到嘴邊,又咽回去。

    長安長平雖然是小輩兒,可身量已經長成,看著和大人沒什麽兩樣。隻除了身量還瘦削單薄一些,別的比那些公子哥們也不差。

    長安長平去也成,露露麵麽。

    好酒也怕巷子深。

    自家這倆這幾年內得相看定親了,若不是他們一直呆在應天書院,而瑾娘和徐二郎在河州一呆就是六年,基本不在京城露麵,不然也不能讓人遺忘了這倆小子。

    如今露露麵也好,多了遞話的人家,也多了挑選的餘地不是。

    不過也會很容易得罪人就是了。

    但是不怕,給孩子們挑個好媳婦才是最關鍵的。

    長安長平想幫著迎親也可以,但是榮哥兒和長洲長暉,嗬嗬,小蘿卜頭幾個,還是老老實實在家裏呆著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