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3哭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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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安拿著一串沾滿糖霜的糖葫蘆回來時,三胞胎看著他的目光,活像是在看什麽了不起的大人物。
這種敬仰的目光,讓宋玉安非常受用。可受用之後,他又忍不住哂然。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會因為小家夥們的敬佩而沾沾自喜。
宋玉安將糖葫蘆遞出去,“不可以吃太多,你們正在換牙,吃多了糖新長出來的牙齒就要被蟲蛀。”
長洲心裏對這話不以為意,牙齒多堅固啊,連骨頭都能啃動,豈是小小的蟲子就能鑽出洞來的?
不過“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吸溜一口口水,迫不及待點頭答應,“好好好,不多吃。”想多吃也多吃不了啊,一串糖葫蘆也就,長洲抬頭數了數,這串糖葫蘆也就八個,他們兄妹三個,撐死人他能吃三顆。
想想吧,堂堂正二品總督家的嫡出公子,竟然可憐的隻能吃三顆山楂,他這總督府工公子是作假了吧?
長洲心裏腹誹不已,嘴上卻不消停,他湊到長綺跟前,“妹妹快讓我吃一顆。”
長綺“啊嗚”一口吃掉頂端最大的那顆,她小小的嘴巴被塞得嚴嚴實實,腮幫子都鼓起來了。她張不開口,說不了話,就把糖葫蘆遞出去,然後看見四哥也咬了一顆,五哥也咬了一顆。
糖葫蘆又回到長綺手中,長綺眼睛亮閃閃的瞅著,好似在查看那顆山楂最甜,她下一次要挑最甜的那顆下嘴。
小家夥們吃的津津有味,小魚兒看得口舌生津。她生怕口水流出來,趕緊捂住自己嘴巴,和旁邊的宋玉安說,“玉安哥哥,他們吃的好香啊,我也饞了怎麽辦?”
宋玉安說,“不行我再去給你買一串?”
小魚兒很心動,長樂也……有點點心動,真的隻有一點點哦。但最終理智戰勝了口腹之欲,小魚兒還是堅定的拒絕了在大街上吃糖葫蘆的提議。
有了糖葫蘆,之後還有糖人,還有糖炒栗子,還有糖漬果脯,之後瘋狂向他們湧來的,還有各種脆脆的堅果和香甜美味的糕點……
長綺三人隻恨出門前填飽肚子,以至於現在吃不了太多東西。而長樂和小魚兒,隻恨帶著三胞胎出門。這三個純粹是來饞她們的,她們就是想維持點貴女的顏麵,可總有惡人要誘惑她們,要維持點形象怎麽就這麽難呢!!
街上千姿百態的燈籠已經不是幾人關注的重點,那些用來招攬客人的謎語彩棚,對幾人的吸引力也大大降低,如今他們從街麵上走過,最先觀察的竟然是,那放在小罐子裏售賣的胭脂鵝脯肉嫩而豐,色呈正紅,聞起來香味撲鼻,不知道嚐起來是不是一樣美味;那藕粉桂花糖糕,色如紅玉可愛,加白霜糖摻食,看得他們口舌生津;還有那黃白相間的煎糕,用蟹黃蟹膏蟹肉製成,取了個非常雅致的名諱,叫金銀夾花平截;用魚白和各種海鮮蒸的雞蛋羹,叫做鳳凰胎。
沿途還有新開業的酒樓,請了個口舌伶俐的小二在賣力的叫賣招牌菜,“羊骨脂拌小牛肉香腸,鮮香撲鼻,口感順滑;烤熟的羊舌鹿舌堆的烤味拚盤,勁道味美,層次豐富;上好的驢肉蒸的暖寒花釀驢蒸,還有蜜釀蝤蠐,煮麩幹,青蝦卷,茄鯗、筍鯗、牛肉鯗……口舌盛宴,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小魚兒幾人那裏還走得動?他們壓根走不動了!
於是,原本賞燈的行程,愣是中途突變,變成了去酒樓吃吃吃。
等幾人再次從酒樓出來,小魚兒努力吸腹,想讓小肚子不要鼓起來。但是……臣妾努力了,但是做不到。
小魚兒欲哭無淚,不知道怎麽就生出那麽重的口腹之欲的?還是看別人吃得香,遲到自己口中的佳肴也會放大幾百倍的美味,如此愛讓她這素來克製的小姑娘,難得放任了一回。
可這一放任,晚上要練習多長時間的舞蹈,才能將今天吃的美味都消耗光?
想想就頭疼到生無可戀,小魚兒一個不慎,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栽下去。
等她被宋玉安拉住,宋玉安取笑她,“想什麽呢?台階都下完了,你這還繼續下,想什麽呢那麽出神?”
長樂隱約猜出小魚兒為何會這麽失態,換她將舞蹈當做事業,勤勤懇懇練習多年,兢兢業業保持身材,那猛一此處小肚子,也是會覺得生無可戀的。
長樂念及此,吸了吸氣,也還好,她差不多算是這群人裏最克製的兩個人之一,所以沒有小肚子,不會一呼氣,就囧態百出。
長樂隻顧著想自己,長安和榮哥兒又忙著招呼,左路都不安生的三胞胎,也就沒人給小魚兒解圍了。
小魚兒臉紅紅的,囧的不要不要的,“玉安哥哥,我今天吃太多了。你看我胃都凸起來了,好難看……”
宋玉安輕咳一聲,將視線從小魚兒身上挪開。他艱難的解釋,“沒有難看,也不容易看出來。小魚兒別太計較了,人之所以為人就是人有七情六欲,有愛憎好惡。你喜好美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再說,你也不是天天這麽吃。”
客人平宋玉安如何安慰,小魚兒隻覺得心如死灰。怪不得娘經常說,外界引誘他們墮落的事情太多,人這一生,要想堅持一條道走下去,簡直太難了。不怪她新年不堅定,隻怪誘惑太大太勾人。
相比起小魚兒的悔不當初,長綺長洲長暉覺得今晚真是不虛此行。就是長安榮哥兒和長樂,也忍不住開口道,“不愧是能拿來當招牌菜宣傳的,味道鮮香撲鼻,當真味美。”
通州的菜肴口味要清淡一些,“鮮”之一字卻在這裏卻體現的淋漓盡致。他們此時似乎還能感受到,蘑菇與春筍在口齒中迸濺的滋味兒,魚香伴著荷香交相輝映……
最後眾人回到總督府時,天色已經很晚了。
瑾娘還沒休息,正等著幾個孩子回來。到是徐二郎,已經三天沒眨眼了,也因此他寫完書信回了內院,瑾娘就打發他洗漱休息去了。徐二郎也著實累的不輕,躺在床上就沉沉睡過去。
瑾娘擔心打擾他休息,就在花廳中等幾個孩子。她坐在椅子上,手中拿著一本話本百無聊賴的翻著,翻了一本也沒記住都寫得啥內容,隻記得男主入京趕考被榜下捉婿,原配淒慘慘帶著家人躲避洪水……
行了,不用看了,這婦人指定又是第二個秦香蓮。看了也隻會心裏不舒坦,索性不給自己找氣受。
瑾娘隨手把話本丟了,長安幾人就是這時候進了花廳。
瑾娘聞見幾人身上的飯菜香味兒,又看見他們手中種種零食,有一瞬間非常懷疑人生,“你們晚膳……沒吃飽麽?”
小魚兒囧的很,但還是和娘說實話,“我們吃飽了啊娘,但是街上賣的東西,那香味兒真是勾人。我們沒忍住,就買了這麽多回來。”
“那我怎麽聞著你們身上還有酒香呢?”
害,那自然是因為我們去酒樓又搓了一頓唄。
小魚兒把這話也小心說了,瑾娘就不知道該擺出何種表情了,“果然,‘家花沒有野花香’。”
話出口瑾娘就後悔了,花廳內都是孩子呢,她這家花、野花的,再把孩子教壞了就糟了。
瑾娘趕緊彌補,“既然喜歡,那這幾天咱們府裏就不開火了,每天讓外邊送席麵過來。等你們什麽時候吃膩味了,再吃咱們府上的東西。”
長樂就連忙道,“還是不要了嬸嬸,外邊的美食美味,就是要偶爾吃一頓才新鮮,要是天天吃,就沒那種驚豔的感覺了。”
小魚兒也道,“也就那麽幾道菜好吃,其餘的,有些過於油膩,有些口味太重,不合我們的胃口。”
兩人這麽一說,長洲三個小的就急了,“那些油膩重口的我們不吃,咱們就吃各家的招牌菜。咱們也是好不容易來一趟通州,不把這邊的美味吃夠本那多虧。雖然每家的招牌菜不多,也就十多道,但咱們換著吃,等吃膩了再吃府裏的東西不遲。”
長樂幾人都震驚的看著長洲,就連瑾娘,都對長洲刮目相看。
她沒想到,長洲還是個敗家胚子。
這也就是徐二郎手裏有兩銀子,不然每天吃酒樓……這樣的孩子他們可養不起。
瑾娘心累說,“每天吃酒樓,那銀子你出啊?”
銀子是什麽?
長洲精神恍惚,銀子對自家爹爹來說,應該不是事兒吧。
堂堂正二品總督,每年的俸祿加上朝廷給的養廉銀子,那應該是很大一筆數目。這些銀子夠他們吃幾年酒樓了,家裏又不是吃不起,娘怎麽這麽小氣啊?
瑾娘白了長洲一眼,“你們就隻吃啊?穿的戴的哪一樣不得花錢?你們男孩子,不用養的那麽精細,但你們姐姐妹妹可不成。她們每年都要置辦首飾香料,你長樂姐姐要買許多藥材,小魚兒也要買不少顏料,長綺練功花費也頗大,衣衫都比你們多十多套。這些還都是小頭兒,逢年過節或是你們祖父母、外祖父母生日,咱們不得送節禮和孝敬過去?再加上朝廷大臣娶妻納妾、家中添丁,亦或是陛下聖壽,皇後太後千秋,咱們送上去的東西隻能更貴重。這人情往來,花費大的沒邊,隻你們爹那點俸祿,都不怎麽夠用。我還想著把你們兩個的壓歲錢挪過來轉圜一二呢,你們倒好,還打起你爹的俸祿的主意了,哼,不孝子。”
長洲和長暉暈暈乎乎走出了花廳。
他們怎麽就不孝子了?就,就要求吃個酒樓的招牌菜,他們就不孝子了?
話又說回來,別欺負他們不懂事,爹每年因為人情往來花出去的銀子是多,但爹的身份在哪兒,每年來送孝敬的也多如過江之鯽。這家裏指定是不窮的,不然娘還能給爹做那麽多玉帶?
娘就糊弄他們吧!
長洲和長暉同仇敵愾,“占倆肯定不是親生的,你看娘,有錢也不想花在咱們身上。”
榮哥兒在旁邊笑,“那你們可能真不是親生的,隻是爹娘順手撿來的。”
兄弟倆對三哥怒目而視,可惜榮哥兒比他們道行高,對他們的視線不以為意。
兩兄弟氣餒,又找到長安尋求認同,“大哥,咱們日子沒那麽緊張對不對?”
“那怎麽不緊張呢?那緊張的不行了好麽?你們看看,大哥身上這衣裳都穿三年了,我至今都沒換新,還不是因為手頭緊,還不是因為我體貼,不想給二叔嬸嬸添麻煩。”
長洲長暉這下真暈了,是這樣麽?事實真是如此麽?
宋玉安悶笑一聲,側首過去。可就他這個動作,敲響了長洲和長暉腦中的警鈴。
是個屁了是!
大哥這衣服那像是穿了三年的?真正穿了三年的衣裳,那邊邊角角都磨破了,況且每日水洗,衣服都掉色不再如之前一樣光鮮亮麗。可看看大哥這衣裳,光鮮板正,上邊還有高雅熏香味兒,那邊邊角角也都繡著嶄新的雲紋,指定是新衣裳沒錯了。
可要說是新衣裳,好似又不對。因為在他們的記憶中,大哥是有這個模樣的衣裳,也確實穿了好幾年了。
長洲摸著腦袋,不知道哪裏出問題了,長暉卻悶聲悶氣的說,“大哥壞,故意哄我們。我知道大哥喜好這個顏色的布匹,大前年一下搬了好幾匹同樣的布回府。你還和娘說了,用那些布多給你裁幾身衣裳,你替換著穿,多穿幾年。”
宋玉安“……”
榮哥兒“……”
長安“……”
長安覺得尷尬極了,可他辦那事兒的時候,兩小不點還在遼東呢。那時候他們才多大,頂天了三歲有餘,不到四歲。那時候就記事了?還把他辦那不靠譜的事兒記到現在,這腦子,夠好使的啊。
長安不愧是長安,也就尷尬了那麽一瞬間,就作出疑惑的模樣,“長暉你說什麽,大哥怎麽聽不懂?什麽多裁幾身,多穿幾年?這誰這麽不靠譜能辦出這種事?這知情的說他會有想法,不知情的還以為一年就那兩身衣裳替換,那多磕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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