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1玉安開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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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安指點小魚兒繪畫的技巧,以及下筆和著色該注意的事項。也就是這時,魏思敏攙扶著宋老夫人出來遛彎了。
今天日頭好,婆媳兩人都覺得應該不負時光出來轉兩圈。不然過些時日天上冷風呼嘯,那就是想曬曬太陽,都要挑時辰。
兩人散步到前院,想到玉安在教導小魚兒作畫,便順道過來看一眼。誰知還沒進去院子,就看到少年少女湊在一起,在探討什麽。
玉安本就生的天人之姿,若不然也不會得了玉郎的小名;小魚兒更是容貌出色,她臻首娥眉、膚光勝雪,整個人明媚嬌麗,宛若含苞待放的薔薇花,絢爛又火熱的刺人眼目。
這樣一對容貌出挑的玉人湊在一起,那賞心悅目的程度,絕不是一加一等於二那麽簡單。
宋老夫人和魏思敏幾乎忍不住同時想,兩孩子容貌這麽好,這若是以後生個孩子,那容貌得多出色啊。
剛想到這裏,婆媳倆心裏都咯噔一聲。她們同時看向對方,然後就明白對方也有這個想法。這可真是……若隻是一個人這麽想,還能說是她想多了,可兩個人同時想到了一處,那有些事情就值得商榷了。
兩人沒在門口逗留,魏思敏攙著老夫人就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魏思敏斟酌著問老人家,“玉安是不是和人小姑娘湊太近了?”
宋老夫人聽話聽音,還能不明白魏思敏什麽意思?她就拍拍兒媳婦的手,“兩孩子都是規矩人,不會做出失禮的舉動。”若不然,真是誰存了齷齪心思,那院門也不會是打開的狀態。
宋老夫人說,“我看玉安似乎對小魚兒有些意思。”隻是孩子沒開竅,自己對那情愫也說不清道不明。但就像飛蛾撲火,他就是沒意識到他自己的舉動是出於何種心思,但想要靠近對方的本能卻已經存在了。
她這大孫子啊,可算是動了凡心了。
宋老夫人嗬嗬笑,她神態輕鬆,舒展的眉宇間都是等著看好戲的神色,一時間讓魏思敏提著的心也放心了,不再糾結忐忑兒子的婚姻與情感問題。
但是,還是要說一句,“長樂也很好啊,玉郎怎麽就沒看中長樂?小魚兒雖然也好,那姑娘明朗爽利我也很喜歡,但是小魚兒和玉郎差著歲數呢。”
“差了三、四歲而已,這算哪門子差著歲數?你公爹比我大了將近十歲,我們老兩口不也和和美美的過了這幾十年?就是你和明乾,明乾不也大了你五歲。”
魏思敏被說服了,心裏最後一點踟躕也消失了。心裏舒展開,她也有時間取笑兒子了。“自個兒開竅了都不懂,看著小魚兒眼珠子都快不會轉了。玉郎這孩子啊,從小到大就沒讓我操過一點心,這孩子長這麽大都順順利利的,唯獨這男情女愛上,若是他還意識不到這情愫,之後有的折磨他自個兒。”
畢竟相思苦啊,尤其是單相思,那更苦。玉郎現在可不是處於單相思的狀態?
婆媳兩人想到以後玉郎為追媳婦煩惱的滿頭包的模樣,俱都無良的嗬嗬笑起來。
時間緩緩劃過,很快到了宋家老夫人壽誕之日。
這是她六十五大壽,雖然不是整壽,也沒有大辦的意思,但曾被宋老先生傾囊相授的學生,能撥冗過來的都過來了,即便人過不來,也會有厚禮敬上。
小魚兒初始兩天還跟著宋玉安學畫,可隨著壽宴的日子將近,宋玉安也是抽不出時間給小魚兒了。
好在無論是何種學習,除了師傅領進門,還需要自己修行逐漸進益。小魚兒對此倒是沒有異議,反倒是宋玉安非常歉疚,還說等老夫人壽宴過後,要專門騰出兩天時間專門指點她。
說這些就扯遠了,隻說到了老夫人壽宴當天,長安幾人都早早從書院過來了,就是成功被辛大夫收為記名弟子的長樂,也從辛大夫家趕了過來。加上宋家一些旁支遠親,以及一些出自青陽書院的學生,人數可真不少。
長樂和小魚兒在此宴會上,認識了幾個宋家的堂姐妹。
對宋家老夫人有所了解後,長樂和小魚兒就猜到,宋家那些由老夫人親自教導的小姑娘們,必然也是好相處的。
事實證明也確實如此。
雖然小姑娘家在一處,難免會拌嘴,但總體卻是非常和諧友愛。
她們也不全都是學木的書呆子,或是清高不食人間煙火的才女,更不會開口之乎者也,閉口《女戒》《女德》。她們對長樂和小魚兒表示了充足的善意,還邀請兩人稍後與堂祖母一道下山,到時候去城裏看雜技、聽曲兒、買首飾脂粉。就連城裏的書肆也是極有意思的,保證會讓她們不虛此行。
長樂和小魚兒耐不住幾人的熱情,都開口應下了。至於何時過去麽,那到是不急,在她們回去通州之前,肯定會先找她們玩耍一番的。
宴會後宋老夫人都沒在山上多停留,不過又勉強住了三天,就讓人駕車送她回城裏去了。
關鍵是又想變天了,宋家的宅子在青陽山半山腰,冷風刮過,凍得人瑟瑟發抖。老夫人受不住這濕冷陰寒,決定還是到城中呆些日子。
魏思敏也準備去城中住些日子,一來是因為堂伯家的侄女近幾日要出嫁,她作為嬸嬸肯定要去看看有無需要幫手的;再有就是,她在山上住的膩歪了,想下山找點樂子。
青陽山在世人眼中,那就是神仙住的地方。可隻有經年累月住在上邊的人才知道,那寡淡的日子,真不是一般的人能消受的起的。
魏思敏沒出嫁前,性子野,愛熱鬧。她是頭腦一熱,衝動之下嫁了宋明乾,又因為夫妻兩人鶼鰈情深,她才含恨割舍塵世間的庸擾繁華,陪他在山上過些清苦日子。
但每年總得給她兩個月,讓她在外邊放風不是?不然她真擔心有朝一日自己看破紅塵,剃了頭發做姑子去。
青陽山宋家老宅的兩位女主人,都要去城裏的宅子住些日子,那小魚兒這個客人,自然沒有繼續留下住的必要了。
前幾天她見過兄姐和弟妹,知道大哥在書院適應的很好,榮哥兒結識了幾個投契的友人,就連長洲和長暉,也成功融入了集體,且長洲隱有“領頭羊”的架勢。
姐姐那裏,她成功拜入辛大夫膝下學製藥。這不是一兩年功夫可以學成的,姐姐本人也說了,哪怕她天賦卓絕,但在製藥上,不學上三年,她也別想出師。
尤其是,姐姐還想和辛大夫一道研究麗家的那些殘方,那就要再耽擱一些時日。所以,等姐姐回通州,大概得等個三四年?!!
小魚兒現在的心情就有些崩潰,明明兄妹幾個是一道過來的,怎麽最後要回去時,就剩下她一個人了呢?
小魚兒想不通這個問題,這時候門外響起魏思敏的聲音,“小魚兒收拾好了麽?咱們這就準備下山,等到了城裏,嬸嬸帶你去逛街。嬸嬸是蘄州土生土長的姑娘,這城裏那裏好玩,哪家的東西時興,嬸嬸一清二楚。等咱們過去,嬸嬸再給你置辦幾套衣裳首飾。”
小魚兒被魏思敏牽著手,兩人一道出了院子。
院子外宋明乾和宋玉安父子兩人都在,他們都是特意從書院裏趕過來送行的。
雖然都在蘄州城裏,遠不必送來送去。但從青陽書院回家省時省力,可從青陽書院去城裏的宅子,短則三個時辰,少則兩個時辰,對比之下這距離實在太遠了,讓人難以承受。
宋明乾與魏思敏走在前邊,兩人小聲說著什麽。小魚兒不想聽長輩的,但那些話還是不受控製的飄到耳朵裏。她一時間就有些苦惱,她實在不想看人秀恩愛啊,吃狗糧什麽的,她在自家已經吃夠了。
宋玉安看著小魚兒糾結的小臉,以為她是擔心長洲長暉他們,就安慰她說,“長洲長暉在書院適應的很好,我和長安也會看顧他們。你不用擔心他們闖禍,也不用擔心他們吃的喝的不舒心。你且隨母親去城裏住些日子,好歹來蘄州一趟,總要看看蘄州的風俗民情、世情百態,才不枉來這走了一遭。等到我們休沐,我就帶長安幾人去城裏找你們。也沒幾日了,再有七八天就是休沐的時間。”
小魚兒看看宋玉安,想了好一會兒還是開口說,“玉安哥哥,你這話跟我要在蘄州住上許久似得。可是天可憐見,我真的隻是過來送兄弟們入學而已。如今他們都安置下來,就連姐姐都忙著提升醫術分身無暇,就我很閑,我有些想爹娘了。”
宋玉安不明白,很閑和想爹娘之間有什麽必然聯係,難道是說,一空閑下來,就會胡思亂想,然後就想到世叔與嬸嬸?
這個解釋是合理的,可合理的同時,也意味著在小魚兒潛意識中,她已經想回家了。
這讓宋玉安陡然提起了心,他嗓子有些幹啞說,“小魚兒在這裏也不是無所事事啊,你不是還和我學丹青麽?雖然你這幾天進步很大,但還有很大一片空間可以提升。你回城後若有閑暇便多練習畫作,熟能生巧,很多技巧都是在一日日苦練中掌握的。學不會也不用心急,等我回去再教你。”
小魚兒這才展露笑言,甜甜的對宋玉安說了句,“謝謝玉安哥哥。”
前邊宋明乾與魏思敏不知何時停了腳步,宋明乾看著兒子臉紅的模樣有些訝異,待又看向小魚兒,眸中似有所悟。
他開口想問什麽,魏思敏立即掐了他一把,“別問,你就當沒看見。”
宋明乾一笑,幹脆就允了夫人的心思。
他是過來人,也知道這時候的苦澀與甜蜜。不過這都是人生曆練,經了這個過程,以後收獲果實時,才會覺得更加甜美。
魏思敏衝小魚兒招手,小魚兒就快走幾步上前,和她一道上了馬車。
宋玉安則和父親一樣,站在馬車下滿目憂思的看著馬車上的人。她這一走,好似把他的心也帶走了一般。
目送馬車遠去,宋明乾與宋玉安父子倆走小路回書院。
期間宋玉安因為魂不守舍的緣故,幾次三番走到半路就停下來。更是有兩次,他好似一腳踩空,渾身一個踉蹌。
宋明乾看到魂兒都跟著人家姑娘飛遠的兒子,搖頭歎息。他想點撥兒子一句,但想起對夫人的承諾,便閉嘴不多說。
可兒子嚴重拖後腿,太耽擱他行程了,宋明乾忍無可忍說,“為父稍後還要去天字班上課,再慢下去就遲到了。你想看風景盡情看去,為父先走一步。”
說完當真將魂遊天外的傻兒子留在原地,自己踩著輕鬆的步伐瀟灑遠去。
對比起玉郎這時候笨拙的模樣,宋明乾再回憶自己年少時的情動,覺得自己這當父親的果然更勝一籌。
他在書肆見到魏思敏第二麵時,就敏銳的注意到她被脂粉糊住的耳孔,進而猜測出她可能是個姑娘的事實。之後他幾番試探,果真證實這就是個膽大包天的姑娘。
他逐漸心動,便開始行動。可惜夫人雖膽大包天,在情感上卻遲鈍不開竅。最後逼得他用了特殊方法,與她相親,總算先定下了兩人的名分。再之後麽……宋明乾想到夫人逐漸對他敞開心扉,與他濃情蜜意,心都火熱了幾分。
……
朝靴踩在青石板上的聲音再也聽不見,這時候宋玉安才遲遲的收回茫然的思緒。
他剛才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總之神魂都不屬於自己似得。他看見一個呆板的人偶在小道上行走,而他那時的麵目表情忽喜忽悠,像足了為情所困的尋常男子。
為情所困?
這四個字陡然襲來,宋玉安像是被蒙頭砸了一下似得,整個人都站不穩了。
他……為情所困?
他,因為誰……為情所困?
答案似乎非常明確,思來想去也不過那麽一個人罷了。
宋玉安捂住臉,麵頰從頭紅到衣服掩蓋的胸膛裏。
他是才開竅,可他並不傻,意識到自己對小魚兒有了超出世交兄妹的情愫,宋玉安胸腔中滿溢的情愫,簡直要爆炸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