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6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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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二郎說長平沒本事打傷李明釗,事實上是長平確實打傷了李明釗,那李明釗絕對是放水了無疑。

    

    可是為什麽呢?

    

    由李明釗的生平經曆可推測出,這少年性情桀驁、爭強好勝、自尊心強,要不然也不能因為長輩一句氣話,就不認親眷,更是改名換姓,和父親脫離的幹幹淨淨。

    

    這樣一個果斷狠辣的少年,指望他對人放水這可能麽?要知道,長平打人時可是被激怒的狀態,他出手又沒個輕重,李明釗若放水,勢畢少不了被長平打傷。

    

    他那樣一個少年,不會想不到對長平放水後自己的處境——他被長平打倒被長平打傷,會把臉麵丟到整個河州城,會引來大家的議論,會讓之前的仇家嘲笑。

    

    他那麽要臉,那麽好強,會允許自己的麵皮被人揪下來扔到地上踩麽?

    

    原則上這並不可能。

    

    可若是他有別的心思,故意為之呢?

    

    瑾娘又想到了,李明釗或許對長樂動了心思一事。

    

    她想了想,還是覺得該把這事兒說給徐二郎聽聽才是,畢竟李明釗也不僅僅是李明釗,他還是褚忠的兒子。若是真因為小兒女間的一些那啥事兒,影響了徐二郎對河州布置的大局,那才完蛋呢。

    

    徐二郎聽到後,倒是訝異的挑挑眉。他是真沒想到,“放水”一事中,許是還有這樣的隱情。

    

    不過孩子都還小,先不說因為年紀的關係,他們的親事且得幾年後再提。就說李明釗的性子和為人,他也不是良配。況且,李明釗河州人士,褚將軍能放任他在河州守城門,可斷然不會讓兒子一輩子這麽庸庸碌碌的守城門,必定還要讓他上前線。

    

    李明釗是注定屬於河州的,而長樂,不管是他還是瑾娘,都不舍的長樂嫁到河州。

    

    太遠了,條件也太苦了。

    

    不過如今想這些都有些遠,還是那句話,走一步看一步,如今想那麽多,不外乎庸人自擾。

    

    翌日徐二郎照舊忙碌,長安長平幾人則在用過早飯後過來給瑾娘請安,另外說了稍後去“賠罪”的事兒。

    

    瑾娘看著他們身後的宿軒幾人,“你們也要去?”

    

    宿征急切的跳出來,“那當然,我們肯定要跟著去的。嬸嬸,我們不是去看熱鬧的,我們是為了……表示誠意。對,我們就是表示誠意,才決定跟著長安哥他們走一趟的。”

    

    長平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誠意個鬼,你們就是去看我的熱鬧的。”

    

    瑾娘又何嚐不知道宿征的心思,不過看破不說破。他們都是損友,想去就去,反正隻要不惹事,他們做什麽她都是不管的。

    

    瑾娘順口想把徐二郎的交代說了,可隨即又想,還是晚點他們回家,再告訴他們要隨在徐二郎身邊奔走一事吧。不然長平這脾性上來了,指定把這“懲罰”歸罪到李明釗身上,再因此牽罪人家,兩人再打起來……不行,一想到那畫麵她就頭疼。

    

    瑾娘揮揮手,讓他們趕緊出去忙,快去快回。

    

    等他們都走了,長樂好小魚兒才從三胞胎的屋子過來。

    

    小魚兒滄桑的歎口氣,“我看大哥哥和二哥哥根本不像是去給人賠罪的。”

    

    “那像什麽?”瑾娘問。

    

    “像是去找回場子的。”

    

    瑾娘“……”

    

    長樂“……”

    

    瑾娘哭笑不得的點了小魚兒一指頭,“你就胡言亂語吧。”

    

    長樂卻憂心的蹙著眉頭,“嬸嬸,他們不會打起來吧?”

    

    “你怎麽還真被小魚兒拐進去了?放心吧,不會的。有長安和宿軒他們看著的,還有管家在一邊盯著,長平就是想鬧事,也鬧不起來。”

    

    長樂垂著頭,嘴角無意識翹了翹,又很快拉平嘴角,“這就好,這就好。”

    

    這時候榮哥兒也過來了,他今天本該上課的,可給他上課的兩位夫子,一位染了風寒,一位前兩日回家操辦孫子的滿月宴,無人給榮哥兒上課,榮哥兒便給自己安排了課業。背了一篇書後感覺腦子有點疼,就轉悠著來都母親這裏。

    

    長樂和小魚兒看到榮哥兒挺高興,招呼他坐下吃果子。小魚兒這個促狹鬼,還打趣榮哥兒說,“榮哥兒你來晚了,你要是早來半刻鍾,說不定還能碰見大哥哥和二哥哥他們。他們今天要去給人道歉,碰巧你今天不上課,應該跟哥哥們一起去的。”還能看個熱鬧。

    

    可榮哥兒一點也不覺得這熱鬧好看,他性子和徐二郎有些像,也有些喜靜。昨天興致勃勃的和哥哥們出了門遇到那麽都事兒,真是遠遠出乎榮哥兒的意外。

    

    那麽鬧騰的場麵,榮哥兒至今想想都頭疼。

    

    他也算是對二哥鬧騰的性子有了清醒的認知,所以且饒了他吧,有生之年他再不想和二哥一道出門了。

    

    榮哥兒避之不及的神色太明顯,把長樂和小魚兒都逗笑了。瑾娘更是忍俊不禁的道,“榮哥兒太安靜了,就該讓你二哥帶著你多跑跑才是。小孩子家家的,可不能這麽小就是個小古板。”

    

    榮哥兒被取笑的小臉通紅,黑漆漆的眼珠子水蒙蒙的。他赧然道,“娘,你別打趣我。”

    

    瑾娘就笑的很敷衍的說,“好好,不打趣你。”

    

    稍後三胞胎睡醒被抱來,姐弟幾人哄著三個小的玩了會兒,都繼續忙他們的了。

    

    倒是三胞胎,眼見著哥哥姐姐們多走了,急的不得了。長洲和長暉從奶娘懷裏掙紮下來,一邊“嘚嘚”“嘚嘚”“家家”“家家”的叫著,一邊倒騰著小短腿,屁顛屁顛的跟了上去。

    

    小魚兒也是蔫壞,故意走一步停三停,還摘了花在前邊引著他們,長洲和長暉跑的可不就更快了。

    

    眼見著幾人都走好遠了,被“遺忘”的長綺終於忍不住了。小姑娘吭哧吭哧從奶娘身上滑下來,邁著小短腿一邊喊人一邊追。

    

    這次倒是膽大的邁開步了,可她遺忘了一個重要的問題,她還不怎麽會走呢。這不,連貫的走了五六步,一個屁股蹲摔坐在地上。小姑娘都摔懵了,腦袋上的小揪揪都不晃了,等反應過來後,小丫頭“哇”一聲大哭起來。那個中氣十足的勁兒哦,把前邊幾個哥哥姐姐全都嚇了一跳。

    

    院子裏又開始雞飛狗跳。

    

    不說這些小的,且說長安幾人出了門,按著昨天李明釗給的地址,讓人驅馬車一路過去。

    

    李明釗如今所住的地方在一處胡同中。

    

    門頭不大,連個匾額都沒掛,門邊兩個石頭做的石獅子。大門兩邊掛著一幅對聯,上聯寫著庸人勿擾。下聯寫著賢者莫欺。橫批是人再進。

    

    長平看了這對聯,就怪叫起來,“什麽狗屁玩意?什麽是人再進?感情進他個門還得先做個人。這什麽玩意,比老子還狂?”

    

    宿征摟過他的脖子,“你狂?你有狂的資本麽?小爺怎麽就不知道你狂呢?你過來讓小爺重新認識認識你?”

    

    長平一個胳膊肘拐過去,宿征機靈的躲了,還跳著腳笑說,“打不著打不著。”

    

    長安和宿軒兩個兄長也是心累,兩人是真想把長平和宿征丟到河裏算了。這麽貧的兄弟,要了有什麽好,還不夠給人添亂的。

    

    更何況如今是來給人賠罪道歉的,且都已經走到人家家門口了,你們還鬧,成何體統。

    

    長安想開口阻止,可惜還沒開口,守門的大爺應該是聽到門外的鬧騰,開了半扇門往外看了看,“你們……幾位小公子在主家門前,不知有何事?”

    

    長平和宿征聽到動靜,趕緊停止了打鬧,長安此時已經給那老丈行了禮,說明了來意。

    

    老丈看他們一行人的眼神,登時就諱莫如深起來。

    

    原來這就是昨天打公子的那幾個小公子啊,看起來也沒比公子強到那裏去啊。尤其是那穿著富貴,和看似溫和好脾氣的小公子,文文弱弱的,不像是有功夫的。

    

    那老頭目光犀利,將幾人瞬間掃過,長平隻覺得雞皮疙瘩多起來了,覺得這老頭看人的眼光忒瘮人。可等他再仔細看去,就見那老頭明明很溫和喜感啊,側著耳朵一副耳背的模樣,此時讓他們把話再說一遍。

    

    等長安審視的看著老丈,將話又說了一遍,那老頭就拉著長音“哦”了一聲,“原來是你們啊。快進來吧,都進來啊,公子找說過你們會來,今天特意在府上等你們呢。”

    

    長安幾人跟著進去,至於徐府的官家,就跟個真正的彌勒佛一樣,站在最後邊,笑著跟上去。

    

    夫人說了,他今天過來隻盯著長平公子,讓他別撒潑闖禍就行。其餘的,讓幾位公子們看著辦,他不要插手。

    

    長安幾人進了府邸,才發現這宅子從外邊看小巧的不起眼,可真的走進來,繞過了影壁,才發現裏邊麵積還不小。

    

    這應該有三進吧,看格局是三進的宅子。而且進門不遠的地方還有個麵積很大的校場,場上放著刀槍劍戟等物,還有訓練平衡用的梅花樁。幾人視線都不錯,遠遠的看見那些東西都被磨的很光滑,可見主人也是經常練習的。

    

    長平忍不住就嘀咕,“經常練還不是我的對手,可見這天分真不怎麽滴。”

    

    長安聞言狠狠瞪他一眼,閉嘴吧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前頭帶路那老頭許是聽見長平的話了,回頭衝他笑了下。長平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又來了,他不由撓撓頭,可真邪門,這宅子不會鬧鬼吧?

    

    鬼是沒有的,但是和鬼差不多麵色的人倒是有一個。

    

    李明釗麵色青青白白的,加起來嘴角的淤傷經過一晚上發酵更加黑紫難看,倒是顯得他整個人愈發狼狽。

    

    長平看見這樣的李明釗,難得的升起一丟丟愧疚的心情。早知道他這麽“弱不禁風,”他昨天肯定下手輕一些。

    

    兩幫人馬互相見了禮,客氣的寒暄,然後就冷場了。

    

    宿征覺得這氣氛挺尷尬的,正想扯扯長平的袖子說“事幹完了咱們扯吧”,結果就見外邊來了個小廝。

    

    那小廝見到他們這麽多人也沒訝異,行了個禮走到自家公子跟前,“公子,您那匹黑馬怕是要產崽了,你不是說要親自切盯著,如今還去不去?”

    

    李明釗登時蹦起來,“去去去,走走走。”又拱手衝長安幾人說,“我這邊還有事兒,就不送幾位出去了。你們請便。”

    

    便什麽便啊,有黑馬誰不想看看摸摸啊,現在你就是請我走,我都不走了。

    

    這幾乎是長平和宿征的心聲。

    

    兩人最坐不住,最喜歡武藝,還特別鍾愛駿馬神駒。

    

    西域汗血寶馬,河州黑馬,這可都是排名數一數二的好馬。平常想見真的難得不行。

    

    徐府倒是有兩匹,還是母子。可惜那兩匹馬是徐二郎的心頭好,誰想要都是做夢。

    

    至於看,那也挺難得,畢竟之前跟著徐二郎的那匹馬年紀大了,也不怎麽適應河州的氣候,一道冬天或是特別忙碌時,徐二郎騎著黑馬出行的機會就比較多。家中倒是還留有一匹小馬,但是馬倌當寶貝看著,他們去了也隻是看一眼,想摸摸那馬倌就跟要他命一樣,恨不能吊死在他們跟前。

    

    男人麽,就沒有不愛馬的。以前碰不到摸不到,如今有機會了,那能放過麽?那絕逼是不能的。

    

    長平甚至心中發了豪言壯語為了能摸摸看黑馬,他就是撒謊說他會給馬接生都行。

    

    長平此時那裏還記得對李明釗的不喜和防備啊,卻是恨不能和李明釗拜把子結為兄弟。他直接撲上去,要去摟李明釗的肩膀,結果被李明釗敏捷的躲了過去。

    

    好吧,不摟就不摟。好兄弟不在乎這點小事,隻要情誼深,摟不摟肩無所謂啊。

    

    “唉,兄弟,好兄弟。我們跟你一塊兒過去看看好不好?不是我跟你吹牛啊兄弟,我們幾個,可都是見過豬馬下崽的。尤其是他,對,這是錢文貟,當然,你叫他板兒就好。他母親是大夫,神醫。板兒長期耳濡目染,也會兩手。咱們跟你過去看看,真要會有個萬一,咱們也能幫把手。”

    

    突然被點名的板兒我怎麽就會兩手了?我會那兩手啊,我自己都不知道,咋你就比我還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