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隻愣怔了片刻，她卻也就明白過來了。

    看老太太神色，應該是心裏已經把事情定下來了，這意思是……想要打發自己走，背著自己行事，不想讓她沾手啊！

    不讓沾就不讓沾罷，她還正不想沾了，免得日後追究起來，倒撇說不清楚！

    沈箐先前從國公府回王家，走到半道折回來就是為了鼓搗著沈老夫人給沈策莫少璃使壞。此時見她目的達到，也懶得繼續再在這裏給沈老夫人陪笑臉，就順著沈老夫人的話站起了身，笑道：“祖母說的是呢！出來可不已經大半日了，我這也正就說要回呢！”

    說著起身告退離開。

    她走後，沈老夫人坐著發了會兒呆，等沈嬤嬤從西園送藥回來後，問了幾句關於沈籌飲食起居的話，就把之前沈箐說的將彩雲彩玉送去南園的事和沈嬤嬤重新提了起來。

    說起來這事兒除了沈嬤嬤，她也是沒人可商量了，沈箐不靠譜，小潘氏不濟事，丁氏不好提，沈夫人……當然更不能說！

    想來想去，也就隻能和自己的貼身心腹嬤嬤說道說道了。

    且大多數時候，沈老夫人覺得府裏那一群人，也包括嫁出府的沈箐在內，也都並沒有沈嬤嬤好使。

    “除了籌兒，他們哪個不是盼著我早些死了，好在這國公府裏作威作福！”她不止一次憤憤然地對沈嬤嬤如此說道。

    沈嬤嬤卻總是不急不慢，笑著勸她道：“老夫人且寬心，哪就竟至於此了？這府裏頭，還有誰敢不把老夫人當做老封君敬著的？”

    此時，自然也是如此。

    沈老夫人對沈嬤嬤說起彩雲彩玉時，免不了又會將小潘氏罵上一通：“……若不是那廢物無用，給籌兒生不出兒子來，我又何必費這般心機？”

    少不了還要捎帶沈箐幾句：“……打量著我不知道她那點子心思呢！想要算計著我的人去三房跟前討巧？我偏生不讓她湊這一腳！”

    而沈嬤嬤自然又少不得又要陪著笑著勸上一番。

    末了沈老夫人說完了問沈嬤嬤道：“這事兒你怎麽看？”

    “老奴……”沈嬤嬤遲疑著說道。

    她能怎麽看了？

    讓她看，她覺得姑奶奶給老夫人出的這主意很不妥當！

    多少年了，老夫人和姑奶奶又不是不知道三爺的性子！南園裏頭的人素日連三爺親娘國公夫人都沾不上邊，三爺會要老夫人親手調教了幾年的人去做姨娘？

    老夫人也是被姑奶奶忽悠得迷了心竅！

    隻沈嬤嬤心裏雖然看得明白，但她跟了沈老夫人這麽多年，也清楚沈老夫人的性子。老夫人決定了的事，什麽時候聽人勸過？

    何況說到底，她也不過是個下人，老夫人又怎麽會聽她的？

    再者說了，老夫人不管是把彩雲彩玉送去南園，還是送去西園，都與她無甚大的關係，她又何必要多這個嘴惹老夫人對自己不喜？

    沈嬤嬤心裏一番嘀咕斟酌後，當然還是一如既往地，揣測著沈老夫人的意思笑著附和了些話。

    原本就已經定下的事，沈老夫人對沈嬤嬤也不過是隨口一問，也並不需要她說出什麽高明的意見來，絮絮叨叨說了一陣，就讓丹霞去叫彩雲彩玉。

    關於彩雲彩玉兩位……

    能被沈老夫人挑出來重點培養，又被沈箐盯上眼想要重點銷毀的……不用想，肯定不會是一般人了。拋開容貌不說，隻論心思靈透，這兩個就比府裏頭那些隻知吃飽穿暖的小丫頭子們高出了不止一大截。

    別的不講，從被買進府，好吃好喝的供養著，使奴喚婢的教養著，彩雲彩玉這倆伶俐丫頭就已經漸漸地看出端倪，也慢慢琢磨出了等待著她們的命運會是什麽。

    雖然國公府裏下人早已人滿為患，但每年春天桃花開時沈老夫人都會雷打不動地從人牙行裏買些高品質的丫鬟們進府，這些丫鬟買進府來卻並不就分配到各處做下人，而是會集中在一個院子裏，讓專門的人調教補養。

    過上兩三年後，裏頭就會有人被挑出來送進西園，或做姨娘或做通房，單看世子和世子夫人的心情。

    年年如此。

    從世子成親到如今，累計下來，送往西園去的丫鬟即便沒有百數，也有七八十數之多，全部圈養在西園裏，以供世子生子所用。

    對於大部分丫鬟們來講，能被挑中送進西園伴在世子爺身邊，做未來國公爺的姨娘，運氣好如郭姨娘般生下一男半女將來做國公府半個夫人……這樣的機遇，自然夢寐以求。

    可身為聰明人，彩雲彩玉又怎麽會隻看到那些表象。

    伴在世子爺身邊？

    嗬嗬，隻看那些年年被送進西園，以後卻就再也沒有在人前露過麵的姐姐們就知道，進西園是個什麽下場！

    做未來國公爺的姨娘？

    再嗬嗬，就世子那身子骨，能不能活到成為國公爺的一天都是未知！

    運氣好生下一男半女，將來做國公府半個夫人？

    彩雲彩玉聽到這樣的話就更想要嗬嗬了。

    因為她們清楚地知道，要想生下世子爺的一男半女，首先你得有那個運！單看如今西園裏百十個姨娘通房加上世子夫人至今沒一個能中世子爺的種，就知道那是多麽的沒可能了！

    再然後你能有那個運，你還得能有那個命！還得有命在生完世子的種後能讓自己活下來，這種可能……以老夫人的心機手段，隻怕比前者還沒有可能！

    因為看得透，倆丫鬟不但對前途命運不敢期待，反而過得日日心驚。

    可看得再透也沒有用，心驚也沒有用，她們也知道，從被老夫人買進國公府時起她們命運便已由不得自己，隻能……日日煎熬罷了。

    昨日三爺成親，彩雲彩玉也不是沒想到過老夫人會忽然受了三爺成親的刺激，心有所感即刻便就把她們送進西園裏。因而從昨兒起，倆人就一直在提著心吊著膽，唯恐老夫人的人來召喚。

    然而怕什麽來什麽，正在心驚膽戰中，丹霞來了。

    “彩雲妹妹，彩玉妹妹，老夫人叫你們去榆蔭堂見老夫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