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莫少璃先前剛一聽雪鳶說沈籌病發暈過去時，第一反應是想著自己要不要過西園看看？不管有沒有誠意，隻為著禮節她應該也得去露露麵罷？免得回頭說起來，沈老夫人挑她的理。

    可聽到後來，她卻又猶豫了。

    沈籌是昨天晚上發的病，到現在沈老夫人也沒有傳話來南園，隻怕沈老夫人應該……並不想讓人知道罷？

    如此的話，她還是不要太積極主動為好。

    畢竟，這種事兒……

    因而，莫少璃把話交待了雪鳶後，就岔開了話題，對她說道：“早上我恍惚聽你說了一句，你是不是說你嫂子這些天胃口有些不大好？她這陣子怕也是忙得累著了，你去叫青橙做些清爽不膩口的點心來，抽空送往林宅去，再問問……”

    正說著，沈策從門外走了進來。

    莫少璃不由就停下了話頭，抬頭向他望去。

    沈策走進來後，卻沒有像往常那般，心無旁騖，目不斜視地直奔莫少璃，視線左右晃了晃，就落在了正站在門右側的綠珠身上，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那目光中帶著點兒打量，似含深意。

    他這一眼又一眼的看過來倒不要緊，卻把綠珠看得忍不住疑惑起來，不自覺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向雪鳶看去，用眼神問她道：我臉上花了麽？還是落了什麽東西？為什麽三爺用那麽奇怪的目光看我？

    雪鳶和綠珠早晚相處，早已深有默契，隻一眼，她懂了綠珠的意思，忙對綠珠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卻並未發現有什麽不妥。

    雪鳶偷偷看了沈策一眼，對綠珠搖了搖頭，撇了撇嘴。

    兩人正在眉來眼去時，卻聽沈策說道：“你們兩個都且退下罷！”

    雪鳶和綠珠怔了怔，不知他何意，看了看莫少璃，又互相望了一眼，轉身退了出去。

    莫少璃靜坐榻中，自是把沈策進門後反常的舉動和綠珠與雪鳶之間擠眉弄眼的小動作全看在了眼裏。

    她這裏也正還自琢磨沈策看綠珠那兩眼的含義，卻見他把人打發了出去，不由也有些愣住。

    這般鄭重其事，避人耳目……他是要和自己說沈籌的事？那麽，他如果問起來，她是表示已經知道了的好，還是裝作不知道的更好？

    “綠珠，可有定下親事？”沈策問道。

    “啊？”莫少璃正在想著西園那邊的事呢，聽他忽然問起綠珠，就真的被他問得愣住。

    “綠珠她，尚未定親。”愣了片刻後，她說道。

    算起來綠珠今年也有十九歲了，至今親事卻還沒有定下來，要說自己這兩年也沒少給她操心。隻是尋來找去，卻總也覺得誰也配不起她家這個容顏秀美，心思剔透，又有一身功夫的完美丫頭。

    再加上綠珠身契已放，婚配自由，自己也不好過多幹涉，一來二去的，竟把綠珠的終身耽擱了下來。

    那麽，話又說回來了，沈三爺冷不丁的，忽然關心起她家丫頭的婚事來，是什麽意思？是他手裏有什麽合適的人選……想要來做親麽？

    莫少璃頓時就來了興趣，忙問道：“是哪個誰了？說來我聽聽！”

    不管綠珠的親事她做不做得了主，先把把關總是沒差的！如果是好的，她就去問問綠珠的意思，要是太差勁……那就免談了！她的丫鬟，即便是丫鬟，那也是與眾不同的丫鬟，哪能隨便配了人？

    就是沈三爺來做媒……那也不通融！

    沈策看著莫少璃那閃來閃去的眼眸，很容易地就猜出了她心裏轉的那點心思，笑著說道：“是流風，你應當認得他。”

    “流風？”莫少璃忙在腦海裏找了找。

    認得！她當然認得，不但認得，還很熟悉！

    “就是那個以前在我家大柳樹上住了很久，身材高挺，眉眼清雋，膚色微黑，終日板著個臉，神態間有些子和你相似的那個暗衛對麽？”她問。

    沈策：“……”

    雖然，小七說的這些個都不是什麽壞話，可為什麽，他聽著總覺得有那麽點不那麽動聽呢？

    可是再不動聽他也不能否認，因為人家說的都是實話。

    “正是他。”沈策說道。

    “他麽……”莫少璃沉吟道。

    似乎應該還算可以，功夫好，長得好，人品麽……跟著沈三爺這樣的主子，就算好不到哪兒去，應該也壞不到哪兒去……那次去滄縣找馬車夫，是她幫綠珠殺了武霸報了仇的罷？

    就憑這樁，她這裏就可以放行了。

    於是，她對沈策說道：“流風麽，倒是好的！就隻是，你也曉得了，我的丫鬟都是放了身契的自由丫鬟，在她們的婚配上我雖然有一定話語權，卻替她們做不了主，還是要先問過綠珠的意思，我才能回你了。”

    “無妨。”沈策笑道，“我這邊也是流風自己求到我跟前，讓我來替他說親。”

    “是流風自己求娶？”莫少璃問。

    這就更好了！

    她心裏不由對這樁婚事又多滿意了一層，她因為自己婚姻不自由，就特別希望自己的丫鬟能嫁得自由如意。

    流風主動來求娶綠珠……那是不是表明著他是心裏喜歡了綠珠？而不是因為奉了主子的命為娶而娶？

    “嗯。”沈策笑道，“他跟我磨嘰了好半天了。原本我也是因為知道你的丫鬟都是放了身契的，不好來替他說這個親，也實在是被他求逼不過，才來向你開了這個口。”

    這般又誠意麽？莫少璃聽得心中越發滿意。

    她說著，就又有心無心地問了沈策一些關於流風年齡幾何，家庭身世的話，倒漸漸覺得沈策的這位首席暗衛與自家丫頭綠珠是天造地設地一對了。

    就差，去問正主兒的意思了。

    兩人正說著話，沈夫人那邊來人，把沈策請了過去。

    莫少璃也不耽擱，忙就揚聲把綠珠叫了進來，看著她笑道：“剛才你們三爺的話，你都聽見了罷？你心裏是如何想法，可願不願意？”

    綠珠怔了怔，說道：“願不願意？少奶奶是說什麽？奴婢剛才替雪鳶去小廚房叫青橙給紫萱姐姐做點心，沒有聽到三爺說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