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走馬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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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麟隨意拉了兩個不明真相的圍觀青年,組成戰隊,從袖筒裏掏出一套嶽文書齋,最新印製的“三國殺”卡牌,就此,和王安石,方仲永,一同殺了起來。
自然,屢戰屢敗,是柴麟同誌的角色定位,和一貫光榮傳統。
連敗了三把之後,柴麟的嘴角已經從上揚玩到下沉,方仲永看在眼中,卻故作視而不見,又狠狠削了柴麟兩把,這才逼得柴麟連聲告饒道:“方哥嘿,我的親哥嘿,下手輕點兒啊,帶不帶這麽整的啊?”
方仲永則一臉詭計得逞的快樂笑容,將手伸出去道:“五文錢,升級武將技能牌,或者升級裝備牌。”
柴麟被方仲永那一臉笑容氣的不輕,捏著嗓子道:“你說升就升啊,憑什麽啊,坐地起價是不是?”
方仲永轉頭,帶著故意逗柴麟的調弄一笑,道“當然不是我說升就升啦,從此之後,同樣的技能升級,都可以用同樣的銅錢數兒換嘛,你不吃虧,還能提高勝率,何樂而不為呢?錢花出去,升級的高了,自然就能翻盤回血啦。”
正說話間,王安石輕輕觸一觸方仲永的衣袍角,又用明亮的目光,示意方仲永看一看端著食盒,前來遞送他們所點飯食的小娘子。
“小槽真珠紅,龜茲葡萄酒,倭國切魚片,酸筍肚絲糖,香豆卷,蜀州兔頭,”一溜煙介紹報的十分流暢,那小娘子一身歌姬打扮,眉若籠煙,窄窄的削肩,一件件將吃食放在柴、方、王三人的食桌前。
觀察事物極細致敏銳的王安石,忽的遞給方仲永一個眼神。
方仲永會意,沿著那小娘子遞送酒杯,整理裙子起身時,露出的一小截,看到了她那一雙瘦才半指的紅繡鞋兒。
這是方仲永來到這個世界,看到的第一個纏足女子。雖說纏足之事起於唐末宋初,但直至此時宋仁宗朝,仍然僅僅局限於藝妓、舞姬等特殊行業。而上至後宮娘娘們,中到各位士大夫家的當家主母,下到平民百姓,田婦村姑,都並無纏足風氣盛行。
也因此,幾十年後,蘇東坡大才子第一次看到纏著幾尺裹腳布的小腳女人,才會物以稀為貴的,寫下膾炙人口的讚美詩,推進這項美醜不分的畸形時尚。
然而,在方仲永眼裏,這哪裏是時尚,分明簡直就是四舊,封建,黑暗,落後,畸形,不事生產,有礙觀瞻,等等等等,一係列糟粕的總和。
想到這裏,他看向那小娘子的目光,竟多了一分難以言喻的厭惡。但說不出為什麽,那小娘子竟然對他的目光躲躲閃閃的。
好生奇怪。方仲永搖搖頭,啜了一口手邊的蘭雪茶。
茶杯都是一色仿開元唐三彩的葡萄紋茶盅,鬆蘿葉子加上新香的茉莉味兒,沁人心扉。
“這魚片切的真不懶,聽聞唐時南孝廉善於切魚,切得薄如絲縷,輕可吹起,操刀切儈之聲,輕捷勻停,莫不合於音律節奏。就不知今天後廚這位,可與之一比乎?”王安石用竹筷,輕輕撚起一片薄薄嫩嫩的鮮魚片。忽然,手上一抖。
魚片順著筷子滑落的時候,方仲永的視線也隻覺得昏花,眼睛裏如若灌了濃米湯一般。
納尼?被下蒙汗藥了麽?方仲永抬著昏昏沉沉的腦袋,勉力看著四方。
柴麟已經斜斜躺在一邊,王安石則和自己一樣,搖頭晃腦。
許許多多的人影鑽上來,按住因著藥力發作,身子不由使喚的三人漸漸不知人事。
……
五花大綁完畢。三盆冷水嘩嘩的潑上來。
“你們要綁架就綁架好了,又下蒙汗藥,又潑冷水,這是虐待人質,知道麽?”方仲永被淋醒來,泥婆薩過江自身難保,卻還如若唐僧一般,絮絮叨叨的開始和劫匪們拉扯。
奈何劫匪們並不理他,他們反複確認綁好了三人,這才捏著鼻子出去。
方仲永一麵調動各項感官,發覺蛛絲馬跡,大腦飛速旋轉著前因後果,預備大顯神威;一麵看向沉穩自持的王安石。
王安石衝他搖搖頭,又點點頭。
待那幫劫匪出去,方仲永再次確認了一下,他們不再身處搖搖晃晃的畫舫之中,而是身處某間小黑屋中。
旁邊的依然是柴麟、王安石二人。
當他的目光掠過一臉懵逼的柴麟,和一臉明白樣兒的王安石時,心中除了疑惑,又升騰起了一種中二小說看多了的奇怪感覺。——前幾十章裏,一定要被劫持一次,然後鋪墊一位日後有重大使命的重要人物出現,進行援救工作。
這重大人物,可以是情感戲的美女,可以是收服的武林高手,也可以是日後要並肩作戰的王爺公侯……
“仲永也想到了吧?這裏是馬廄。”王安石忽然抬頭,向方仲永來了這麽一句,打斷了方仲永的中二神遊,隻聽他又說道:“這都是馬糞,馬草料。”
方仲永回過神來,和柴麟一起,依著王安石的說法,自己確認了一番,連連點頭。
王安石卻一臉內疚道:“想必這些人,本衝著我來的,隻白白連累了你們倆。”
“這怎麽說?”柴麟一邊伸出被綁得擰巴的雙手,別扭的雙手上舉,撫去腦袋上頭發裏蹭著的幾根雜草,一邊向王安石問道。
“家父,正是負責臨川驛遞糧馬販運及管理的推官。想來,是為了,近來榷場貿易因著邊患愈發不穩定,馬匹價格不穩定的事吧?但也奇怪啊,一直以來,馬匹價格就是不穩定的,且大頭利潤皆在走馬幫手上,如今,他們綁了我們來,又能換來什麽好處呢?”
王安石一邊說話,一邊伸懶腰。好家夥,在馬廄的柴草堆裏,他倒躺的和在自己家裏似的自在休閑,沒有一絲一毫被綁架後的狼狽感。
這讓方仲永不知是應該敬佩他小小年紀,就如此臨危不亂,處變不驚呢?還是感歎,他的邋裏邋遢或者也不見得是謠傳啊,如此又髒又臭的地方,他倒躺的不拘一格的——也算是中國曆史上下五千年裏,最不拘小節的未來宰相了。
方仲永低頭想了想,抬頭時,卻又對王安石笑了:“怕還真是被你說中,我和柴麟,是綁架團夥,綁一贈二,賠綁的,你,才是目標正主。衝著的,也確實是你老爹現在的職務相關。
不過,我想著,這並不是因為馬匹價格浮動。你們想想,馬匹榷場受阻,價格浮動越大,反而對常年以走私販運馬匹起家的走馬幫,更為有利。
所以我猜,他們所以綁你,是因著年前臨川新出的政令:
勒令城區之中,四處不得隨意停馬,停馬收費,要求馬主人必須購買停馬莊地,以及上個月因著違規停馬,直接扣下了一千多匹馬那些個事。”
王安石連連點頭:“確是如此。”
話未說完,小黑屋的門已經“吱呀”一聲打開。兩道刺眼的白光掃進來,刷刷的。青青白白的太陽光,從門縫裏擠著曬進來,效果如若探照燈。(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