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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蘭錦繡又羞又臊,之前那會兒她雖然也有意識,但畢竟腦袋還被酒精麻醉著,感覺不是這麽明顯。如今,他們兩個就這樣麵對麵的,她一時難以接受。
紀泓燁把外衣給她脫得差不多了,然後抱起她去浴房。納蘭錦繡被他的動作嚇住,大聲道“你要幹嘛!”
“你自己一身酒氣你聞不到嗎?”紀泓燁的步子一如既往沉穩,言罷還看了看她,緩聲道“我準備帶你去沐浴,你想到哪去了?”
沐浴,納蘭錦繡放心了。她長出一口氣,也不掙紮了,安靜的伏在他懷裏。紀泓燁卻沒打算就這麽罷休,他語氣平靜的問“你剛說最怕晃悠是什麽意思?”
納蘭錦繡臉一黑,她剛剛是什麽意思他難道不懂嗎,為什麽偏偏要在這個時候才問,是想讓她更無地自容嗎?
納蘭錦繡這一瞬間心頭已經百轉千回,她索性就裝作沒聽到,窩在紀泓燁懷裏一句話都不說。紀泓燁見她做鴕鳥狀,便也沒再提這個話。
納蘭錦繡見浴房裏已經放好了熱水,而她也差不多可以開始了,可紀泓燁卻依然一動不動,顯然沒有離開的意思。
她權衡了半天才說“我要沐浴了,你是不是先去做自己的事?”
紀泓燁但是沒聽懂她話裏的言外之意,依然是不疾不徐的說“我沒有旁的事。”
什麽叫沒有旁的事?難不成是說看她沐浴就是他的事?
納蘭錦繡臉色難看得可以,不要說他們兩個現在是這種情勢,就是換做幾年前情濃之時,在他麵前寬衣解帶沐浴這種事情,她也是做不出來的。
“你若是不洗,水可就涼了。”紀泓燁挑眉看著她,麵色雖然很平靜,但那一高一低的眉毛泄露了他的情緒。他應該是覺得看她局促不安很有意思。
“你若是一直待在這不走,那我便不洗了。”納蘭錦繡語氣執拗,隱隱中甚至帶著一絲怒氣。
她在玄甲軍中,還有公主府都是說一不二的,時間久了自然就養成了,不容人拒絕的習慣。這種變化是潛移默化的,連她自己都沒意識過來。
她自己沒察覺,但紀泓燁卻是發現了。以前的她從來不會說一不二,即便是倔強,也總是很有耐心,會盡量用自己的理由說服他。
如今,這脾氣可是了不得了。
紀泓燁倒是也沒覺得不好,左右都是她,強勢一點或弱勢一點又有什麽打緊?他隻是覺得她如今的反應倒是挺有意思的。
納蘭錦繡沒想到他會這樣,即便是她甩了冷臉子,他依然也沒離開,反而好整以暇的看著她。她都不曉得他的年紀,以及官威都找長去了,怎麽現在越看越像紀泓煊沒參軍之前了?
“你不洗是肯定不行的,左右我晚上也沒事了,咱們不如就在這耗著。水冷了就換熱的來,肯定不能讓你洗了冷水澡。”
紀泓燁還真是言出必行,這話說完,竟在浴池旁邊榻上上坐了下來。這榻極為寬敞,是富貴人家浴房裏都會安置的,一些人喜歡在這裏做事。
紀泓燁在情事上沒有怪癖,也不會刻意尋求什麽新鮮感,所以這榻也就納蘭錦繡,偶爾坐著洗腳的時候用一用。
雖說他們都沒用過,但下人打理的時候還是很勤勉。上麵的墊子,以及茶具一類,都幹幹淨淨,顯然是每天都會換的。
紀泓燁自己坐在榻上大概覺得有些無聊,就從身後櫃子的多寶格裏拿出一本書,然後饒有興致的看了起來。
納蘭錦繡越看他那副老神在在的樣子越生氣,覺得她就是被無視了。她脾氣上來的時候是很任性的,尤其是主事久了,就更不允許旁人反駁。
現在她也知道敵我力量懸殊,在紀府,沒有人可以做三爺的主。所以她也不同他爭高下,而是轉身就走。她還真不信了,他還真會把她拉回來?
他若是非要動硬的,就不要怪她不留情麵。反正他們現在這種關係,堅決不能再進一步了,不然到時候受傷的不會是她一個人。
納蘭錦繡這幾年最大的進步就是心硬了,她太清楚自己想要什麽,也清楚自己該做什麽。這時候不能退,不然就會萬劫不複。
她心裏清楚,這也許會讓他們的關係更差。甚至會讓她在紀府的這段生活不順遂,但是她也隻能如此。說到底,她這麽做也是為他好的,希望他不會怪她吧!
紀泓燁一看她頭也不回的往外走,眉目依然未動,隻淡聲說“我知道你是聰明人,也應該最會看情勢,你我是夫妻,你覺得你避得了嗎?”
納蘭錦繡身子一僵,本來已經邁出去的腳步又收了回來。她不是不敢走,而是想聽聽他的後話。
“你知道我心裏有你,並且對你心有愧疚。所以才會一再縱容你,昨晚是,剛剛也是,但今晚呢?明晚,或者是以後的每一個晚上。”
紀泓燁聲音很冷清,他平時看起來就是個溫潤如玉的君子。從來不會在這方麵做什麽過分的要求,更不會把話說的這麽直白。
如今他把話攤開來說,就是在逼她。納蘭錦繡知道,這就像是兩個人的拉鋸戰,每個人都憋著一口氣,誰若先泄了氣,那就算是輸了。
她功利心不強,也不在乎輸贏,但她在乎他。她怕自己離開的那天,又會給他打擊,得到後再失去的痛苦,她深刻的體會過。
那種痛,她再也不想經曆一次,就更不想讓他經曆了。所以倒不如從一開始就沒得到,或者是從心裏恨上了她。
她本就是個沒有權利追逐幸福的人,沒有必要再拉上他。這大概是她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也算是對得起他對她的感情了。
“過一日就算一日,你若非要強求,我自然也是拒絕不了的。”納蘭錦繡到這裏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然後才說“你在我心中還是很重要的人,如果你想我恨你的話,那你就可以繼續強迫我。”
紀泓燁本來平靜如水的眸子,漸漸變得冷寒。那種寒氣是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像冰封三尺的湖麵。
納蘭錦繡知道,這才是真正的他。一個成功的權謀家,一個可以控製大寧內閣,一個商籍出身的的權臣。
這樣的人注定不會溫文爾雅,即便是所有的人都在誇讚他,天生的君子風骨,有容乃大,也無法磨滅他骨子裏本就有的東西。
這種東西可以稱之為野心,也可以稱之為自私,甚至可以稱之為冷血。因為隻有具備了這樣的素質,他才能走到今天這個位置。
納蘭錦繡從來沒有相信過,三哥的不設黨爭是真的。如果真的不涉黨爭,怎麽會成為笑到最後的那個人?隻不過,他沒有讓自己變成人的工具,而是一直在為自己做主。
潯王和慧王鬥了那麽多年,手下都有無數權臣謀士,但每一個都是為兩位親王服務的。隻有三哥,他是為他自己。
大寧的朝堂局勢如今已經非常明顯。潯王和宗玄奕到底是不是一黨還未可知,但凡是沒涉及到黨爭的那些人,絕對已經為三哥所用。
這是公主府的情報,她仔細推敲過,絕對不會有錯。隻怕大寧處在權力巔峰的眾人,都沒有人能看清楚這個問題。這就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紀泓燁依然是冷冰冰的看著她,最終說了句話“阿錦,你和從前不一樣了。”
納蘭錦繡也在看他,眼神毫不退縮“人哪有一成不變的,除非是養在溫室中的花朵。可命運不給我這個機會,要讓我經曆那麽多事,所以我不得不成長。”
“溫室之花,是你想要的嗎?”
納蘭錦繡搖頭“我不知道我想要什麽,我覺得人活著很難,每天都要經曆不同的意外。每一次絞盡腦汁想要渡過難關,想要很好的活下去,可結果有時差強人意。”
紀泓燁微微閉了閉眼睛,很快又睜開,眼神中的那種冰冷已經退去,又是往常那副溫文如玉的模樣了。他低聲道“你不必處處防著我,我不會傷害你的。”
這一點,納蘭錦繡從未懷疑過。三哥再是喜歡弄權,再是要步步算計,如果可以的話,也不會算計到她頭上。但是這種前提是,她沒有威脅到他心中最重要的東西,也就是蒼生百姓。
如果她真的成了禍國殃民的人,她想三哥應該不會手下留情的。因為,在他心中,天下蒼生永遠要優於個人情感。
心裏雖然明白,但說出來的話卻已經變了味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你當初既然可以見死不救,以後一定會為了大局犧牲我。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的喜歡是真的,但你問過自己嗎?你有多喜歡我,為了我能放棄什麽。”
紀泓燁沉默,這種問題他沒想過。因為在他心裏她總是一心向善,不會做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所以即便所有人都在說,她手中的驚雲令可以讓天下大亂,他依然是不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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