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9:心慌意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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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到外邊沒了聲音,納蘭錦繡還在糾結自己要不要跟出去。三哥不讓她跟著,自然有他的道理。

    可是,三哥已經在曲清澤心裏埋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這次若是能談成也就罷了,若是談不成,曲清澤一定會痛下殺手。

    三哥在宮裏怎麽也是走不脫的,她剛剛就應該把軟蝟甲給他。納蘭錦繡越想越著急,穿了鞋子就準備出門。

    剛走到門口的時候就被人伸手攔了,納蘭錦繡看見是葉丙,就道“我要去追三爺,你不要攔著我。”

    “三爺之前已經叮囑過屬下,絕對不能讓您出了這間屋子。”

    “混賬!”納蘭錦繡厲聲道“你這是想囚禁我嗎?你好大的膽子!”

    葉丙態度十分恭敬,臉上也是一片木然的神色“屬下隻是奉命辦事。”

    葉丙不攔她的時候還好,一攔著納蘭錦繡心裏就更慌了。三哥一定是預料到,在宮裏會發生什麽危險,所以才執意不讓她去的。

    她心急如焚,揮開葉丙的手臂,抬腿就要出門。葉丙依然是攔在門前,他生的十分高大,這般立在門口的時候,就把出口堵了個嚴嚴實實,活像一座門神。

    納蘭錦繡打是打不過人家的,拿主子身份也壓不住他,一時氣結“你,你,你真是,真是不可理喻!”

    葉丙見她真的動了氣,心裏也是有些慌的。三爺叮囑過,夫人剛剛有身孕,胎不穩,讓他們平時保護的人都要精心。

    夫人是三爺的命,他就是自己沒命,也絕對不能讓夫人有危險。於是他就說“夫人莫要擔心,三爺已經安排妥了,我們就等消息吧!”

    “你可知三爺這一去是有危險的,我若是跟著他,勝算興許還會大些。”

    “三爺之前就給屬下留了話,讓屬下轉告夫人。三爺說,他好歹是大寧的內閣首輔,南楚輕易不敢對他下殺手,夫人去了他反而會分心。”

    納蘭錦繡知道多說無益,就隻好關了門。她感覺有些害怕,心裏也很慌亂。她知道這樣的情緒對她不好,可她就是控製不住。

    她呆坐在床上,過了一會兒,有人推門進來。她抬頭,看見是卞煙青,就說道“你怎麽來了?”

    “公主怕少主想不開,會傷了身子,所以讓屬下過來陪著。”

    納蘭錦繡緩慢的抬起頭“母親也知道這件事?”

    “屬下不知少主指的是什麽,屬下隻負責辦事,不敢揣摩公主的用意。”

    納蘭錦繡知道自己從她口中,得不到任何想要的東西,就揮手道“你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卞煙青卻沒有要動的意思,她站在一旁,低聲說道“少主可還記得沒嫁去大寧之前的事?”

    “你指的是什麽。”

    “讓畫皮想離開的離開,不想離開就轉到暗處。”

    納蘭錦繡不語,不知卞煙青為何忽然提到了這件事。

    卞煙青也不打算賣關子,她說道“少主是人中龍鳳,處事也很果斷。你每次做的決定,都讓屬下佩服您的心性和眼光。今日之事不過是涉及到了紀首輔,少主就要方寸大亂麽?”

    納蘭錦繡在紀泓燁麵前一向十分乖巧聽話,完全是個被人寵著的小女子。而在別人麵前,她已經難有柔軟的一麵,大都表現得十分冷漠睿智。

    這是因為她這幾年的經曆,也是因為身份的轉變。她是玄甲軍中掌著驚雲令的白錦,也是公主府內畫皮眼中的少主。

    這樣的身份由不得她脆弱,她隻能不停的前行,解決掉擋著自己的障礙,一個又一個。所以她看起來,注定是冷漠無情的。

    “我沒有亂。”她這時候還在嘴硬,因為這世上除了三哥,已經沒有人有資格看她脆弱。任何時候,她都要刀槍不入。

    “少主如果沒有亂,那就不會執意要跟著紀首輔進宮。”

    “宮裏如果發生了事,你認為在公主府的我就能不受波及嗎?阿青,你不覺得你這種想法太天真了嗎?”

    “不是我想的天真,而是少主已經被遮了眼。”卞煙青微微的歎息一聲“如今的公主府,和曾經有什麽不同,少主當真沒有發現嗎?”

    經她這般提醒,納蘭錦繡才恍然大悟,她這次回來之後,公主府和從前確實大不相同。明明還是同樣的景致,但總會給人一種森嚴之感。

    “咱們公主府如今可以說是銅牆鐵壁,就是國主也不是輕易能動的。誰想討伐咱們,或是違背公主的心意,從府裏帶走誰,就要傾全國之力來。

    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府邸下麵的暗道都已經打通了,具體都是通向哪裏的,隻有公主一個人清楚。公主之所以這麽做,就是為了保護您。”

    納蘭錦繡表現得有些迷茫,她記得,當初就是因為國主猜忌,她才主張解散畫皮的。公主府原本隻剩下個空殼子,如今是怎麽了,竟然可以如此強大?

    “畫皮從來都沒有解散,公主都是做給他們看的。而且公主府可以在南楚勳貴之中,屹立不倒,可不單單是依靠畫皮。

    公主對國主一直是有防備的,所以才一直隱藏實力。公主這一次召您回來,應該就是想把這些交給您。紀首輔是您的夫婿,公主不會坐視不理的。您現在就放寬心等消息吧!”

    在納蘭錦繡的印象中,卞煙青一直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倒是難得聽她一口氣說這麽多話,“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

    卞煙青愣了一下,說道“屬下也隻是據實相告。”

    “我是問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

    卞煙青知道自己是推脫不過了,她低聲說“屬下為公主辦事,自然就知道了。”

    “那也就是說,當初你就是知道的,後來隻不過是配合著母親演戲欺騙我。”

    “不是這樣的。”卞煙青知道納蘭錦繡其實是小心眼兒的,瑕疵必報。以後還要跟著她做事,自然不能讓她誤會了。

    “以前我隻負責名麵上的,暗衛的培植以及暗道中的一切,都是由其他人管著。公主不喜歡辦事的人太聰明,更不希望打探太多,屬下即便是懷疑過,也沒有深究。”

    納蘭錦繡覺得在這上麵糾結也沒用,她衝卞煙青揮了揮手,說道“我心裏有數了,你先出去吧!”

    卞煙青怕納蘭錦繡依然想不開,她如今有著身孕,斷斷不能憂思過甚。不然,怕是會動了胎氣。

    納蘭錦繡從不覺得,自己在她麵前是這麽脆弱的。她無奈的揮了揮手,說道“我有些困,想要睡一會兒,你若是實在不放心,就去外間守著吧!”

    卞煙青聞言退出了寢室。她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看顧好納蘭錦繡,在這個當口上,絕對不能讓她出了差子。

    有孕後的納蘭錦繡,身子的確更虛弱了。她靠在床榻上迷迷糊糊的睡著,隱約間覺得三哥好像還在她身邊。

    她心裏有事兒,即便是睡著了也睡不踏實。猛然驚醒的時候,就看見卞煙青的背影。她抱著長劍守在寢房門口,身子筆直,和記憶中的一個背影重疊。

    曾幾何時,也有個人總是這麽守在她的門口。在她有危險的時候,會拚盡全力保護她,可他最終還是離開了。

    納蘭錦繡緩緩閉上了眼睛,心中暗道“穆離,你現在在哪?過得好不好?”

    洛中南城巷子裏的一家驛館中,有人驟然從睡夢中驚醒。他容顏生得絕佳,俊眉朗目,隻是嘴唇略薄,看起來有幾分冷漠。

    這人不是旁人,正是穆離。他和米信在南楚已經有些日子了,米信說是在做一件大事,但具體是什麽,他卻不想過問。

    他本來是想重建於滇的,但很快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即便是建起一座城池,那些死去的人也不會歸來,那和不建又有什麽區別。

    他緩緩坐起身子,用力揉按著眉心,他又做夢了!他總是反反複複做著同一個夢,夢中有個青衣的少年,總是言笑晏晏地喚他大木頭。

    他知道這是又想她了,同她分開的這些日子,他總是像被夢魘住了一樣,不得出。夢裏她有時候笑著,有時候又淚眼滂沱。

    不論是笑還是哭,在他醒來之後,都可以讓他痛徹心扉。這一次,他更深刻的明白了,想念一個人的滋味。

    他起身給自己倒了杯冷茶,一飲而盡。茶水有些苦澀的味道留在舌尖上,又緩緩蔓延到了心頭。他閉上眼,似乎就聽到有人在喚他。

    十分清朗的女聲,重複著大木頭三個字,讓他很難從其中清醒過來。許久後,他緩緩睜開眼,伸手從胸口拿出一個木人像。

    那木人像已經雕了大半,身姿、發髻、衣衫都齊全了,獨獨一張臉還是空白的。穆離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拿起了刻刀,一下又一下,刻得十分認真。

    這一夜就這麽過去了,等到東方泛白,他終於刻完了手中的小像。那是一張十分精致的臉,眉目清然,和穆離心中的那個人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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