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9章朝爭(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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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元貞七年的年關普普通通。
李破在兩儀殿大宴百官,宮裏也設下了酒宴,皇後娘娘照例邀請了長安各府中的夫人們赴宴。
兩邊一起宣布,在元貞八年的春天,會進行一次采選。
這其實還是大唐第一次在全國範圍內選取秀女入宮,極具象征意義,朝臣們自然都是很讚同的,這對穩定大唐的統治十分有利。
同時也象征著大唐正在向盛世大踏步的前進,一般來說,皇室繁榮起來,和國家的強盛是相輔相成的關係。
家國家國,對於皇帝來說,家國二字已是融為一體,這就是後來人常說的家天下。
李破自己過的好了,也要照顧一下臣下們,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對此臣子們也是心知肚明。
所以現在其實很多人是真心希望皇帝能奢侈一些,把宮宇建的華麗些,寵幸的美人多一些,吃穿用度之上不要過於節儉等等等等。
那麽大家也就能有樣學樣,過上好日子了不是?
…………
正月初五,風雪交加。
羽林中郎將尉遲恭入宮見駕,雪下的太大,皇陵那邊出了險情。
皇陵的建設周期是以十年計的,而且李破沒有動用大量的民役來進行建設,周期就更長。
大唐的皇陵又是山陵,需要挖山開洞,進行的會更為緩慢。
…………
皇陵那邊出事,也就是雪下的太大,把一些地方給埋住了,還塌了一間地宮,死傷不大,不需太過在意。
長安左近的雪卻是下了一天一夜,李破召來了京兆尹元朗,以及長安令等人,讓他們派人下去看看,雪情如何。
正月初七,京兆各縣,以及長安城內的雪情都報了上來,沒什麽大事,百姓這兩年積蓄也都夠用,不用在屋子裏凍著苦熬。
就算是塌了些房子,官府也能及時救助,把人都弄去善堂居住即可。
李破對此很是滿意,元朗就說了些什麽瑞雪兆豐年之類的喜慶話,被李破敲打了幾番,後來大家有暖氣,也能吃飽穿暖,雪下的大些確實沒什麽,說上一句瑞雪兆豐年倒也合適。
但這會可不一樣,雪下的太大,很可能便會出現災情。
李破想的更遠,還命人去北邊打探消息,看看草原上的雪下的大不大,西域戰事還沒結束,要是此時草原上鬧起了雪災,那可就熱鬧了。
…………
正月初八,天氣晴朗,就是雪後寒風愈加刺骨。
長孫順德走在太極殿前的廣場之上,小心的邁著步子。
這邊現在非常熱鬧,值守的羽林軍士和宮裏麵的宦官通力合作,正在鏟除路麵上的積雪。
尤其是廣場兩邊的淩煙閣,被雪埋了半截,清理起來比較費勁,打理淩煙閣的宦官們更是唯恐出了差錯,前幾天下雪的時候,他們就紛紛爬上屋頂,大雪隨落隨清,為此還摔傷了好幾個人。
也不怪他們著忙,別說雪把淩煙閣壓塌一間兩間,就算是風雪影響了閣中的香火那也是不成的。
長孫順德麵無表情的走著,目光在兩側的淩煙閣掠過,以前每每看到他都有些羨慕,覺著自己努力努力應該能把畫像也掛進去。
可現在嘛,他卻已經無動於衷。
這些天下來,他是寢食難安,頭上的白發越來越多,人也瘦了不少,五十多歲的人肉眼可見的衰老了下來。
皇帝命人詔他入宮見駕的時候,他都沒再想著跟府中的幕僚商議,當即換上朝服來入宮見駕。
伸頭是一刀,縮頭還是一刀,這麽多天他早已想的清楚,皇帝想要治他,真不用費太多的手腳。
如今整個長安城都籠罩在皇帝的威嚴之下,可不是當年亂紛紛的時節了,那個時候他長孫順德不滿意,可以選擇拚死一搏,或者轉身逃走,現下他卻是什麽都做不了。
沒有兵權,何謂拚死一搏?就算是逃走,天下雖大,此時他又能逃去哪裏?又能去投靠哪個?
他好像已經看到了自己的結果,為官了大半輩子,看到了無數人崛起,也看到了無數人栽倒在地,今日終於也輪到了他長孫順德。
他沒存什麽僥幸之心,呂宗業等人已經好長時間看不到了,就算他打聽,也沒人告訴他,散騎常侍鄭升冬天裏就被委派押送蓋文懿去嶺南,估計也回不來了。
杜執禮也是好笑,還暗中派人傳信給他,說什麽禮部這邊風聲不太對,劉自得李綱授意,正在和督查寺的人一起清查往年桉宗。
他的一個侄兒,兩個心腹之人都被牽入了長安書院一桉。
向來自詡城府深沉的杜執禮明顯慌了,卻還知道長孫順德也不好過,隻是密信予他,想看看他的意思。
長孫順德則根本沒搭理杜執禮,大難臨頭,他哪還顧得上杜執禮的死活?
杜執禮貪財好權,很多事要是追究的話,都可以歸因於此人,尤其是前些時科場舞弊一桉……
…………
其實不止杜執禮,整個冬天的後半段,簡直是噩耗連連。
不少門下都來他的府上求告,長安書院一桉正在把大家牽連其中,弄的一黨之人人心惶惶,誰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邁過大理寺的門檻。
而且很多人都摸不著頭腦,他們跟長安書院根本沒有一點粘連,怎麽就會查到他們身上?太冤枉了……
長孫順德開始時也不太清楚,這些年招攬的人太多了,良莠不齊的,誰知道他們說的是真是假?
可當接近年關時,長孫安業兄弟被拿入大理寺,他終於明白了過來,有人正在鏟除他的枝葉,就快靠近他這根主幹了。
他的兒女還沒有出事,隻能說明人家還沒想對他動手。
為什麽?那不是明擺著嗎?長安書院一桉還沒有結桉,正好借此鏟除他的黨羽,等到時機差不多了,也就該輪到他長孫順德了。
是什麽人在背後操弄……
好吧,長孫順德還沒有那麽蠢,事到如今,形勢已然明朗如白晝,年夜裏他還曾入宮赴宴。
宴席之上,皇帝笑的是那般歡暢,看的他是一陣陣犯惡心。
人情冷暖也感受的非常具體,朝臣們鼻子都尖著呢,他的席前冷冷清清,幾乎無人行那雪中送炭之事。
隻段綸不避嫌猜,來敬了他一杯,卻也低聲跟他說,早做準備,勿存僥幸,便匆匆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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