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北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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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晟睿嗤笑一聲:“事到如今,我已一無所有,又何須推卸責任?當初我逼宮也是因有人挑唆。”他搖頭輕歎,神情中有失意、痛苦、悲涼諸多情緒,“我本已犯下彌天大錯,若不能上位便隻能落入萬劫不複的境地,是以一有人煽風點火,我就硬著頭皮做了,隻想背水一戰以博生機,誰想落入圈套,反到令誓死追隨我的那些人盡數落網,時也命也!”
    李仁懷一時想不到該說什麽方能排解這屋中的沉鬱氣氛,沉聲道:“侯爺來江開一年有餘,難道沒有去拜訪一下江開父老?”
    劉晟睿淡淡的看他一眼,輕哼一聲道:“那人將我貶謫到江開,無非是因我賑災不力,令此處百姓深受其害,如今江開郡上至太守下到乞兒,無不對我心懷怨恨,都成了他監視我的眼線,我又何必費神做那些徒勞無益之事?”
    劉晟睿站起身來,走到門邊,抬眼看著天空飄浮的白雲,回轉身來已是一臉雲淡風輕:“既然是命中注定,我也不想再爭什麽,我在此間甚是自在,實在無心再卷入名利場中。”回到桌旁,端起茶杯,“我在此間衣食尚不能周全,就不留兩位用飯了,兩位請回吧。”
    李仁懷卻不起身,看了一眼木槿道:“前年我送了一個人來,我家夫人對她甚是掛念,時常問我她的情況,可否喚她出來一見?”木槿一時不知他說的是誰,心下奇怪,卻不便說話。
    劉晟睿看了木槿一眼,對劉夫人道:“這個時候她應該在廚房做飯,夫人去叫她過來吧。”劉夫人應聲去了。
    木槿心中好奇,雙眼牢牢的盯著門外。少頃,一個身著麻色短褐、身形瘦弱的女子跟在劉夫人身後慢慢行了過來。她一直低垂著頭,時不時的用手掩著嘴輕聲咳嗽。木槿頗覺眼熟,一時卻想不起是誰,不由看向李仁懷,李仁懷卻不說話,輕輕拍了拍她的手。
    劉夫人帶著她進來,將她引到李仁懷麵前道:“這位貴客要見你。”
    那女子抬起頭來看向李仁懷,木槿見她頭發零亂、臉上粘有一些灶灰,雙頰微陷,一雙眼睛便顯得更大了,眼神呆滯而空洞,不由驚呼出來:“玄月!”正是當年將木槿送入成王府、被李仁懷揭穿後不知所蹤的玄月,她此時幹瘦憔悴、蓬頭垢麵,哪還有當初清麗幹練的影子!
    玄月聽得木槿驚呼,緩緩轉頭看向她,複又緩緩看向李仁懷,突然用手捂住臉,發狂般的尖叫起來:“你們是誰,我不認識,我不見想你們,我不見想你們!”說著轉身狂奔而出,嘴中兀自喊著:“我不見想你們……..”
    木槿看著她踉蹌離去的背影,心中諸無快感,反而湧起淡淡的憂傷,不敢置信的轉目看向李仁懷,回頭對劉晟睿道:“王爺,不知道能否讓我將玄月帶走?”
    劉晟睿見她目光殷切的看向自己,雖然知道此生已與她無緣,竟
    仍覺無法拒絕,揮揮手向劉夫人道:“你帶他們去找玄月,去留由她自己吧。”
    劉夫人看了二人一眼,眼中隱隱有幽怨之色,輕歎一聲轉身向外走去,李仁懷向劉晟睿長身一揖,與木槿跟著她去了。三人來到東廂房,卻見房門緊閉,裏麵隱隱傳出嗚嗚哭聲。
    劉夫人上前拍了拍門,高聲問道:“玄月,逍遙侯夫婦要帶你出去,你可願意跟他們走?”
    裏麵哭聲稍歇,須臾哭聲更甚,隻聽玄月嘶啞著嗓子哭道:“我不去,我就在這裏,哪兒也不去,讓他們走,讓他們快走!”
    李仁懷麵露無奈之色,向劉夫人道別,劉夫人將二人送至宅門,冷冷道:“我家侯爺命運多舛,如今好不容易放下俗事,過了幾日安生日子,還請二位以後莫要再來打擾!”
    李仁懷微微頜首道了一聲“叨擾。”攜了木槿離去。
    兩人坐在車上,各懷心事不再言語,一時隻聽到碌碌車輪之聲。良久,木槿方歎道:“你帶我來見他,是想以勝利者之姿,向他炫耀麽?”
    李仁懷確懷了此心,聽木槿一語戳穿,不由略感尷尬,摸摸鼻子道:“哪是我要帶槿兒來炫耀,是皇上令我來探視他是否安份,是否還存有異心。”
    木槿冷哼道:“既是皇上派你來的,我也不便說什麽,可你怎麽能將玄月送來這裏?”
    李仁懷點點頭肅然道:“她當初將你送給劉晟睿,我便也將她送給劉晟睿,這叫一報還一報,一點也不過分!”
    木槿輕歎一聲:“沒想到我的夫君竟如此錙銖必較。”
    李仁懷卻不以為然,昂首道:“男子漢大丈夫,自當恩怨分明、快意恩仇。當初他們差點害死槿兒,我恨不得生啖其肉!如今這樣,算是便宜他們了!”他擁著木槿的肩輕笑道,“槿兒心善憐憫他們,不過卻是婦人之仁,當初他們何曾憐憫過你我?”
    木槿回想當時自己的心境,不由黯淡。過了一會兒,方挑眉看他一眼,低聲道:“我隻是不願意心中隻念著這些仇怨,我寧願多記掛該記掛的人和快樂的事。”
    李仁懷輕笑一聲,吻了吻她的耳垂,溫言道:“那槿兒此時心中記掛著誰?”
    木槿歪過頭靠在他肩上,幽幽道:“我記得舅父曾說起,我娘親跟狄國國主蕭恒育有一女,我隻有這一個妹妹,如今到是很掛念她。”
    李仁懷蹙眉凝思片刻,笑道:“這也不是難事。我家在狄國也有幾處藥鋪,等把大蒼的醫館都巡了,我們便去狄國,在都城邰都逗留些時日,總能找到機會見她一麵。”
    一路向北行了兩月有餘,過了臥龍山雁回關,便已感覺到氣候幹冷少雨,房屋也大多變成了坐北朝南的夯土厚牆屋,農田漸漸變少,隨處可見成群的牛羊。
    這一日到了邰都,城中雖不及平昌繁華,卻也極為熱鬧,此間民風比平昌來保守許多,女子出門均戴有麵紗,木槿見著新鮮,讓四喜去買了幾張麵紗,與初晴入鄉隨俗的戴了。
    四人來到回春堂,此間掌櫃姓馬名世華,是一個身材微胖,麵色和善的中年男子,他早已收到少當家攜少奶奶前來的消息,知道眾人一路舟車勞頓,早早便作了安排。是以眾人一到,便有熱湯沐浴,飲食也特意按大蒼口味準備。
    木槿吃了近一個月的牛羊肉,隻覺得滿口都是膻味,忽然見到可口的家鄉菜,還有自己頗為喜歡的蜜汁耦片、醋溜娃娃菜等,知道是李仁懷特意安排。想到自與他相識到結為夫妻,他對自己照顧備至,吃穿用度無不細心安排,心中滿是溫情。夾了一筷子竹筍雞放到他碗裏,低聲道:“謝謝夫君。”
    李仁懷微微一笑,夾了蜜汁藕片遞給她,溫言道:“我隻願照顧槿兒一生。”兩人相視一笑,心中極是柔軟。
    飯後,李仁懷召來馬世華,問他狄國君及皇宮中情況。馬世華雖不知他打聽宮中情況是何用意,但少主有令,便知無不言,悉數相告:“我們狄國聖上說來真是個奇人,曆代君主哪個不是後宮三千佳麗成群,唯獨這位皇帝是個情種,自從娶了大蒼的頤和公主為太子妃,便遣散後宮姫妾,身邊隻有這太子妃一人,後來登基為帝,便加封太子妃為後。聽聞這位皇後雖然貌美溫婉,身子卻不太好,婚後幾年方才生了一個公主。太後和滿朝大臣借口皇上無子,多番進言請皇上納妃,為皇家開枝散葉,他卻隻是不肯。”
    馬世華搖頭輕歎:“皇後娘娘聖恩獨寵,奈何天妒紅顏,三年前一病不起,撒手歸了西。皇上對皇後感情極深,即便皇後已不在了,還是不肯再娶,隻把滿腔愛意轉移到女兒永樂公主身上。永樂公主雖然隻有十二三歲,聽說已長得極是美貌,且被皇上嬌慣得無法無天,便是左右賢王也要顧著她三分情麵。”
    木槿看了李仁懷一眼,問道:“若想見見這位永樂公主,可有什麽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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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世華麵露難色:“皇上隻此一女,視她如珍如寶,出行皆是前呼後擁。若遇公主出行,遠遠看上一眼到不是難事,但根本無法靠近。”他抬眼見少奶奶臉上微有失望之色,知道在少主心中千金也不敵她一笑,不由挖空了心思想法子,忽然想到一事,雙手一拍道,“聽聞皇上自皇後辭世後,傷心過度,身體每況愈下,時常一兩個月不能上朝,近半年來更是臥床不起,朝中大事,均由左右賢王代理。”
    李仁懷雙眼一亮,問道:“宮中可曾貼出告示召大夫給皇上治病?”
    馬世華笑道:“我便是想到此節,前些日子聽說是出了告示懸賞召大夫進宮,但近日卻似沒說了,我馬上就去打聽打聽,明早再來給公子回話。”
    李仁懷待馬世華出去,掩上房門,回身輕輕擁著木槿道:“隻要宮中召大夫為皇上診治,我便能想法子帶槿兒入宮,隻要進了宮中,想見永樂公主便不是難事,槿兒盡管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