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同桌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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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晏對那兩個學生說了句“明早九點來我的辦公室”,兩人立即麵如死灰。

    莊晏心裏冷笑一聲,抬腳,兩人明白他要進去,連忙讓開。

    莊晏走進洗手間,站在鏡子前,看著裏麵那個蒼白刻板的男人。

    “蒼白刻板”這當然不是他對自己的評價,而是他愛慕的女人——海倫娜公主對旁人說起的。

    公主是個直率又驕傲的人,這樣的評價,即便當著莊晏的麵,她也不會毫不避諱地說出來。

    莊晏對著鏡子試了幾次,都沒能做到把他習慣性蹙起的眉頭完全舒展開來,總是舒展了一會兒,一不注意,又皺了起來。

    “女人不會愛上總對自己皺眉的男人的。”海倫娜對他說。

    海倫娜不愛他。莊晏洗了洗手,再看了一眼鏡子裏的自己。但他們很般配,帝國最出名也是最古老的貴族世家的長子,配一位小公國的公主並不算高攀。

    況且海倫娜的美貌聞名遐邇,而他則從小在“天才”的美譽中長大。古漢語裏那個詞怎麽說來著,男才女貌?海倫娜的父母,安道爾公國的國王王後對他們的來往也很滿意,公國的經濟很大一部分依賴於稀有材料的出口貿易,能和莊氏結親,能在帝國的貿易競爭中占領很大優勢。

    別看那兩個學生說什麽莊教授對公主求而不得,事實上,莊氏和安道爾皇室私下已經有過交流了,莊晏和海倫娜公主的婚約早就已經口頭定下,隻差一份明麵上的聲明。

    如果當成一場聯姻來看,海倫娜和公國是獲利一方,莊晏和他的家族是給予一方,但如果是感情,他和海倫娜之間的地位就調換過來了。

    但莊晏有信心,他是個擅長計劃的人,當他意識到自己對那位美豔率性的公主一見鍾情的時候,他就已經想到了莊氏和公國的利益關係,家族聯姻,盛大的婚禮,婚後的家庭等等。

    一切都會進展順利的。莊晏離開教學大樓,走到停車場,坐上駕駛座。

    智能光板已經在他右前方豎起來了,屏幕上出現一個簡筆畫的笑臉,語氣嚴謹的電子音說:“去東港嗎,先生?”

    “是。”

    簡筆畫笑臉轉過去了,取而代之的一張新聞配圖,堂而皇之地出現他眼前,穿軍服的男人和嬌俏美麗的女人麵對麵站著,畫麵十分和諧。

    一切都會進展順利的。隻要沒有某些虛有其表的、喜歡玩弄女人心意的渾球從中作梗。

    莊晏咬牙切齒地戳著光板上男人俊美的側臉,想讓這張圖消失,然而戳了幾下沒反應。多半是年紀比他還大許多的光腦又卡住了。

    “吉祥,吉祥!”莊晏煩躁地喊著光腦的名字。

    “啊——抱歉,先生。”叫吉祥的光腦好像剛打了個盹兒,醒過來,圖片終於消失了。

    “以後關於這個男人的新聞,都不要放到我麵前來。”莊晏陰沉著臉命令道。

    “好——的。”吉祥回答道。結果等懸浮車啟動,從軌道中飛出去,吉祥又說:“可是周玉臣上將的近期新聞很多都和海倫娜公主有關,如果您不想看到他,也就看不到公主了哦。”結尾“哦”字配上那呆板的語氣,變得很詭異。

    “我不想看到他和她在一起的新聞!”

    “您在嫉妒嗎,先生?”

    莊晏無比譏諷地“哈”了一聲道:“我會嫉妒那種人?”

    “周玉臣上將是很多男士嫉妒的對象。他的相貌非常完美。”

    “我不可能嫉妒一個徒有其表的人!”

    “您真的覺得上將徒有其表嗎?他可是最年輕的……”

    “閉嘴,吉祥。”

    “好吧。”電子音不說話了。莊晏鬆了口氣,終於可以享受片刻的寧靜。

    “——但就算上將徒有其表,海倫娜公主也非常愛他的臉。”

    “砰!”

    一輛磁懸浮車停在了軌道上。

    光板上浮現了兩個蚊香圈:“先生,您知道新出台的法律規定不許虐待光腦了嗎?”

    “你再多說一句,我就讓人把你改造成智能馬桶!”

    懸浮車終於在一片安靜中來到了東港。

    莊晏坐上扶梯,徑直來到二樓的貴賓接待廳,大廳的落地玻璃窗外,一輛一輛飛船正在進入軌道中。

    莊晏急迫地在窗前等了一會兒,終於看到一輛藍色的軍用飛船降落,停在特殊軌道上,而後飛船的門落了下來,出口和貴賓大廳的入口橋接成一段通道。

    莊晏在一群深色軍官製服中看到一尾亮麗的紅裙,那就是海倫娜沒錯了。

    他心裏湧起見到心上人的歡喜,忍不住對著大廳一側的整衣鏡左看右看,把衣服上看不見的褶皺又重新理了一遍。

    然後,一行人走進了大廳入口,打頭的是幾個年輕軍官,莊晏掃了他們一眼,眉頭皺了皺,他討厭軍服。

    但隨後他就看到了一個窈窕的身影,他的眉頭不自覺舒展了,向來緊繃的嘴角,難得地揚起一個微笑,走上前道:“海倫娜……”

    他的聲音頓住了,因為和美麗的女人一起並肩走進來的,還有一個高大英挺的男人。

    海倫娜的心情很好,她見到莊晏向來是冷淡居多,可這次居然也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道:“你等多久了?”不等他回答便又為他介紹道:“這位就是周玉臣上將,你們應該彼此認識吧。”

    周玉臣上將打量著這位衣裝筆挺的高挑削瘦的年輕教授,微笑道:“我聽許多長輩還有朋友都提起過莊先生。”

    莊晏語氣生硬道:“久仰周上將大名。”

    海倫娜有些不悅道:“莊晏,你對上將有什麽不滿嗎?”

    “沒有不滿。”莊晏道,“隻是沒想到上將百忙之中,竟然能抽空陪公主過來,倒顯得我多餘了。”

    海倫娜道:“是我請周上將在公國多做幾天客,好和我一塊到楓丹白露來的。”

    周玉臣笑道:“我在楓丹白露有一個重要的會議,就和公主一起過來了。而且身為邦交的代表,親自護送公主過來是應該的。”

    “周上將不用和他解釋那麽多。”海倫娜從莊晏身邊走過,對著周玉臣巧笑倩兮,“莊晏就是脾氣不好,你別介意。”

    隨後周玉臣,海倫娜還有莊晏坐在一輛懸浮車中。海倫娜到達楓丹白露的時間接近中午,莊晏根據她的行程,特地預訂了一家有名的中餐廳的一等包廂,然而現在……當然,包廂裏坐下三個人綽綽有餘,隻是他恐怕沒什麽心情品嚐美味了。

    周玉臣看著車窗外的景色,笑道:“自從大學畢業以後,就很少來楓丹白露了,它還是這麽美。”

    “是呀。”海倫娜也走到車窗前,看看周玉臣,眼中滑過一絲迷戀,但很快為了矜持掩藏起來,“上將是畢業於蘇普林軍校嗎?”

    “是。”

    “那和莊晏是一所學校了?”海倫娜笑著回頭看了某人一眼,“莊晏,你都沒和我說過,你和上將是校友。”

    莊晏看著她道:“大學校友遍地都是,難道要我一個個跟你介紹嗎?”

    “你說話真衝。”海倫娜再次皺起了眉,“你能不能別像個小孩子一樣?”

    莊晏沒有回答。周玉臣為了緩和氣氛,又笑道:“我們是要去吃中餐嗎?我也很久沒吃過中餐了。”

    “噢!那你一定要好好嚐嚐。”海倫娜立刻道,“楓丹白露有幾家中餐廳在星係間都是出了名了,餐廳是莊晏訂的,他的舌頭挑剔得不行,跟著他準沒錯。”

    接下來去餐廳的路上,一直是周玉臣時不時說兩句話,既不讓人覺得太冷清,也不顯得過分的刻意,而海倫娜公主總是給予熱情的回應。隻有莊晏,自始至終一言不發。

    直到進了名為“江上客”的中式餐廳,餐廳在河邊,走進包廂,窗戶朝河上開,風光一覽無餘。

    莊晏是這裏的熟客了,服務生過來請他們點餐,莊晏根據他和海倫娜的口味點了菜肴和飯後茶點,等他點完,公主道:“莊晏,你怎麽不問問上將的口味?”

    莊晏道:“我點了幾個清淡小菜,相信上將應該不會吃得太難受。”

    他說這話時沒有看周玉臣一眼,但周玉臣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正是因為明白,心裏反而有些詫異。

    哨兵因為感知能力過強,所以必須食用味道偏寡淡的食物,尤其是他這樣沒有適配向導的哨兵——雖然這對哨兵和向導來說是常識,但是很多普通人都不會留意。

    而這位莊教授,明明渾身上下都在對他表露敵意,把他當成情敵一樣排斥。可居然沒有忘了照顧他的這些細節。

    想到這裏,恰好兩人的目光不經意對上,周玉臣便對莊晏微微一笑,和先前禮節性的笑不一樣,他是真的覺得這人很有趣。

    可惜莊晏不領他的情,反而臉色更難看了。

    他轉過頭。心中憤憤道:“這個恬不知恥的勾引有夫之婦的混球!還好意思衝我笑!他難道以為我給他點兩個菜就是對他示好了嗎?他難道以為我會讓他吃幾個口味重的菜來報複他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事實是他還真考慮過要不要給這人點幾個剁椒魚頭來嚐嚐,不過礙於基本的禮節,以及海倫娜事後肯定會抱怨,甚至會恨他,他還是遵循待客之道了。

    服務生退出包廂,三人坐在圓桌旁,過了約莫一刻鍾,菜陸陸續續地上來了。

    海倫娜看到捧上來的兩個竹簍道:“啊——這是我們上次吃過的螃蟹麽?”她想這東西的名字還費了點勁。

    莊晏道:“是。你上次說你很喜歡,這次正好是吃蟹的季節。”他一邊說著,一邊拿起一個螃蟹,放到瓷盤裏,蒼白修長的手指靈巧地剝動了幾下,用旁邊精致的小剪刀蟹腳、蟹嘴等剪掉,再將蟹胃蟹心之類的挑走,最後在隻剩蟹黃蟹膏的螃蟹上淋了點醋。

    他做這一係列動作非常細致、專心,以至於另外兩個人都沒動筷子,都坐在那看著他,直到他將裝螃蟹的小瓷碟放在了海倫娜公主的麵前。

    “這樣就好了,吃吧。”莊晏凝視著海倫娜公主,他還是板著臉,眉頭也微微蹙起,但一雙湛藍的眼中的溫柔,隻要被注視過就不可能不察覺。

    海倫娜和他對視了一秒,驚醒似的回過神來,別過臉去,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道:“這些讓服務生做不就好了?”

    她欲蓋彌彰地看了周玉臣一眼。她不知道她這一眼有多麽的明顯和刻意——不願意在喜歡的男人麵前和別的男人過於親昵——在座的兩個男人都看出來了。

    莊晏刹那間心有點涼了,他甚至覺得難堪。

    解救他的是手上終端響起的叮叮咚咚的音:“抱歉,有個緊急通訊。”

    應和他的是周玉臣:“請隨意。”

    莊晏仍舊沒有看他一眼,他推開座位,背脊挺直,走出了包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