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精神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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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晏想找個機會好好和海倫娜談談。

    事實上他在陪海倫娜在各處遊玩的時候,已經明裏暗裏地提起他在為他們的婚姻做怎樣的打算,莊氏和安道爾皇室的幾次友好的往來等等。雖然他父親莊澤其實一直都沒表示過“友好”,但莊澤除了吼兩聲,在人生大事上還真約束不了他這個三十歲卻比二十歲小夥子還帶刺的長子,都是已故的莊夫人慣出來的。

    海倫娜回應得很少,通常是岔開話題。有時候直接對他說:“我不想談這些。”

    莊晏帶海倫娜去天鵝湖泛舟,這裏的景色十分優美,侍從們守在湖邊,海倫娜在精致古雅的小船上望著湖麵悠然自在的天鵝們,想什麽出了神。

    莊晏在旁邊看著她美麗的側臉,她眼睫低垂,似乎沉醉在一件浪漫而遙遠的事中——總之不會是和莊晏泛舟湖上。

    莊晏道:“你喜歡這裏,我們可以選擇在這裏舉辦婚禮。”

    海倫娜眼睫一顫,回頭看他。

    莊晏道:“我想婚禮可以不必太盛大,那樣會很累,我們可以就在這裏,請你父母和我父親,還有一些走得近的親朋好友……”

    海倫娜突然生氣了,可能是幾天的不耐煩積壓到了一起,她對莊晏道:“你在對我施壓麽?”

    莊晏看著她,他自己都沒察覺到自己眼裏劃過的一絲傷痛。他點了點頭,承認道:“是。”

    海倫娜站起身來道:“停下,我要回岸上去。”

    莊晏道:“才走了一小半,那邊的景色更美。”

    海倫娜對撐船的船夫冷冷道:“請送我們回岸上。”

    “海倫娜。”莊晏也起身道,“我不能看你越陷越深。”

    海倫娜猛地扭過頭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你明白我的意思。”莊晏是鍾情海倫娜,但他不蠢。他對周玉臣這個人的大部分反感都來自於海倫娜對他的過分關注,還有小部分,來自於周玉臣那副麵帶微笑、實則深沉冷漠的虛偽模樣。

    “和你訂下婚約,我就連一點交際自由都沒有了嗎?”海倫娜看似尖銳實則回避問題地反問,“更何況我們的婚約還是非正式的,要是變成正式的,我是不是就要整天整天地待在我的房子裏,安分守己地等著做莊氏的兒媳?”

    莊晏沒有再說話。他大學的時候參加過話劇團、辯論隊,和他辯論過的人都知道他口才不弱,加上思維嚴謹,說話總是切中要害,諷刺起人來更是毒辣。

    他可以三五句話就把海倫娜質問得啞口無言。但他沒有出聲。

    船靠岸了。海倫娜先一步上船。莊晏在她身後道:“你對我沒有愛情。”

    海倫娜定住腳,莊晏又道:“但婚姻不隻是愛情,還有責任。”

    海倫娜語帶嘲諷道:“我有的選嗎?”

    “有。”莊晏凝視著她,“如果你是因為愛情選擇我的話。”因為愛情而選擇的婚姻,可以在感情消逝時放棄,但因為責任而選擇的婚姻,是不允許後悔的。

    海倫娜頭也不回地走了。

    莊晏在湖邊站了半小時,才坐上自己的車,吉祥照例問:“去學校嗎,先生?”

    莊晏點了點頭。懸浮車平穩而快速地行駛起來。

    莊晏下午還有兩堂課,他屈起指節去揉自己的眉心,好像那裏皺得太久了,也會累。他遇到棘手的事,或者感到疲憊了就會做這個動作,其餘他什麽都不會說。

    吉祥再明白不過了。它是有高級智慧的光腦,是莊夫人的陪嫁,莊夫人對兒子的理解都讓它繼承了。它知道莊晏這個時候不需要它連網搜索失戀安慰金句說給他聽,它得找點什麽事給他做。

    智能光板上的簡筆畫表情消失了,一個圓球從控製台的凹槽裏升起來,飛到車窗前麵,寬闊的街道兩邊,各式各樣的商店向後急退,車子正經過楓丹白露最繁華的商業區。

    吉祥“噢”了一聲,吸引莊晏的注意力,然後說:“‘瑪利亞將軍’出了最新的鬱金香品種,或許公主殿下會喜歡。”

    ‘瑪利亞將軍’不是真將軍,而是楓丹白露一家連鎖花店的名字,這家店培植的鬱金香尤其出名。

    莊晏抬起頭,吉祥在車窗前浮動,放出‘瑪利亞將軍’店裏最新品種的虛擬影像。

    莊晏道:“去看看吧。”

    吉祥讓懸浮車拐了個彎,停在了花店前麵。

    莊晏下車,剛要向花店的店門走去,忽然聽見一聲氣勢洶洶的“汪!”。

    莊晏循聲轉頭,隻見路邊一棵樹下,一隻阿拉斯加正朝樹上狂吠,而抬頭一看,樹上則站著一隻花貓,正在無助地“喵喵”叫。

    阿拉斯加叫得很凶,而且它完全不像莊晏看到過的被人養在家當作寵物的犬類,有成年男子腰那麽高,蓬鬆的毛發掩蓋不住它身上蘊含野性力量的肌肉,齜起牙來十分凶猛。

    這裏是商業區,路上也有不少行人,但來來往往好像都對這一幕不大在意。

    莊晏駐足看了兩眼,阿拉斯加警覺地回過頭,和莊晏對視的那一瞬間,它就像人一樣變臉了,齜著的牙收起來了,舌頭從嘴裏耷拉出來,抖了抖耳朵,以這種犬類特有的興奮和癲狂衝到了莊晏身邊。

    花貓則趁機一躍,跳進了人行道旁的暗巷。

    這麽一隻大型犬撲過來,饒是莊晏一個一米八的大男人也忍不住退後兩步。阿拉斯加亢奮地繞著他轉圈,大尾巴瘋狂搖動。

    莊晏額角青筋跳動,對阿拉斯加道:“走開!”

    阿拉斯加仿佛聽得懂他說的話,蹲坐起來,不停地哈著氣,尾巴還在搖。

    莊晏退後幾步要往花店裏走,吉祥卻一個勁地“噢,噢,好孩子”,飛過去蹭阿拉斯加的毛,還被舔得滿球都是狗口水。

    莊晏嫌惡地看了它倆一眼,正要嗬斥吉祥回來,忽然一個清冷的少年音道:“美人,回來。”

    阿拉斯加立刻撲了回去。

    美人……是這條狗的名字?莊晏抬頭,隻見一個模樣清俊的少年手裏提著花店隔壁的蛋糕店的購物袋,站在樹下,阿拉斯加撲回他身邊,他用手按了按大狗的頭頂,抬頭和莊晏對視。

    莊晏隻和他對望了一眼,就轉身走進了花店。

    吉祥跟在他身後,用呆板的電子音發表感慨:“精神體和主人完全不像呢。”

    莊晏頓了一頓,精神體——他父親母親分別是哨兵和向導,但他不是。盡管不是,他卻能看到父母的精神體,也時不時能看到別人的精神體。

    不過也僅此而已了。哨兵和向導結合生出的孩子,百分之八十都能覺醒成為哨兵或向導,更何況莊夫人還有亞裔血統——亞裔血統的向導覺醒比率接近百分之五十,但莊晏偏偏無比平穩地渡過了他的青少年時期,連他滿二十歲之後的一年裏,包括父親莊澤在內的長輩們都還抱有期望,等他過了自己的二十二歲生日,家族的人就徹底死了心。

    天才,神童,但再聰明,也上不了戰場,或者說上戰場也成不了領軍人物。莊氏偌大的家業,不能靠他這麽一個人來繼承。

    曾經他們有一個絕好的人選。莊晏站在展櫃前麵,手在玻璃上描摹鬱金香雪白花瓣上的一縷煙霧般的淡紫色,真是美極了。

    他想海倫娜會喜歡。

    愛情,愛情。從莊晏那裏離開,海倫娜公主一個人坐在車內,看著窗外飛逝的景色。

    正是出身皇室的責任,讓她選擇了莊晏。顯赫的家世,天才的名聲,她那時心想,一定要從一群人裏選一個,那就莊晏吧。即使從一開始她就知道自己不會愛上他。

    那個刻板不解風情的男人,察覺到她的心猿意馬,稍微聰明點的會討好的男人都會選擇懷柔的方式讓她回心轉意,可是莊晏,偏偏要搬出“婚約”“責任”來壓她。

    他說他愛她。海倫娜相信,可她不缺人愛。況且莊晏追求她用的是最老土的方式,給她寫情書,送她花,畫畫寄給她……

    好吧,一切的原因還是因為她不愛他,她不愛他!就這麽簡單。如果給她寫情書,送她鮮花的是周玉臣,一切就不一樣了。

    海倫娜眼前浮現那張英俊得讓人移不開眼的臉。她對他一見鍾情。愛情降臨時,哪個女人能抵抗得住?

    “但是,周上將對你沒有別的意思。”知女莫若母,安道爾公國的王後一早發現了她對周玉臣的情愫,“而且周上將盡管作為一個頂尖的哨兵,遲遲沒有找到向導是有些奇怪,但保持單身不全是周上將的個人意願,周上將身為哨兵太過優秀,周氏至今都沒有找到能和他匹配度超過百分之六十的向導。”

    “塔”規定,哨兵與向導匹配度超過百分之七十五,兩者的精神共鳴才值得他們之間通過儀式達成緊密的聯係。

    “所以周家兩位元帥應該是在等適配周上將的向導出現,首席哨兵雖然強大,但要麵對的精神壓力也是難以想象的。”王後歎了口氣,“我想單純從父母的角度來看,普通體質的人也是不會出現周上將妻子的人選範圍內的。”

    等於說她的一腔愛意再熱烈,也比不過某個被冰冷冷的機器選中匹配給周玉臣的向導,哪怕周玉臣和她(他)不相識,更不相愛!

    海倫娜咬牙攥緊了裙擺,她從來不是輕言放棄的人,從小到大,她想要什麽沒有得到過?

    海倫娜果斷地給周玉臣撥去了通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