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5章 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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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朝上,所有人臉色都難看的要死。可是皇帝仍舊不在。
    老臣們痛心疾首,幾次三番叫太監去催請,直到四次後,皇帝終於姍姍來遲。
    他龍袍外頭披著一件大氅,用玄狐皮做的,接邊收口,金線織就。
    光是這一件大氅,就得要好幾隻玄狐。
    極為貴重,作為天子,穿貴重的當然沒什麽錯處。br>
    隻是,所有的大臣都被這大雪弄得猝不及防,披著去年的舊衣裳進來。大殿中也不許穿大氅和鬥篷這類型的衣裳。
    皇帝呢,三催四請後來,卻穿了這麽一件。
    就看大臣們什麽心情吧。
    更叫老臣們生氣的是,皇帝根本沒有想到這一場災情的後續會如何。
    他看到的,隻是他的皇宮安然無恙。還問眾人府邸如何。
    最多,他隻想到了民居可能有倒塌的雲雲。還隻會戶部撥款賑災。
    戶部……戶部尚書也是成康侯。他真的要氣死了。
    侍郎盧大人見老侯爺要氣暈了,忙不迭出列:「陛下,眼下賑災是小事。雖說戶部也沒錢,想方設法也要賑災。隻是這冰雹加大雪一下,隻怕北方多處的田地遭殃,糧食要絕收啊。」
    「是啊,便是不絕收,隻怕也影響不小。這雪如今看著還不停,要是多下幾日,還不知要凍死多少人。」
    有人開口,大家都好說的。
    還有人提起的就是天象不好,難免有流言。
    泰州府如今還有造反的呢,眾人提起,也是提醒皇帝,要是真的糧食絕收了,那隻怕還有別人要造反。
    主要是北方這樣,軍隊吃什麽?
    話說到這份上,皇帝才猛然明白了過來。
    可明白過來後,他最在意的是自己的名聲。
    「朕該去祭祀一番,好叫上天知道朕的誠心……」
    蘇南丞是全程沒開口,散朝後,他跟楊雄走在一起。楊雄是個直腸子:「就這麽折騰下去,咱這大元,好不了了。」
    這話就實在是說的有些直白了。蘇南丞苦笑:「我就怕這冰雹大雪是越往北越嚴重,那時候北夷人要是沒得吃……」
    楊雄站住看他許久,終究沉默搖頭。
    能如何呢?
    不管別的,蘇南丞第一時間就派人出去了,就是自己養在莊子上的那些人。
    雄山關,信陽,青州,各處都去。
    互相通消息,等不得朝廷消息了。自己的消息才可靠,朝廷的難免有個真假。各地謊報災情是很正常的。
    蘇南丞忙道中午的時候回府,就聽說祖父和父親還有三叔都在他府上。
    衣裳也顧不得換,趕緊趕去了前院,就見豐竹君在這裏伺候著呢。
    長輩來了,就算是男性長輩,她也不能不來照料著,絕沒有把沒分家的長輩晾著的。
    「祖父,父親,叔父,怎麽親自來了,傳話給孫兒就是了。」
    「無妨,也沒到你這裏看看。」成康侯笑了笑:「不過你這府裏,伺候的人手不足?看著來往人少的很。要是人不夠,就給你安頓一些過來。你如今是侯爵,總不能缺了伺候的人。」
    「多謝祖父,人是夠的,隻是孫兒不喜歡人太多。來來往往的,也人多口雜。這樣就夠用了。」蘇南丞道。
    「嗯,也是,前院不需要人多。」成康侯端著的,是他喜歡的茶。
    豐竹君早就叫人將火點上,如今成康侯腳下還踩著一個暖爐,渾身暖洋洋的,對這個孫媳婦也很滿意。
    外頭雪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天黑壓壓的,透著不祥。
    「京
    城受災如何?」蘇英渠問。
    「邊上民居有些損毀,建築還好。不過城外莊稼被砸倒了七八成。本來還能救回來一些,如今大雪一下,隻怕大部分都要凍死。」一兩天大雪,人還能躲一下,至少有吃有喝的話不至於凍死。
    可莊稼不行,可能半天就凍死了。
    「眼下消息還沒回來,不知道這回到底有多少個地方下雪下冰雹。」蘇南丞歎氣。
    「要亂了。我活了六十多年,沒見過七月飛雪。」成康侯搖頭。
    「早上孫兒就派人去南邊了,不管別的,先屯糧吧。」蘇南丞道。
    「嗯,一會回去,我也囑咐人去。方方麵麵都要預備好。」成康侯又看外頭:「不知北夷如何,要是也不好……」
    蘇南丞也隻能點點頭,眼下還不知那麽遠的地方是如何。
    北齊大都,後宮中大妃住的宮殿還算奢華,但是到底不比中原王朝氣派。
    蘇嬌月夜裏受寒,白天就開始咳嗽。
    她這幾年身子不大好,天一冷就咳嗽。這邊的郎中比京城的粗糙,下的藥總是猛。
    伺候她的丫頭薑秀被她送走後,如今也補上來不少北齊的丫頭。
    倒也談不上苛待她,她雖說是假公主,但是汗王也沒叫人虐待她。隻是也不寵愛她。
    大婚多年,至今無所出。
    那一年,她毒殺了來自中原的十幾個皇族女子,那事一度鬧的很大。
    有的人罵她,有的人竟誇她。畢竟北齊女子彪悍,她們有的人覺得大妃這是大義滅親。心狠手辣才能配得上汗王啊。
    赫連曜領兵回到了亭州的時候,知道她殺了皇族女子,頗為意外,倒也沒有因此治罪她。
    反倒是還叫她將那群女子埋了。
    也因那件事後,蘇嬌月反倒是被赫連曜高看了一眼,待遇比以前更好些。
    他確實不寵她,但是也明確不許次妃們隨意欺辱她。蘇嬌月呢,她也很清楚自己的處境。凡事麵上過得去就行,也不跟別的女人爭寵。
    此時她咳嗽過後,趴在榻上看著外頭的大雪沉默。
    屋子裏火燒的旺,她被烤的臉紅紅的,隻是一雙眼沉靜憂鬱。這一場大雪,不知要凍死多少牛羊。
    七月就下雪,要下到什麽時候去?來年的三四月嗎?
    漫長的九個月甚至十個月,北齊人怎麽過活?如果不好過,是不是又要南下劫掠?
    年深日久,她對故鄉的思念越真,隻是不知此生還有沒有機會踏上故土。
    不能想,一想起來啊,就是刺骨寒涼。
    蘇嬌月閉眼,默念詩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