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九章 剖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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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待的間隙,崇明帝盤膝坐在炕桌旁,左右手各執黑、白棋子,正在瞧著棋局上金戈鐵馬的局勢,思忖下一步落子。

    瞧著玄霜進來回話,他隨手將棋盤一抹,吩咐傳溫婉進來。

    溫婉理了理妝容,輕提裙裾踏進了小花廳內。輕嗅著熏籠間傳來的陣陣金菊香氣,俯首在崇明帝麵前,輕輕喚了聲陛下。

    “端儀無須多禮,賜坐”,崇明帝有九成篤定溫婉的答案不會讓自己失望,他笑容和煦地望著溫婉,隨手一指左側幾張黑漆鑲螺鈿的太師椅。

    溫婉謝了恩,往左側最末一張椅子上坐定,麵上依然是那樣波瀾不驚的笑容,等著崇明帝開口詢問。

    玄霜領著人進來上茶,末了將小花廳的門虛虛一掩,自己親自守在外頭。

    崇明帝修長的手指輕輕叩擊著杯盞,親切地問道:“可是從鳳鸞殿出來”

    溫婉垂首上奏,神態貞定典雅。她輕聲說道:“回陛下,正是從鳳鸞殿過來。方才蒙皇後娘娘方才垂詢,臣女不勝感激,已然做了答複,特來報與陛下知曉。”

    單看這份從容不迫的神情,言語間沒有一絲惶急,崇明帝也曉得她一定做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依舊關切地問道:“難道不與你娘親和你義母商議商議?”

    溫婉輕輕搖頭,望著崇明帝從容說道:“遠嫁建安,固臣女所願,不必令兩位母親太過擔憂。臣女鬥膽麵聖,實則另有所求。不知陛下可還記得,前些日子也是在這禦書房中,您曾有著金口一諾?”

    崇明帝隻怕溫婉拿當日的承諾求自己推卻秦恒的提親,未料想結局是如此花好月圓。他欣然應道:“朕金口玉言,自然記得與你的承諾,你想求什麽?朕還是當日那句話,隻要不違法製道義,一定成全。”

    溫婉逆光而坐,點點細碎的陽光映上她的眉梢,像鍍了層金色。她神色間平添了些端莊雍容,崇明帝第一次在她身上瞧到幾分睥睨天下的神氣。

    眨了眨眼再定睛去看時,又是一貫的淡然柔婉,亭亭如墨染的新荷俏然綻放。

    得了崇明帝允諾,溫婉立起身來,走至小花廳西牆一側懸掛的大幅輿圖前,凝神看了片刻,轉身姍然而笑,請崇明帝移步上前。

    聞說慕容薇這些日子私底下將輿圖當做閑書,有事無事都拿來翻翻,崇明帝私底下還與楚皇後說起,女兒身上有著楚皇後殺伐決斷的果敢,若生為男兒身,一定是談笑間便可指點江山的從容。

    如今溫婉也是這般,立在輿圖前這一泒閑適從容,多少江滿腹經綸的男兒尚且不及。

    崇明帝感興趣地立在溫婉身後,瞧她能說出一番什麽話來。

    一條長長的紅線標注,是建安與西霞接壤的國土。溫婉皓腕纖瘦素淨,左手輕輕掩了袖口,右手食指伸出,點上兩國相臨的部位,最終落在林源城與湯城附近那一河相隔的地段上頭。

    一河相隔,卻是分屬兩國所有,林源城屬於西霞最北的疆域,如今由一位姓沐的年輕將軍把守。

    湯城則是建安的最南方,因著地理位置優越,被康貴妃早早奪下,在前幾年便成了秦懷的封邑。如今秦懷泒人守得固若金湯,與林源城遙遙相望。

    溫婉手指點向湯城的標識,與崇明帝肅然說道:“陛下,您一定曉得,秦恒兩次南下西霞,從不走離咱們最近的湯城,直達林源。卻要繞它東邊的京唐關,多走百餘裏的路程。”

    言下的未盡之意,一對兄弟不睦,已然不是秘密。上次未出建安便被追殺,秦恒早對秦懷起了防備之心,不敢借道湯城。

    溫婉一語中的,崇明帝的目光也變得鄭重起來。三國實則唇齒相依,一方有著內亂,勢必波及整個天下局勢。他的視線久久落在輿圖上,打量著湯城和林源的方向,吩咐溫婉道:“你繼續往下說。”

    溫婉慎重斂禮,朗聲說道:““陛下,這個地段如此敏感,可說牽一發而動全身。溫婉求的便是您金口一諾,若來日建安國中內亂,湯城這裏隻要泒人增援,便請陛下允林源城的守軍參戰,替我阻住秦懷北上的步伐。”

    以為溫婉會求自己的封誥,或是替她生母討些封賞。再不濟,也是多要些傍身的財物,以求她下半生富貴,未料想這弱質芊芊的女子開口求的是軍隊的調度。

    崇明帝的心思都停留在她方才說的句建安國中內亂的話語上頭。

    瞧著眼神清湛無波,內心實則波浪翻湧,崇明帝飛快地盤算著如今的局勢。因是建安帝強勢,又旗幟鮮明的立在秦恒—邊,兩兄弟明麵上才未到劍拔弩張的地步,暗地裏卻各自步步為營,都在網羅自己的勢力。

    若來日崇明帝不在,內亂一起,秦恒能否守得住建安的天下還是未知數。溫婉此舉,顯然經過深思熟慮,對當今的局勢了若指掌,在替秦恒未雨綢繆。

    秦恒身為崇建安帝與嘉順皇後唯一的兒子,正經的東宮太子,來日繼承建安的大統本是順理成章,壞就壞在康家把持朝綱,想要推秦懷上位。

    做為建安的盟友、未來的姻親,無論從哪個方麵考慮,西霞都該一力支持秦恒。想到此處,崇明澹然問道:“你怎知建安國內一定會有內亂?又如何曉得會發生在這個地代?”

    溫婉唇邊依舊淺笑瀲灩,卻是輕輕歎了口氣,悵然說道:“既然臣女決意嫁去建安,便要一心一意為太子殿下打算。陛下,容臣女說句實話,秦恒與寧王殿下不同,他不及寧王殿下多矣。”

    溫婉侃侃而談,將三個國家的形勢剖析在崇明帝麵前。她方才說得不錯,雖然秦恒與顧晨簫都受兩國帝君扶持,是他們心中默認的儲君人選,可惜秦恒空有太子儲君之位,卻不及顧晨簫這手握兵權的寧王更勝一籌。

    顧晨簫年初與大阮一戰成名,早有戰神修羅的美名,引得朝臣紛紛依附。納蘭家如今劣跡斑斑,時常為人彈劾,身為太子顧正諾母族的助力搖搖欲墜,顧晨簫早具備與顧正諾一較高下的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