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五章 團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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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中有了真金白銀,襄遠伯如同打了滿滿的雞血。

    一個晚上下來,自然過足了賭癮,卻也輸了個血本無歸。臨到賭局終了,那北地富商清點手中襄遠伯寫下的借據,竟有一萬六千兩之多。

    襄遠伯酒意未消,臉上還是紅光滿麵。他信誓旦旦,不幾日便歸還欠款。北地客商哈哈一笑,將借據收在懷裏,由幾位同時參與賭局的人做個見證,與襄遠伯約定了十日之期。

    出得賭坊,被夜風裹著寒雪撲麵一吹,襄遠伯酒意全醒。想想府中如今破落,短短幾天之內,他哪裏能尋得出一萬六千兩銀子還債。

    朝廷明文例律,嚴禁聚眾賭博。襄遠伯仗著祖上的封蔭過活,將那頂爵位看得比自己性命還重。今夜之事若被言官們一紙奏折參到朝堂,輕則罰俸丟薪,重則危及頭頂上的簪纓。

    襄遠伯此時才曉得厲害輕重,想要趕緊籌錢還清那北地客商的欠款。隻是望望府裏帳上所餘不多的銀兩,唯有捉肘見底。

    眼看十日之期將近,襄遠伯一籌莫展,隻能推諉躲避,托了中人央求那北地客商寬限些時日。誰料想北地商人翻臉不認人,**裸威脅道,若再不還錢,便要一紙訴狀遷告到大理寺。

    若是為著一萬六千兩銀子鬧到大理寺,襄遠伯聚眾賭博的行藏便會敗露,一裏奪了爵位,整個襄遠伯府再無法在京中立足。

    襄遠伯無法可想,想拿伯夫人的陪嫁換些銀兩,被伯夫人嚴詞拒絕,夫妻兩人鬧在一處。正房裏一時雞飛狗跳,花瓶、茶盞摔了滿地。

    鬧到最後,伯夫人抓花了襄遠伯的臉,襄遠伯打折了伯夫人的胳膊,溫聞訊趕來,替伯夫人擋下襄遠伯手中的木棒,抱著母親哭得昏天黑地。

    丫頭婆子勸架不成,早有伶俐地報到老伯夫人麵前。

    老伯夫人拄著拐杖過來,瞧著一屋子的狼藉,直氣得嘔血。細問了究竟,卻也瞧明白什麽北地客商,分明是針對兒子嗜賭設下的好局,這一對傻夫妻卻還蒙在鼓裏。

    針對前陣子對伯府不利的傳言,老伯夫人心裏隱隱約約覺得是有人要為周若素出頭,她要兒子約那北地富商見麵,問他究竟做何圖謀。

    事到如今,北地客商早收了當日的和煦。坦言隻要襄遠伯肯拿一樣東西來換取自己手上的借據,此事就算一筆勾銷。

    襄遠伯問這北地富商究竟圖謀些什麽,那富商冷笑道:“隻要伯爺動動手指頭,寫下一紙休書,放了周夫人自由,這一萬六千兩銀子便算做替周夫人積福。若不然,隨同這借據送去大理寺的,還會有伯夫人濫用陰損藥物的供詞。”

    拿了那藥鋪老板與府中趙婆子寫下的字據,北地客商給襄伯遠遠過目,眉間的犀利毫不掩飾,隻冷冷說道:“伯爺好生想想,若府上被擄奪了爵位,再鬧出謀害人命的官司,往後京城之內如何容身?由簡入奢易,由奢入簡難。往後三餐不濟、家宅不寧的日子,伯爺可要早做心理準備。”

    襄遠伯灰頭土臉,滿身喪氣回來與母親商議。情知是局,奈何早落入旁人撒下的網中。老伯夫人曉得這兩樁事的利害,卻也深怪自家人不檢點,平白送到旁人手上把柄。

    她將不成氣的兒子與兒媳罵了個獨狗血噴頭,再將周若素傳至正室,怒斥她與人設局,欲置襄遠伯府於死路。

    周若素無辜地將雙手一攤,輕聲說道:“老夫人這話說得不對,妾身本是受害者,又不曾設什麽賭局逼著伯爺與人借錢,更不認得什麽北地客商。老夫人盡可徹查,這府裏到底哪個容不下妾身活命,才整出這樣的事來。”

    矛頭直指伯夫人喬氏,這些年來,喬氏對周若素恨若眼中釘,恨不得一日拔除。歸根究底,喬氏便是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老夫人恨鐵不成鋼,手裏的拐杖便想往喬氏身上招呼,被溫跪在地上死死拖住。

    捏在北地客商手裏的把柄一裏敗露,這兩樁事情浮出水麵,襄遠伯府顏麵丟盡不說,日後這些晚輩的婚姻嫁娶都會受到影響。瞅著哭得淚人一般的溫,還有其他幾個瑟縮在後頭的晚輩,老伯夫人長歎一聲,隻能咽下這口氣。

    昔日周若素的賣身契捏在老伯夫人手上,隻是個任她搓扁揉圓的丫頭。當日被抬為平妻,老伯夫人為示恩寵,將她賣身契還回,自此成為庶人。

    若要與襄遠伯和離,的確簡單至極,隻需要簽個和離文書。

    為著整個伯府考慮,老伯夫人同意兒子簽下和離文書,放周若素自由,以求換回那北地客商手中的借據與供詞。條件是周若素淨身出戶,不允許帶走伯府內半樣衣裳首飾,也不需帶走一絲一毫的銀兩。

    瞧著這個條件,周若素嗤之以鼻。她隻命貼身丫頭收拾了自己的花花草草,恨不得早離這個醃之地。

    襄遠伯拿和離文書換回北地客商手上的東西,自然不肯就此甘休。命人悄悄尾隨在後,想要伺機下手。未料想跟來跟去,被人甩塊破布一樣甩在了大街上,根本再查不到北地客商的行蹤。

    其實根本沒有什麽所謂的北地客商,當日那一盤賭局,也不過是夏蘭馨與羅蒹葭聯手所設,兩人求得夏鈺之的允許,請動在羅氏藥鋪駐守的潛龍衛幫忙,順利解決了周夫人的難題。

    那一日璀璨的晚霞灼目,周若素兩手空空,身著溫婉送來的煙霞紅素緞大毛鬥篷,踏著滿地還未融盡的積雪,終於邁出了埋葬她二十餘年青春的襄遠伯府。

    回首她簡單的行裝,不過是數十盆幽蘭、牡丹與山茶之類的花卉,早被搬到外頭的馬車上。漫說幾件為數不多的衣裳,周若素連耳上一對半新不舊的珍珠耳墜都一並除下,果真沒有帶走襄遠伯府半絲半縷。

    瞧著娘親的身影出現在視線裏頭,溫婉踩著腳踏下來相迎。

    燦燦霞光一地傾泄,將兩人的身影拉得斜長,眸子染上了一層黃金色,麵容格外璀璨而明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