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5回 這人討厭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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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西城門不遠,便過西池。

    西池風景絕佳,便是深秋遍地落葉,也有幾分蕭條之美。

    雲嬌在馬車之中,不時掀開簾子去瞧。

    秦南風在裏頭握了握她的手,拿過一旁的厚披風就給她裹了起來了。

    “哎呀,我不冷。”雲嬌想推開。

    “不行,你手都涼了。”秦南風摟緊她“你如今在調理身子,更該好生保養著,該聽我的。”

    “我哪有那麽嬌柔了。”雲嬌臉色微紅,轉眼看外頭,唇角微翹,心裏頭泛出些甜意來。

    “小九,等會兒倘若邸舍的事太過煩神,咱們就別管了吧?”秦南風思索了片刻,同她商議。

    “怎麽?”雲嬌回頭看他。

    “我大姑母……”秦南風有些為難“她不好惹,我不想你同她對上,左右那處一年也賺不了多少銀子。”

    他是怕她不是對手。

    他大姑母的事情,他還是聽說過一些的,人人都說她了不得,要是比嘴皮子,幾個男人都說不過她,但要是比起撒潑來,怕是幾個加起來潑婦也比不上她。

    小九這嬌嬌柔柔的女兒家,花兒一般,哪經得住那個?

    “那不成。”雲嬌攏了攏披風“再少也是咱們家的銀子,憑什麽便宜了她?”

    “還要銀子,你手裏銀子還不夠多?”秦南風笑道“你倒說說,你要攢那麽些銀子做什麽?”

    “這你就不懂了。”雲嬌笑了笑,故意道“這是我往後安身立命的根本,倘若是你有了二心,要納妾要抬姨娘,又或是叫人蠱了心智,要棄了我去,到時候我手裏有銀子,便什麽也不怕了。”

    “你打算的還挺長遠。”秦南風見她說話時眼波流轉,說不出的嬌憨可愛,不由伸手捏她臉“在你眼裏,我就是那樣的人麽?”

    雲嬌往後讓,口中笑道“誰曉得你是不是那樣的人?

    到了那一步才知道呢,我得防著你些。”

    “你說這話,我可傷心了。”秦南風忽然靠在了馬車上,歎了口氣。

    “誒?”雲嬌推他。

    他看著外頭不說話。

    “怎麽還真生氣了?”雲嬌湊過去,抱著他腰“行了,我回去把那些銀子分你一半,咱倆互相防著行不行?”

    “不行。”秦南風想也不想就回絕了。

    “那你要如何?”雲嬌抬頭。

    秦南風轉過臉來看她“除非……除非你親我一口。”

    “這有何難?”雲嬌扶著他肩膀,蜻蜓點水一般在他唇上親了一口,臉色微微泛紅“好了吧?”

    秦南風看著她柔嫩的唇瓣,忽然長臂一伸,一把箍緊了她的細腰? 狠狠地低下頭去。

    “唔……”雲嬌推他? 卻哪裏推的開?

    過了片刻,他才抬頭,兩人麵色都是一陣潮紅。

    “你瘋了!”雲嬌又羞又氣? 錘他胸膛“這可是在馬車上。”

    “又沒人瞧見。”秦南風攬過她? 頭埋在她脖頸處“小九,我想回家? 咱們回家吧。”

    “你想吧。”雲嬌一把推開他? 這人討厭的很,喂不飽似的? 昨晚折騰一夜不夠,今朝還等不到天黑。

    秦南風下一刻又纏上去抱著她,兩人打打鬧鬧的,直到馬車停下。

    “少爺? 少夫人? 到了。”

    丁寅在外頭稟報。

    秦南風這才放開雲嬌,將馬車南側窗口的簾子掀開一道縫,兩人齊齊湊過去看。

    馬車停在道邊上? 對過便是一排各色鋪子。

    與傳聞中的冷清不同,這處來來往往,皆是遊人? 個個鋪子都有生意? 雖比不得帝京城內繁華? 但也是熱熱鬧鬧。

    “萬隆邸店。”雲嬌念出那家邸舍的名字“這是你家的?這店看著不算小啊?”

    她說的這個邸舍,前頭是個彩樓門臉,後頭有個三層的小樓,確實是不小了。

    秦南風有些愕然“原先,我小的時候來過這個地方,那時候這裏一共就隻有三家鋪子。

    其中有一個還算不上是鋪子,是木頭竹子搭建的一個涼亭,有個老爺爺在這處賣茶水給過往行人。

    另外有個賣包子的鋪子,再來便是我家的邸舍了,那時候也不如這樣大,就是挺破舊的小院子。”

    “你是後來都不曾來過嗎?”雲嬌問他。

    “我一直以為這是個破敗的地方,也沒有什麽好玩的,後來就不曾來過了。”秦南風回道。

    雲嬌點了點頭“看樣子你大姑母確實挺厲害的,能將一個小破店經營到如此的地步。

    誒?你看旁邊還有一家,和春邸棧,跟你家相鄰。”

    “這我沒見過。”秦南風閑閑的朝著外頭問“丁寅,吳掌櫃呢?”

    “才進去了,少爺,要不要我派人跟進去看看?”丁寅在外頭詢問。

    “小九你說要不要?”秦南風手又攬過她的細腰。

    雲嬌正要說話,便聽到萬隆邸店客棧裏頭有了動靜“等一等,看看發生什麽事了。”

    就見萬隆邸店裏頭,不少住店之人出來了,口中嘀嘀咕咕的很不情願。

    “什麽破地方,住的好好的不讓住了。”

    “算了,還賠了銀子,咱們另找一家住。”

    “真是折騰,才打算沐浴一下好生睡一覺……”

    那些人也隻是不滿的說了幾句,並沒有較真的,很快,便拿著東西散去了。

    其中有幾個,就進了一旁的和春邸棧。

    “怎麽還把人給趕出來了?”雲嬌朝著外頭吩咐“丁寅,你去,就說要住店,看他們如何說。”

    丁寅答應了一聲去了,進門不過片刻,便又折返了。

    “怎麽說的?”雲嬌問。

    “他們說,要歇業,邸舍裏頭的東西要搬一搬,叫我移步別家。”丁寅回道。

    “要搬東西?”雲嬌來了興致“這保管是你大姑母的主意,她是起了戒備心,怕我奪她的權,把邸舍拿回來,是以早做準備。”

    “咱們去看看吧?”秦南風提議。

    “先別去。”雲嬌拉住他“捉賊捉贓,等他們真搬出來,咱們再去。

    且也要看看,他們將東西搬到何處去,又要給何人,到時候也好有個說法。

    你這會兒去,無憑無據的,人家不承認,你又能如何?”

    “這裏頭還有這麽多道理?”秦南風笑笑地道“若依著我,將那吳掌櫃拿了來,在丁寅手下抵不過一刻鍾,他便全招了。

    又或是,收買店裏的那些夥計,總有貪慕銀錢的,哄一哄再嚇一嚇,到時候事情自然就水落石出了。”

    “你說的這兩個法子,倒也不錯。”雲嬌回他“隻不過,那是你們在軍中慣用的,在後宅用起來不適宜。

    你們那是對敵軍,打贏了就成,往後又沒個交集,什麽手段都使得,有用就成。

    可大姑母是你家親戚,親戚家往後還要處,你爹能同你大姑母鬧翻臉嗎?

    說不準一逼供,她還要反過來說我們是屈打成招。

    所以咱們得以理服人。”

    秦南風連連點頭“你說的對,都聽你的。

    隻是這麽等下去,咱們得什麽時候才能回去?你可別忘了,太陽下山之前,咱們就得回家了,你不能在外頭過夜的。”

    這是大淵民間的規矩,但凡是婦人成親、誕子不足月,都稱為“紅人”,紅人不能隨意亂登旁人的家門,太陽落山後,也不能隨意在外頭走動,到底是為了什麽,已經無人知曉了。

    有人說這樣的人,身上火旺低,容易招東西,也有旁的說法,不一而足。

    總之,老一輩就是這麽傳下來的,漸漸的也就成了規矩。

    他們出門的時候李嬤嬤是千叮嚀萬囑咐,叫他們太陽落山千務必要到家,秦南風都仔細記在了心間。

    “我知道,咱們再瞧一瞧,要是還沒動靜就先回去,讓丁寅他們守在這裏,我們明日再來。”雲嬌口中答應著,眼睛卻不曾離萬隆邸店門口。

    “我看你是著迷了,明日還想來。”秦南風有些無奈“得,我陪著你,但願今天能拿到他們,省得明日再跑一趟。”

    “你看那個夥計都出去了,一定是找人來搬東西的,估摸著等一會兒就開始了。”雲嬌緊盯著外頭“誒?他怎麽去旁邊的和春邸棧了?”

    “我看看。”秦南風也湊了來。

    果然,就看見萬隆邸店的夥計去了和春邸棧,過了片刻,就領著幾個夥計模樣的人出來,又一道進了萬隆邸店。

    不消片刻,那幾人同萬隆邸店的幾個夥計便從萬隆邸店裏頭往外抬東西,有三人抬了一個立櫃,兩人抬了一個木箱,還有人抬了一些旁的東西,都放在了和春邸棧的門口。

    而後,幾人又重新進去,這回零零總總,竟拆出一張床來。

    “下去看看。”秦南風有些按捺不住了。

    “等一下。”雲嬌又攔住了他“讓他們再搬一些,這麽幾樣東西,他們搪塞幾句便過去了,沒有說服力。”

    秦南風隻好耐下性子,陪著她一起等。

    又等了不到半個時辰,門口零零總總已然堆了不少東西。

    “好了,該下去了。”雲嬌掀開馬車簾子。

    “等一下。”秦南風拉過她,給她係上披風,又拿過團扇遞過去“擋著。”

    “瞧你,哪用得著這樣。”雲嬌口中嫌棄著,這還是乖乖的接過了團扇,遮在了麵前。

    “我先下去扶你。”秦南風先一步跳下了馬車。

    兩人牽著手,橫穿過了道,走到了萬隆邸店門口。

    幾個夥計忙得正歡,見了他們一行人,也並未在意。

    其中一個開口道“幾位想要住店?請別家去吧,咱們店今朝有事。”

    “好端端的,怎麽把這些家具都搬出來了?”雲嬌以扇掩麵,隻露出一雙妙目,滿是好奇。

    那夥計看了她一眼“小姑娘家家的,別亂打聽,快些去吧。”

    “長得這麽好看,這城外不比城內,什麽人都有,還是快些找個地方住下吧,萬一叫哪個強人看上了,你那書生郎君可護不住你。”另一個夥計說話就沒那麽客氣了。

    這些夥計又認不得秦南風,就是覺得他白白淨淨的,看著一臉文氣,一定是個讀書人了,所以便有些肆無忌憚。

    他這話一出來,幾個夥計頓時哄堂大笑起來。

    秦南風哪聽得這話?頃刻間,滿身的氣勢便起來了,抬步便要上前去。

    雲嬌緊緊拉著他的手,小聲道“都是些粗人,不必與他們一般見識,還是問清楚事情要緊。”

    “喲,還說悄悄話呢。”那個夥計得寸進尺“說大聲點,叫哥哥們也聽一聽。”

    這一回,莫要說是秦南風,就連雲嬌也忍不了了。

    秦南風鬆開雲嬌的手,大步流星的上前。

    雲嬌這一回不曾開口阻止。

    下一刻,那夥計就叫秦南風單手抓著衣領提了起來“你再說一遍?”

    那夥計雙腳淩空亂蹬,兩隻手也揮舞著,還想強幾句嘴“你給我放開,我告訴你……”

    他抬眼一看秦南風的神色,頓時被震懾住了。

    這種鐵血的氣勢,他何曾見過?一時間嚇的話都說不出了。

    其餘的夥計都圍了過來。

    “這位客官,別動手啊!”一個年紀稍長的夥計趕忙勸說“不過是說句玩笑話,別動怒,別動怒。”

    “我的人,是你們能說玩笑的?”秦南風將手中那夥計摜在了地上“叫你們能說話的人來。”

    那夥計疼的“唉喲、唉喲”的大叫起來,卻不敢再亂說一個字了。

    “這就不必要了吧客官,是我們不好,嘴賤,給您和您得夫人賠罪了。”那年長的夥計拍了拍自己的臉,又連連對著他們作揖。

    “都在外頭做什麽?動作快著些。”此時,吳掌櫃出來招呼他們。

    “掌櫃的。”

    那些夥計都齊刷刷的叫了一聲。

    雲嬌同秦南風不由對視了一眼,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這可是兩家邸舍的夥計,眼下竟都對吳掌櫃這麽恭敬,且都是一樣的稱呼,敢情這吳掌櫃管著這相鄰的兩家店?

    這就奇怪了。

    “磨蹭什麽?還不快進來。”吳掌櫃口中催促著,隨意的掃了一眼雲嬌二人。

    他以為隻是想住店的,正要開口打發了,卻忽然覺得有些不對。

    這對年輕人,穿著怎麽這麽眼熟?

    他一下便想了起來,方才在秦家才見過!

    “少……少爺!”他顫著聲音喚了一聲,險些栽倒在地上。

    完了,這回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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