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難念的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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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也沒什麽大事,就是關於我母親留給我的那塊懷表,你知道這塊表是怎麽來的嗎?”

    濱河理工大學食堂前的河堤旁,白瀟說出自己的疑惑,然後靜靜等待對方的回答。

    “你說那塊懷表啊……”白瑕清脆好聽的聲音從電話中傳出。

    “是啊。”

    白瀟精神一振:“這塊表我一直戴在身上,不過最近好像有些損壞了,我想找個老師傅修理一下,所以我想打聽一下它的來曆。”

    寬敞清爽的辦公室,白瑕聽完白瀟的說法後眉宇微微一蹙,似乎在回憶著什麽。

    半晌,她那交疊著的雙腿鬆展開來,人也站了起來,一臉慵懶道:“這個事情過去了那麽久,我也不大知道你母親給你的那塊懷表是從哪裏買來的。”

    “再說,那時候我也還小,你就是問我我也不清楚啊。”白瑕抱怨道,“我就記得你好像在剛滿周歲的時候生了場大病,病好之後就戴上了那塊懷表,說是能幫你避禍什麽的。”

    “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你可以打電話回去問一下你爸或者你爺爺,他們應該知道。”

    “這樣啊……”白瀟微微有些失望。不過白瑕說得也有道理,畢竟如果按照她的說法,這塊表是在自己一周歲的時候戴在自己身上的、也不是太重要的東西,那時候白瑕才六歲,毛丫頭一個,肯定不清楚當時的事情。

    事實上要是換作以前,白瀟肯定也隻會把懷表當作一件普通的寄托祝福的物件罷了,但是現在,她可不再以俗世的眼光看待它了。

    一個能主動護主擊潰紙片人,並且令自己變身的東西,絕不是什麽凡物!

    這塊懷表一定存在什麽秘密。

    “瀟瀟,你那塊表壞得很嚴重嗎?”電話那頭的白瑕問道。

    “哦,那倒沒有,就是一顆鑲嵌的小鑽掉了,也不是什麽大故障。”

    “這樣啊……”白瑕拖著長音道,好似在思考什麽,“要不要我幫你聯係一下專門修表的工匠?”

    “啊,不用不用。”白瀟連忙拒絕,笑話,她的表又沒有真壞。

    白瑕那邊沉默了片刻,正當白瀟覺得奇怪準備詢問的時候,她聽到了一陣水聲。

    “你那邊在幹嘛?”居然聽到了水聲,白瀟有些意外。

    “泡澡啊!”

    白瑕嬉笑著,原來此時正與白瀟打著電話的她已經來到了辦公室的裏間。

    那是一間具備臥室、更衣間、衛生間,甚至廚房的休閑空間。之前白瑕就準備泡澡來著,連水都放好了,這會兒她拿著手機,一隻腳探進浴缸裏試了試水溫,覺得差不多了,便將手機輕輕地放到一旁的物架上。

    開啟揚聲器,她一點一點將身上的衣物脫掉,然後跨入放有溫水的浴缸中,口中發出一陣舒服的呻吟。

    “……”

    白瀟的臉一下子黑了下來。一邊跟侄子通電話,一邊卻在脫光了衣服泡澡,還發出這種怪異的聲音,這姑姑當得稱職嗎?

    “你一個人?”白瀟擰眉問。

    “當然,難道你覺得我這裏還有男人?”

    白瀟想說,男人是沒有,可你現在正跟一個男人打電話啊。

    “怎麽不說話?要不要到我這兒來咱們一起泡?”見白瀟那邊沒反應,白瑕調笑著道。

    “你這麽跟侄子說話,你爸爸知道嗎?”

    白瑕慵散道:“他啊,當然不知道啦。”

    “幸虧爺爺不知道,不然他一定會打斷你的腿。”

    “是打斷你的腿……”

    “你現在在哪裏?”

    白瑕嚇了一跳,驚道:“你不會真想過來吧?”

    “是啊,既然你誠心邀請了,我哪有不去的道理。”

    白瀟臉上露出了一陣笑容,然後惡狠狠道:“我發現最近幾年你跳得厲害,也許是時候讓你見識一下什麽叫作大國重器了,不過你可得考慮清楚,我要是過去了,我怕自己會把持不住,那樣的話……來年你可就有機會過母親節了。”

    “我,過母親節?就憑你?”

    白瑕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你有幾斤幾兩我還不清楚?我在盛泓集團的總裁辦公室呢,有本事你現在就過來?”

    白瀟噎了一口,人不要臉天下無敵,自己這位小姑也太沒有身為長輩的做派了。對方都明著喊自己過去了,可自己能過去嗎?

    作為一名三觀正常,倫理為重的社會好青年,麵對這種誘惑,自己能舍下自己堅持的理念就此墮落嗎?就算自己願意墮落,已經失去的鳥兒能再度回來嗎?

    不能啊……

    白瀟僵硬地低下頭,這一刻再次感受到了心痛到無法呼吸的滋味,還有……對麵那位女俠這麽果敢英勇,自己惹不起惹不起啊。

    但是輸人不輸陣,她靈光一閃,痛心疾首道:“小姑,家裏安排你出來工作,是為了讓你出人頭地,你倒好,下班了不回家,跑到總裁的辦公室去洗澡,這讓外人怎麽看?你的作為……讓我很心痛啊!”

    “不說了不說了,下次再聊。”說著,白瀟主動掛斷了電話。

    嘟嘟嘟……

    白瑕泡在溫暖的池水中,愣愣看著已經掛斷的電話,半晌她眉目一瞪,嘩的一把站起來,如出水的芙蓉,帶起一片激蕩的水花。

    “什麽讓外人怎麽看,我就是盛鴻集團的總裁,下班後在自己的辦公室泡澡,有什麽不妥嗎?”

    她杏目圓睜,掏過手機,立刻回撥了過去。

    那邊,掛斷電話後,白瀟歎了口氣,感到自己現在也就逞一下嘴皮子之樂了,真的真刀真槍的幹,不說有沒有膽量,也沒這能力啊。

    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還沒等她走出幾步,白瑕的電話就又打回來了。

    “你這小子給我說清楚,我怎麽讓你很心痛了?”刺破耳膜的聲音響起,一改先前慵懶的腔調,可見白瑕這時候被氣得不清。

    等她咆哮完,白瀟不緊不慢道:“我的小姑,你理解岔啦,我的意思是,咱們白家家大業大,卻把你這個小姑娘一天到晚累得夠嗆,這讓外人看到,還以為我們白家沒人了就知道剝削你的剩餘勞動價值呢,看到你這麽累,我心痛啊……”

    “別扯這些沒用的,油腔滑調。”

    白瑕顯然不吃她這一套,不過也懶得計較白瀟的小聰明。

    “對了,有件事忘記跟你說了,記得給你爸打個電話,你已經很久沒有跟他聯係了吧。還有小芷也很想你,有空了跟她聊聊天。”

    “嗯,知道了。”

    白瀟點點頭表示明白。說起來他確實很久沒有和家裏聯係了,想到那個不怎麽招自己待見的父親,白瀟的情緒就非常複雜。

    白瀟的母親在她還小的時候就去世了,當時白瀟天真的以為母親隻是睡著了,睡飽了肯定會醒過來,到時候又可以帶她出去玩,然而直到母親被火化,她哭著喊著“不要燒媽媽”的時候,才意識到母親死了,不可能再活過來。

    而令白瀟耿耿於懷的是,她的父親在隔了不到兩年便與另一名女子續了弦,次年就生下了她的妹妹白芷。

    雖然對自己母親的印象不是很深刻,甚至她都不怎麽記得母親的長相,但父親的行為卻深深觸及到了白瀟敏感的神經。自那之後,她就不怎麽親近她父親。

    當然,白瀟覺得自己的童年還是幸福的,雖然親媽不在了,但她的後媽不是文學作品中的歹毒後母,也不是現實生活中有了自己兒女就對前任子女不管不顧的繼任者,憑良心講,白瀟認為後媽對她的照顧已經算是無微不至了。學校的家長會,她會百忙之中抽時間去參加,自己有個頭疼腦熱,她也是視如己出的陪護著,這樣的後媽不比親媽差多少。

    加上有個極度黏著自己的妹妹,白瀟的童年並沒有因為母親的離世而顯得有什麽灰暗,打心底裏,她的家庭是完整的。然而一碼歸一碼,她對父親的感情,卻始終找不到應有的溫度。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白瀟與父親的情感隔閡便是一道難以化解的鴻溝。

    想到自己現在更是變成了女孩子,原本就不怎麽融洽的父子關係更是不知道該怎麽維係了。

    白瀟仰起頭,看向了天空,幽幽地歎了口氣。

    這時灰蒙的天空中已經可以看到幾顆亮星,路旁兩側的路燈也點亮後散發出了柔和的白色光線,夏蟲輕輕鳴叫著,與水塘間咕咕的蛙叫構成了初夏時節河岸邊獨有的田園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