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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典禮的結束,意味著大學、乃至整個學生時代的落幕。|下午, 一部分人已經收拾行裝動身離校, 但更多的學生們還在校園各處遊遊蕩蕩, 戀戀不舍。
陸離很快就找到了駱城、白嘉恩和馬蒙。513寢室的四兄弟決定從大門口校牌處開始, 再在校園各處行走一遍。
從主樓到小禮堂、再到表導樓和中影出版社, 繞過博物館和體育館, 經過演播綜合樓,超市和食堂,路過錄音學院和美術學院……平日裏隻會覺得漫長的道路, 此刻卻變得那樣短暫。
所以他們故意放慢了腳步, 盡可能地留意欣賞著校園裏的一草一木。而這種留意也讓他們慢慢地發現了一個事實:無論是路邊的宣傳欄、教學樓下的櫥窗,還是電線杆上的海報,都幾乎再找不出他們這一屆學生的痕跡——中影校園每一年都在更換著新的“主人”。該離開的還是要離開, 就像蒲公英的種子, 遲早乘風而去。
逛得累了, 四個人就近去了超市旁的水吧。水吧老板是個有心人,每年都會等到送走大四畢業生之後再關店去過暑假。而此時此刻,不大的店麵裏頭,也坐滿了最後一次光顧的畢業生們。
不管是認識不認識,彼此身上的學士服就是最親近的證明,幾桌子人坐在一起,談論得無非隻有一個話題——將來。
白嘉恩的家當已經陸陸續續打包發回香港去了。可他心心念念地發誓,總有一天還是回來和陸離一起演戲。
駱城也不玩手機遊戲了,家裏給他在話劇團找了份工作。玩票性質的,要是覺得不痛快了,隨時準備回去繼承家業。
馬蒙依舊在接受治療,但他的精神狀態顯然已經有了極大的改善。而更重要的是,他確信自己還想要演戲,或遲或早,一定還會努力重新回到屏幕前,證明自己。
輪到陸離了,不止是三個兄弟,仿佛隔壁桌的畢業生們都默默地投來了關注的目光。
陸離沉吟片刻,垂落的目光凝視著杯中的飲料。
“我想我會一直演下去吧。”他輕聲道,“畢竟我的人生,早就已經和它密不可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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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五點,表本一班全體二十三名學生在文化課教室裏集合。所有課桌全都被拚在了一起,上麵堆滿了外賣送來的火鍋碗碟。
恩師們當然也被請來了,大家一致將顧老頭拱到了上座,其他人也跟著坐定下來。啤酒一瓶一瓶地冒著氣兒,火鍋咕嘟嘟地翻滾——這就算是開了席。
表演係的學生,原本就開朗外向居多,又有酒壯人膽,很快就翻著倍地鼓噪起來。無論姑娘還是小夥,一律喝得滿臉紅光,時而互相挖苦嘲諷,時而又聯合起來懟他們親愛的老師。
反正隻在今晚,家境貧富、成績好壞、長幼尊卑,這些全都變得毫無意義。就算明天大家即將各奔東西,但至少此時此刻,他們是一個整體、一個凝聚點、一個家。
窗外的常青藤之間,月色慢慢明亮清朗,不知道是誰打了一個酒嗝,忽然放聲唱起了班歌。吵嚷聲慢慢地平息,取而代之的則是在酒精影響之下,高高低低、歪歪扭扭的各種歌聲。
女生紅著眼睛去包裏找餐巾紙,男生勾肩搭背,彼此幫忙隱藏著傷感。但是歌聲始終沒有停歇。
因為,這是26級表本一班最後的一遍班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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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點左右,年事已高的顧教授準備回家。陸離正好也要動身前往機場,他便主動請纓,要與顧老頭同行。
最後一次告別了親愛的同學,陸離推著顧老頭那輛26寸老式自行車,陪著老爺子慢慢地朝著家屬樓走去。
“你今晚就要回片場?”顧老頭問。
“對啊,今晚走,淩晨到。”陸離回答,“差不多明天十點就能開始拍戲了。”
“這麽晚到機場也得十一點,還能有飛機?”
“我這次是沾了沈星擇的光。他覺得自己休息了那麽久,有點對不起劇組。所以這次是用他家自己的飛機,盡可能早點趕回去。”
“這小子倒是挺豪氣的,飛一趟幾十萬就這麽燒掉了。他不是下午就沒事兒了嗎?怎麽就不能早點坐民航的班機,偏要等你?”
“……顧老師!”
“好了,不懟你們了。”孩子氣的老頭兒笑著搖了搖手,“你在我手上來來回回讀了八年書。說實話,我還真有點把你當自己的兒子看了。”
“……”聽他這麽一說,陸離心裏又開始難受起來,“我們還會時常回來看您的。”
昏暗之中,顧老頭點燃了煙鬥,金紅色的火光伴隨著淡淡的煙霧時明時暗。
“你跟星擇啊,都是我教過的最好的學生。你以前是真的很苦,苦得叫我都覺得心疼。不過現在是苦盡甘來了,相比之下,倒是星擇那小子,恐怕沒你這麽幸福。”
陸離的腳步停滯了,自行車花鼓的滴答聲隨之停歇,四下裏頓時安靜下來。
“其實,你應該也聽出來了吧?”
顧老頭的聲音在這片安靜中變得格外清晰:“今天上午,他在畢業典禮上說的那句話。”
“也許,沒有一種工作能夠讓你從事一輩子……”
如同突然擦亮了一根火柴,自從與沈星擇分手之後,一直隱藏在陸離心中的那點不安被照亮了。
他愕然地看著顧老頭嘴邊那點金紅色的火星,然後聽見了自己的老師極為難得地用流利的英語念出了一句台詞。
“uneasy lies the head that wears 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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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顧老頭送回到家屬樓下,陸離從北門走出中影,一邊撥通了沈星擇的電話,告知自己現在的狀態。隨後,他直接打車前往機場。
深夜的北京城,已經過了出行的晚高峰,車輛一路順暢,抵達了首都機場的公務機樓。沈星擇已經在貴賓休息室裏等候,手上拿著一個ipad,正在看著什麽文檔。
發現陸離到了,他抬頭一笑權作招呼。陸離心裏雖然裝著事兒,卻也明白這裏還不是說話的地兒,也就裝作若無其事地坐了下來。
很快就到了登機的時候,兩人乘坐擺渡車進了停機坪,登機之後大約過了十分鍾就順利起飛。在低空拐了一個大彎,北京城光芒璀璨的夜景就像一個巨大的珠寶匣,攤開在了他們的腳下。
起飛之後,乘務員送完了水果點心,就按照沈星擇的要求停止了服務。休息室裏隻剩下陸離和他兩個人,氣氛終於稍稍自在起來。
陸離立刻將座位換到了沈星擇身旁的長沙發上。
“剛才《無香行》的於導給我來電話了。說八月底戲就要上了,月初可能會有幾場路演,讓我到時候配合宣傳。”
沈星擇點點頭。
“嗯,八月初,這邊的戲份應該也差不多了。就是要辛苦你,兩頭跑。”
“和你比起來,這點小事算什麽。”
說到這裏,陸離稍稍沉吟片刻,終於決心切入正題。
“星擇,聽顧老頭說,你今天去找過他談心了?”
“……”
沈星擇稍微愣了一愣,卻並沒有否認。
“有些事情,在告訴你之前,我想要先參考一下他的意見。”
“為什麽?”
陸離更近了半步,直勾勾地望進沈星擇的眼睛:“你打算息影的理由,我要親口聽你說一遍。”
上午還那樣能言善道的沈星擇,這一刻卻忽然沉默了。他將目光扭向舷窗之外,可那裏隻有一片漆黑。
“其實,這也是多方麵權衡的考慮。”
仿佛過了很久,他才緩慢地說道:“還記得過年的時候我回了趟上海麽?其實那時,我父親就已經讓我認真考慮逐漸退居幕後。一則是因為他老了,我大哥要完全接手他的位子。希望我能夠輔佐管理傳媒娛樂業;二則,那陣子我的狀況也的確有些異常,家人不希望我繼續這種高強度的雙重勞動。三則……”他停頓了一下,“是沈家成就了我,我也必須盡到自己作為一個沈家人的本分。”
“可你自己呢?”
陸離聽完了他的大段解釋,卻隻問了唯一的一個問題:“你是不是已經對於演員這個身份毫無留戀,是不是真的心甘情願去做一個普通的商人?”
“當然不是。”
這是沈星擇未假思索的答案,可下一秒鍾卻又動搖了。
“但……”
“你既然不願意,那就沒有什麽但是!”
陸離俯身上前,一手按住了沈星擇的胸膛,說出了自己醞釀已久的答案。
“星擇,你記不記得,我在你這裏還存著一個心願?你現在聽好了——我陸離的心願,就是簽約星擇工作室。我不僅要堅持自己,做一個好演員,我還要做你的左膀右臂。一個人的疲憊、操勞和思慮,讓兩個人來一起承擔。我願意用一生的陪伴相守,來換取我們共同的目標和追求!”
說到這裏,他也不知怎麽想的,突然抓起沈星擇的手送到自己嘴邊,在手背上啃了一口。
“也許我不是一個精明的商人,也許我除了演戲還沒有別的本事……但是為了你,我願意努力去嚐試改變,就像你願意為了我而直麵過去那樣。”
不輕不重的疼痛感喚醒了沈星擇胸中的某種情緒,而他立刻就將這種情感化為了行動和語言。
“小離……”
他順勢撫上了陸離的臉頰,就像觸碰著傾其所有都不可能買得到的稀世之寶。
“本來就應該是這樣的,不是嗎?”
陸離微微側臉,溫和地貼著他的掌心,然後念出了一段顧老頭曾經在他們麵前反複叨念過的台詞。
“如果打算愛一個人,你要想清楚,是否願意為了他,放棄如上帝般自由的心靈,從此心甘情願有了羈絆。”
“……說的對。”
沈星擇跟著點了點頭。
“以前,他說我們都不懂這句話的意思。但是現在,我們都懂了。”
飛機又穩穩地在高空轉過了一個彎,舷窗之外,黑絲絨一般天幕中,並肩閃耀著的,是夜空中最明亮的兩顆星。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陪伴和支持,戲骨正文到此完結。謝謝大家支持這篇**型性娛樂圈文,感恩筆芯。
作為娛樂圈文,其實戲骨提到的娛樂圈內容不算多,感情糾結依舊是主線。而且我個人的確比較喜歡這種從糾結到舒展的人性自我解脫過程。
要說這篇文章的中心思想,那應該就是:極端的自我和完美是不存在的吧。陸離和沈星擇就像是並用一對翅膀飛行的天使,已經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了。
當然,正文完結不代表他們的故事完結了。接下來會有一些和主線聯係不太緊密,如果並入主線去敘述會顯得鬆散的支線劇情,我就拿出來當做番外啦,這些番外基本上都是比較有趣的娛樂圈日常。算是給喜歡看娛樂圈生活的讀者們一個小甜點。
最後,新文《海闊天空》希望大家支持,謝謝麽麽噠
以下是感謝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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