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沉默，原本精神振奮的苦象，也仿佛受到了什麽氣息壓製一樣，開始變得萎靡，再次恢複了原來那種搖搖欲墜的樣子。

    “這究竟怎麽一回事？”

    孫亮心情煩躁，忍不住又出手給了苦象兩道攻擊。

    苦象胸膛上出現了兩道白印，很淡。神通境一階的攻擊，對於合道境一階高手的**來說，其實也就比蚊子叮咬強不了多少。

    不過隨著孫亮的攻擊，苦象的精神又一次振奮起來，似乎孫亮的力量，能夠刺激到他一樣。

    苦象忍不住驚呼起來。

    他之前一路跟著葉風前進，但越是深入，空氣中那股無形的壓製力量就越是強悍，到了這一處外殿，苦象就再也堅持不住，隻能停步，苦苦支撐。

    而葉風一開始的表現，也跟苦象沒什麽兩樣，但他觀察了一圈外殿牆壁上的壁畫功法之後，修煉了片刻，竟又恢複了行動能力，於是繼續前進，將苦象扔在了這裏。

    苦象本來也想學葉風的，但看了半天，他卻一無所獲，壓製之力沒有半點變化，他隻能欲哭無淚地熬著，熬到快要崩潰了，才與孫亮相遇。

    看著孫亮在外殿裏行動自如的模樣，苦象內心是崩潰的。

    葉風表現出來的戰鬥力比自己強，所以葉風能夠在這股壓力下活動，苦象勉強也能接受。可眼前這隻猿人小子，實力低微，隻有區區神通境一階，表現出來的活動能力，竟然比他跟葉風都還要強悍，簡直就是荒謬之極。

    孫亮也發現了這一點。

    他眨了眨眼，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因為他成為了這座空間的功法繼承者，於是受到了特別優待，而像苦象這種外來人，卻不得不承受空間的重點盯防，而孫亮的力量，無疑能夠減輕苦象所受到的壓製。

    想通了這一切之後，孫亮惡狠狠地盯著苦象，猶豫再三，終於沒有了再次出手的衝動。

    他可不希望自己的攻擊，給了苦象恢複實力的機會。

    “你這個叛徒，你等著，我一定會回來找你報仇的。”

    孫亮衝苦象咬牙切齒地說了這麽一句，這才離開第九重外殿，深入到第八重。

    雖然鐵壁城裏的人都習慣了背叛與謊言，但孫亮依然還是沒辦法接受這一點，所以，他對於苦相的痛恨，沒有半點改變。

    第八重，第七重，第六重，孫亮一路前進，沒有半點障礙。

    在第六重，孫亮看到了一個人。

    那個人，跟苦象差不多，身子在微微顫抖著，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濕透，地板上甚至能看到一圈的水漬。

    但此人卻沒有坐下，而是身軀挺拔，站得就像一株青鬆，一柄寶劍，身上有一股厚重淩厲的氣息在彌漫。

    他抬著頭，仰視著牆壁上的壁畫，似乎在呆呆出神。不過，聽到腳步聲，此人還是轉過頭來，看了孫亮一眼。

    被那道目光一掃，孫亮瞬間就毛骨悚然，仿佛被一頭恐怖的怪獸盯上一樣，那淡漠的眸子，深邃而幽亮的目光，似乎一下子就將孫亮看了個通透一樣。

    “嗖”的一聲，孫亮像一隻猴子一樣，跳到了殿門旁，一臉警惕地盯著此人。他已經認出了此人的身份，正是讓苦象像一個仆人一樣跟在身後的人類。

    事實上，孫亮已經猜到了一點真相，三大強者的其中之二，鐵獅跟玄狼，多半就是被眼前此人打敗，已經凶多吉少。

    所以說，看到此人，孫亮內心的畏懼與憤怒，可想而知。他畏懼於此人的強大，但同時也憤怒於此人的存在。

    毫無疑問，此人就是摧毀鐵壁城獸人的最大元凶，也是讓孫亮熟悉的世界崩潰的最大凶手。

    “你是……”

    葉風表情怪異地看著殿門旁的這個衝他呲牙咧嘴的年輕猿人。

    乍看第一眼，他還以為這猿人是人類所扮的。不過，孫亮眼睛裏的憤怒與仇恨，讓葉風很快就恍然起來，居然是真的猿人。

    葉風與孫亮兩人對視著，雙方都是沉默。

    葉風心裏帶著濃濃的疑惑，不明白，孫亮為何能夠出現在這裏。

    固然，鐵壁城內有那麽零星一兩個獸人能夠脫逃人類的搜捕，這並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地方這麽大，總會有漏網之魚。

    不過，這通往怪獸核心的外殿，卻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能進來的。以苦象合道境的強悍實力，也被直接攔在了第九重外殿，寸步難進，其他的人，更是難如登天。

    但孫亮偏偏就那麽輕輕鬆鬆地來到了第六重，這確實讓葉風百思不得其解。

    “你為什麽要攻擊我們？殺害我們這麽多的人？”

    孫亮終於按捺不住，大聲質問起來，語氣裏充滿了憤怒。

    他的親人養父，他的朋友，他的城市，都在這一波的攻擊下化為烏有，心中的怒火與悲憤自然是堆積得滿滿的。如今遇到了元凶，當然要質問個清楚。

    “我是人類！”

    葉風微微一笑，聲音裏卻沒有半點情緒流露，漠然十足。

    “人類？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人類又怎麽啦？”

    孫亮卻聽得稀裏糊塗的。

    人類這個種族，他也曾聽別人說起過。在其他獸人的話語裏，人類就是一種卑賤，愚蠢，肮髒，下流的東西，擺不上台麵，隻需要將其視之為低等動物就行。

    葉風的回答，讓孫亮受到了強烈無比的震撼。他想不到，人類這個被無數獸人視為低等動物的種族，居然擁有將鐵壁城一擊化為飛灰的恐怖實力，跟他聽來的東西完全不一樣。

    “人類與你們獸人，是敵人！彼此立場不同，這就注定了衝突不可避免，所以，我來了，殺了一群敵人。這個回答，你滿意麽？”

    葉風很有耐心地給孫亮解釋。

    “敵人就不能和好麽？為什麽要殺這麽多人？大家一起開開心心不行麽？”

    盡管接受的都是各種陰險毒辣狡詐狠毒的教育，但孫亮這一刻，卻表現出了一種白紙一般的天真幼稚，仿佛從未見識過世麵的孩子一樣。

    如果隻是死那麽一兩個，十幾個獸人，孫亮不會有任何感覺，隻認為這是鐵壁城的日常生活。但死的人太多了，成千上萬，而且裏麵有許許多多他熟悉的麵孔，那濃鬱的鮮血，對他的刺激嚴重無比，讓他根本無法接受。

    “和好？你太天真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不同種族之間，就不可能擁有真正的融洽和諧。隻有分出了勝負，決出了高低，作為勝利者的一方，接納失敗者，並使之與其融合為一，這才有真正的和諧可言。要不然，鐵壁城這一幕就依然會一次次上演。異族當誅，這才是現實。”

    葉風放聲大笑，看孫亮的目光，就像看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孩子一樣。

    三世為人，他將一切都看得透了。

    兩個人就會有分歧，兩個村落就會因為水資源而械鬥，人類內部也有各種各樣的紛爭亂戰，更別說兩個種族了。

    為了爭奪生存資源，爭奪生存空間，甚至爭奪誰來主導的話語權，這種種的理由，都有可能引起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這是不可避免的生物之間優勝劣汰的天道法則，沒有人能夠改變這一切。

    葉風此世身為人類，身為神州大陸的一員，所以他站在了人類一方的角度上看待問題，對於將人類當作奴隸一般虐待的獸人，自然是殺意凜然，清理鐵壁城裏的各方獸人，也是沒有半點遲疑，果決十足。

    葉風選擇了自己的立場，並且堅決十足，不會後悔。

    如果身為人類，還要去為獸人著想，為獸人憐憫，為獸人哀泣，卻將自己的人類同胞視若無物，那麽，這樣的人類，多半是腦子長錯地方了，又或者被門板給夾了，愚蠢到了極點。

    背叛自己的種族立場，跑到敵人的陣營裏去，這樣的家夥，下場不會好到哪裏去。

    沒有了根，自然就沒有了魂。

    葉風看著孫亮，眼神裏帶著淡淡的憐憫。

    是的，他對身為獸人的孫亮產生了同情憐憫之心。這並非葉風站錯了立場，而是因為，葉風是勝利者。

    隻有勝利者，才有資格去談憐憫，談仁慈。

    孫亮聽不懂葉風話裏的意思，腦子一團亂麻，但隱隱的，他又似乎理解了那些話的意思。

    看著葉風眼神裏澄澈堅定的光芒，孫亮心中竟產生不了半點恨意，但與此同時，他心頭卻有一團熊熊燃燒的怒火在膨脹，讓他眼睛都開始變得紅了起來。

    孫亮很憤怒。

    不管是憤怒於葉風看小孩子一樣的居高臨下的目光，還是憤怒於自己親人朋友的身亡隕落，總而言之，孫亮感覺頭皮都要燒起來，怒火衝頂而出。

    他用凶狠無比的目光死死盯著葉風，身上散發出濃濃的殺意。

    “我不懂你在說些什麽，不過，有一句話你提醒了我，獸人與人類是敵人。所以說，你就是我的敵人。對於敵人，我會全力以赴，讓你死在我的手上。”

    孫亮大聲咆哮著，身子忽地電射而出，朝著葉風狠狠地撲過去，一雙長長的猿臂，就仿佛兩條鞭子一樣，淩厲十足地抽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