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九品倉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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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賊來啦,流賊來啦!”

    淮安全城陷入了恐慌的氣氛當中,百姓們發了瘋的往家裏狂奔,各家店鋪,關門的砰砰聲此起彼伏,大媳婦小姑娘,把頭發打散,直接就把腦袋往稻草裏麵鑽,什麽泥土,鍋底灰也往臉上抹,甚至有狠的,往自己身上潑屎尿!

    當李信入城的時候,街麵上除了一幫被俘的官軍與文武官員,已空無一人。

    “學生見過漕撫!”

    李信向史可法拱手施禮。

    “哼,你待如何?”

    史可法硬糾糾的哼道。

    “學生敬重漕撫為人,自然不會拿漕撫如何,隻是軍中無糧,特來向漕撫借糧。”

    李信笑咪咪道。

    “你……莫要過份,淮安儲糧乃國家漕糧,事關北京百萬人口,你若立刻退走,本部院可不與你計較淮安之事!”

    史可法的臉色頓時難看之極。

    李信搖搖頭道:“北京不缺糧,隻是當兵的和普通老百姓缺糧。”

    “你……”

    史可法想說什麽,卻是喉頭哽塞,是的,北京的錢糧被掏空了,都在一隻隻的碩鼠手裏,最終什麽都說不出來,隻化為一聲沉重的歎息!

    李信又望向了許紹等將領,這些人麵現愧色,不敢與李信對視,紛紛低下了腦袋,他也沒刁難,轉回頭,冷眼看著跪在地上的張太監,張太監本能的雙腿一夾。

    李信沉聲道:“張公公呐,聽說你要閹了本司令?還罵本司令直娘賊?”

    “司令爺饒命,司令爺饒命啊,瞧奴婢這臭嘴,該打,著實該打!”

    張太監痛哭流泣,左右開弓,啪啪啪的扇起了自己耳光,那是打的叫一個狠,滿臉肥肉抖來抖去,白淨的麵龐一個個通紅的巴掌印疊加。

    足足扇了幾十下,張太監放輕力道,偷偷看向李信,李信並沒有任何叫停的意思,連忙繼續扇,又扇了幾十下,麵孔明顯腫了起來,李信才道:“可以了。”

    “多謝司令爺,多謝司令爺!”

    張太監猛磕起了頭。

    “嗬~~”

    李信嗬的一笑:“本司令可沒說饒過你,你罵我,還公然聲稱要閹了我,我若把你放過,你讓我臉往哪兒擱?不過我與你一見如故,真割了你的蛋又不忍心,這樣罷,你出多少銀子贖你的蛋呐?”

    “唔!”

    好幾個明軍將領忍不住笑了起來,望著張太監的目中,帶著滿滿的幸災樂禍之色。

    張太監大哭著哀求道:“司令爺呐,前次那二十萬兩,奴婢東拚西湊,家底都掏空了,還欠了一屁股債,哪來的銀子啊,奴婢再也不敢與司令爺作對了,今後必為司令爺立長生牌位,每日好生供奉,求司令爺放了奴婢吧。”

    “沒錢?少和老子扯,你娘的打起賞來一百兩二百兩叫的挺歡啊,廢話少說,去你家!”

    李信不耐的揮了揮手。

    張太監猛一顫抖,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幾名戰士把他拎了起來。

    李信向邢武交待了幾句,邢武奔向一邊,然後叫人拿槍指著張太監帶路,數百人向著城中行去,李信並未招呼上史可法等文武官員,這些人相互看了看,又焦急,又茫然,還有種被漠視的屈辱。

    “哈哈,去看看張太監的家當到底有多少,平時可沒這機會呐!”

    也不知是誰,幹笑一聲,跟在了革命軍後麵。

    眾人均是無奈的搖了搖頭,又可能是好奇張太監到底有多少銀子,包括史可法在內,居然紛紛跟了上去。

    ……

    而在另一邊,火槍一團團長李勝德已經帶著部分人手趕到了大軍倉,倉外有官員帶著近百名士兵緊張的守著倉門。

    “還不快讓來,真要老子們動手?”

    李勝德揮手叫道。

    那官員哭喪著臉道:“軍爺,俺求您呐,這可是漕糧啊,失了漕糧是殺頭的死罪啊,可憐我吳啟功隻是個小小的倉大使,從九品的芝麻官,一個月拿不了幾兩銀子,就算軍爺饒了我,皇爺也饒不了我啊,您說我值嗎?要不,您去那邊的軍倉瞧瞧?”

    淮安的糧倉不止大軍倉和東新倉,還有衛倉和常平倉,常平倉是平時高價收儲糧食,災年低價賣出,自天啟開始,災害不斷,又自崇禎登極,內有流寇,外有建奴,在天災人禍的疊加之下,常平倉早已廢棄。

    衛倉則是衛所兵的糧倉,李信交待不動衛倉,以避免與衛所兵交惡,他的目標隻是漕倉和庫銀。

    李勝德冷冷一笑:“既然大明不容你,就帶著家小跟著我們革命軍好了,好歹你是讀過書的,又會算帳,總司令必然會用你。”

    “是啊!”

    一名把總勸道:“李司令這人還算是不錯的,革命軍也比官軍強多了,早點投過去指不定哪天就光宗耀祖了,可惜啊,俺不識字,不然俺就跟著李司令走了。”

    這麽一說,吳啟功動了心思,他隻是個秀才,三十多了,鄉試屢考不中,才死了心,使了銀子托人,補了個從九品倉大使的缺,雖然不是吏,但作為最次的官,也不比吏好到哪兒去,這一輩子都不會有升遷的希望。

    按理說,管糧倉的油水多,沒有仕途有錢途,可是上麵層層分潤,落他手上之後,還要帶下麵三個副使與各倉主事分潤,真正能拿回家的銀子其實沒多少,況且糧倉是他直接管理,出了任何問題,第一個被殺頭的就是他,是最恰當的背鍋俠。

    尤其是史可法上任以來,剛苛嚴正,眼裏揉不得沙子,光是大軍倉和東新倉兩座漕倉,就被揪出了幾十號人,可以毫不誇張的說,當個從九品的倉大使,每一天都戰戰兢兢,精神壓力極大,又沒落過太大的好處,投入與產出嚴重倒掛。

    其實如有可能的話,他倒是願意問心無愧,兩手幹幹淨淨,但是清廉不清廉,是他自己能決定的麽?史可法可以做清官,他沒有做清官的資格。

    吳啟功心想這倉大使不僅做的不值,而且前麵幾任,幾乎就沒有善終的,自己早晚也會被拉出去當替罪羊,更何況革命軍直接打破淮安進城搶糧,這是大明朝開國兩百多年來從未有過啊,讓他看到了大明的虛弱,深深地震憾了他,也許跟著革命軍真是個出路呢?

    “也罷,李司令可願容我?”

    李勝德笑道:“總司令求才若渴,我為你引薦便是,我也是衙門裏出來的,請恕我醜話說在前,衙門裏的那套,還是趁早收起來,總司令不喜歡,另外再提醒你,我們革命軍中,姓李的很多,所以不要稱李司令,要稱總司令。”

    “是,是!”

    吳啟功連聲應下。

    李勝德回頭道:“你們幾個,和吳倉使回家一趟,該收拾的趁早收拾。”

    “得令!”

    幾名士兵出列。

    吳啟功看到這一幕,知道再也沒有回頭的餘地了,倒是爽快的向李勝德拱了拱手,快步離去。

    李勝德轉回頭,看向了那些軍卒,哈哈一笑:“總司令有過吩咐,凡是朝庭的兵,每人領一石米回家,大家敢不敢拿?”

    “敢,有什麽不敢!”

    “這是司令爺賞的,和他朝庭有什麽關係!”

    “開倉!”

    李勝德猛一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