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黑鍋李信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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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可法製止住了隨從喝罵,聽著那嘈雜的聲音,心情異常沉重,李信在高郵大開殺戒,他隱有耳聞,也相信是真的,可是有什麽用呢,滿城的軍卒已經自動把他給洗白了,任何對李信不利的傳言,在淮安都會麵臨群起而攻之的下場,而這一切,僅僅花了萬石糧食與幾千兩銀子。

    好手段啊!

    而且革命軍的軍紀也讓他驚駭不己,自古以來,極少有哪支軍隊破了城之後能不驛擾百姓富戶的,尤其革命軍擺明了是來打劫,並不是占領,可偏偏全城沒有一樁劫掠的事件發生,這隻能說明,李信治軍有方,怕是不下於戚繼光、嶽飛等名將。

    據他打探到的情況,不僅僅淮安駐軍對革命軍已近乎於歸心,即便是淮安城的大戶富商也因此對革命軍好感大增,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信號,革命軍不僅得了軍心,還在逐漸得到民心,如果下回,革命軍再度兵臨淮安城下,恐怕直接城門洞開,老百姓擔漿挑食,迎革命軍入城。

    史可法暗暗苦笑,如此人才,可惜不能為朝庭所用,但更迫在眉捷的問題是,漕糧和庫銀被劫,他不知如何交待,這麽多錢糧沒了,也瞞不了多久!

    “走罷!”

    史可法沒臉麵對士兵,揮了揮手,徑直下城,直奔總督衙門,雖然入了夜,但衙門裏仍一片忙碌,沒辦法,淮安剛被革命軍洗劫過,需要清點損失。

    不片刻,史可法召來眾官,神色頗有些不大自然,張太監依然坐在他的身邊,臉還是腫著,史可法問道:“可曾清點過?”

    眾人相互看了看。

    戶部倉儲主事拱手道:“回漕撫,流賊共劫走漕糧三百萬石,庫銀一百八十萬兩!”

    “什麽?”

    史可法麵色劇變,這根本不可能,作為漕運總督,雖然對具體數目不清楚,但是大體他是有數的,漕糧也就十來萬石,漕銀大概幾萬兩。

    他明白了,這類似於火龍燒倉,把曆年虧空的錢糧全推給李信,誰叫李信打劫淮安呢,這不,壞事變好事,以前沒法做平的帳,通過李信的搶劫,全部平了。

    淮府知府楊旭也道:“漕撫,不光是漕糧損失嚴重,我淮安府的庫房也被洗劫一空啊,據初步統計,約損失三十萬石糧食,十五萬兩白銀,還請漕撫做主啊!”

    山陽知縣是淮安附郭縣的主官,跟著道:“漕撫,我縣被劫走糧米五萬石,庫銀三萬兩千兩!”

    “你……你們!”

    史可法大怒!

    他突然意識到,下屬獅子大開口,不僅僅是借機填平帳務,還是因接連兩次大敗,自己威信下降,通過巨額帳目以下克上,要挾自己。

    畢竟如此數目的錢糧被劫,一旦上報,崇禎必然震怒,自己作為漕運總督,是要押往西市斬首的!

    “漕撫息怒!”

    楊旭拱手道:“眼下的當務之急,還是如何向朝庭上報此事。”

    史可法冷冷道:“實話實說便是,大不了本部院以人頭謝罪,爾等怕是亦脫不了幹係!”

    楊旭笑道:“漕撫不必驚惶,目前尚未到絕境,仍有挽回之機。”

    “哦?”

    史可法看了過去。

    楊旭道:“高郵城下之敗,可依李司令擬好說辭上奏,今日之敗,則可說成流賊在我軍退去之後,尾隨反擊,以重兵包圍淮安,漕撫拿出銀兩勞軍,並征集民眾上城助戰,流賊火炮入城,擊中兩座漕倉,滿倉糧食毀於一旦,幸得保住了淮安。”

    史可法問道:“勞軍豈能用到兩百萬兩銀子?”

    楊旭捋須笑道:“銀子的事可留待日後,反正幾百萬石糧食已被一燒而空,至於接下來的說辭,漕撫自行斟酌便是,張公公可還有補充?”

    “直娘賊的……”

    張太監正要大罵李信,卻是想到真罵了也許會被人舉報,他是怕了李信,最終硬生生的吞了回去,哼道:“咱家沒甚麽說的。”

    每個人都把目光移向了史可法,那一縷縷殷切的眼神中,隱含著不屑、冷笑與輕視,是啊,你史可法再剛正不阿,不還是要和光同塵麽?

    史可法心裏充滿著悲哀,也無比恥辱,他很想義正嚴辭,可是從一開始,他就選擇了欺瞞崇禎,現在事情一步步鬧大,他又哪來的資格去指責別人呢?

    好比青樓名伎,第一次失身雖不是出於本心,但失身就是失身,與她的姐妹們相比,誰也不比誰貞潔!

    “誒!”

    史可法痛心疾首,麵色灰敗,重重歎氣!

    ……

    進入高郵已經有了好幾天,高一功在城內找了間客棧,六個人三間上房,每間一兩銀子,哪怕他帶了不少銀子,也不願平白在驛站挨宰。

    這幾日裏,每天都分頭行事,打探高桂英和李蘭芝的下落,可是高桂英隨李信去攻打淮安,李蘭芝又住在州衙,大門不邁,二門不出,而且高郵老百姓對革命軍也陌生的很,楞是什麽都沒打探出來。

    這日正午,幾人在客房裏碰頭。

    “一功叔,這樣不行啊,我們如無頭蒼蠅般的亂打聽,了無頭緒倒也罷了,就怕被人盯上!”

    張鼐揉著後腦殼道。

    “噝~~”

    高一功吸了口氣道:“大姐能上哪兒,問題是我們還不能太招搖,那姓李的曾在鄧州呆過一段日子,他的手下有一些是見過我們的。”

    “要不直接登門拜見?”

    慧梅忍不住道。

    “不妥!”

    高一功擺了擺手:“那姓李的可不是善茬,落他手上誰知道會怎樣,還是等他從淮安回來再說,或許他在淮安吃了敗仗,我們打探起來也方便些。”

    幾人想想隻能如此,均是無話,突然樓下大堂有交談聲傳來。

    “李司令就要進城了,聽說在淮安打了個大勝仗!”

    “那還回來幹嘛,為何不趁勢占了淮安?”

    “這我不清楚,對了,我好象隱隱聽人提過,李司令攻打淮安是為了劫漕糧,既然打了勝仗,理該得手。”

    “我們去看看?”

    樓上六人相互看了看,均是略一點頭,稍微收拾了下,出了客棧,待打聽到革命軍將由北門入城,於是奔北城而去。

    要說高郵老百姓特意迎接李信凱旋而歸,還不至於,不過革命軍自進入高郵以來並未擾民,甚至老百姓還覺得,治安比以往明軍駐守的時候好了不少,畢竟明軍本就不是好鳥,而革命軍在打擊街頭混混方麵毫不手軟,不管是偷雞摸狗,還是開賭檔騙人,或者更加嚴重的罪行,抓到就強征入伍,作趕死隊使用,同時也為老百姓除害。

    如果年齡過大不適合再當兵賣命,一般是判處勞改若幹年。

    總之,高郵老百姓雖然還對革命軍存有戒心,但也不象當初那樣畏懼了,基本上該幹嘛的還幹嘛,在門內街道兩側,陸續也圍上了數百名趕來看熱鬧的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