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七章 確切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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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蕩寇軍沿著運河一路上行,沿途明軍均是如臨大敵,卻又不敢出城迎戰,一群人擠在城頭,噤若寒蟬,如今的大明,對於蕩寇軍來說,如入無人之境,中高層軍官與官員雖持敵視態度,但是蕩寇軍對於下層兵士的優待早已傳開,他們就怕底層的少壯派士兵當場嘩變,開城出降。

    好在蕩寇軍繞城而過,並不停留,這讓他們如劫後餘生般的籲了口氣,又忙不迭的探聽蕩寇軍的目地所在。

    十日之後,北京!

    崇禎原訂於明日親去東郊向洪承疇致祭,早朝剛一結束,就將曹化淳和吳孟明召進乾清宮,詢問關於明日一應所需的法駕、鹵簿以及扈駕的錦衣衛力士準備情況,待二人回奏之後,問道:“近日京師臣民對此事有何議論?”

    曹化淳奏道:“近來京師臣民每日議論,都說洪承疇是千古忠臣,皇爺是千古聖君。”

    崇禎歎了口氣:“可惜承疇死得太早!”

    吳孟明道:“雖然洪承疇殉國太早,不能為陛下繼續效力,可是陛下厚賜榮典,曠世罕有,臣敢信必有更多如洪承疇這般的忠烈之臣聞風而起,不惜肝腦塗地,為陛下捍衛江山。”

    曹化淳也道:“奴婢還有一個愚見,洪承疇忠魂必然長存,在陰間也一樣不忘聖恩,必想法兒使東虜不得安寧。”

    崇禎沉默片刻,又歎了口氣,含著淚說:“但願承疇死而有靈!”

    隨即便心頭沉悶,回想起了中原那縻爛的局勢。

    丁啟睿、楊文嶽與左良玉敗了!

    就在左良玉做下決定的第二天夜裏,左營向許昌方向逃竄,路遇楊營的時候,還詐稱受崇禎密詔,迂回救援開封,並與丁楊兩營爆發衝突,搶奪了不少財貨騾馬,然後一邊放槍射箭,一邊撤退。

    因為夜黑,丁楊二營不敢追擊,丁啟睿要找楊文嶽商議,但楊文嶽曾有從李自成手裏逃生的經驗,那次他全虧將士們把他強擁上馬,撇下了傅宗龍,才保住一條老命,今見左良玉逃走,心知大勢已去,也不管丁啟睿生死,將自己的部隊集合起來向南方奔逃。

    丁啟睿得知消息,連軍隊都丟下了,在親兵的保護下向東南狂奔,二十萬大軍於傾刻間土崩瓦解。

    李自成則以劉芳亮截殺丁啟睿殘部,又以劉宗敏、高一功李過與袁宗第、赫搖旗等人率兵十萬追擊左良玉,於五十裏外大破左軍,左良玉僅帶數千親兵脫逃。

    崇禎心知,中原已經不保了,開封被破隻是早晚間事,但更讓他憂心的是,李信率水陸三萬餘軍沿運河北上,竟似有直搗京城的意思!

    隨著鬆錦與朱仙鎮的陸續慘敗,明軍主力幾乎損失殆盡,如果李信真有意攻打北京,京營能擋住麽?

    崇禎對明軍的戰鬥力已經不抱太大希望了,近些年來,不戰自潰,臨陣脫逃的字眼一次次的出現在他的案上,他不明白,兩年前還好好的,可這兩年間,局勢竟然惡化到了難以扼製的地步。

    如今的他,已經不奢望再做個中興明主,隻要不是亡國之君,他就能含笑九泉了。

    崇禎頹然坐著,曹化淳與吳孟明不止一次見識過崇禎突然變臉,倒也不慌,微微躬著身子,侍立在禦座兩側。

    “皇爺,有吳三桂飛奏!”

    這時,王承恩在外小心喚道。

    “拿進來!”

    崇禎有氣無力道。

    王承恩把一封十萬火急文書呈給崇禎。

    崇禎那拆封的手竟有些顫抖,既然是吳三桂發來的急報,想必東虜因得了鬆錦,洪承疇也死了,將乘勝進兵,他原希望馬紹愉此去會有所成,使他暫緩東顧之憂,專力救中原之危,看來已經不能再抱有期待了。

    但他當看完密奏,驚懼的心情稍釋,臉麵卻又罩上了一層惱恨與失望和,還有如受了愚弄的羞侮之色,忍無可忍之下,猛一捶桌子,恨聲怒罵:“該死!該殺!”

    曹化淳、王承恩與吳孟明均是惶恐屏息,靜立於丹墀下邊。

    崇禎的眼裏殺機閃爍,深吸了口氣道:““王承恩!”

    王承恩跪下道:“奴婢在!”

    崇禎道:“你快去傳旨,洪承疇停止祭祀,立刻停止!”

    “皇爺,今天上午已祭到五壇了,下午……”

    王承恩不明就裏,期期艾艾道。

    “停!停!立即停祭!”

    崇禎咆哮。

    “是,奴婢遵旨!”

    王承恩不敢多說,磕了個頭,就要離去。

    崇禎似是想到了什麽,又喚道:“向禮部要回朕的禦賜祭文,燒掉,洪承疇的祠堂停止修蓋,立即拆毀!”

    “是,皇爺。”

    王承恩從未見過崇禎發這麽大的火,趕忙退了出去。

    留下曹化淳與吳孟明心裏,都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崇禎哼了聲:“吳三桂密奏,說他差人去沈陽城中,探得洪承疇已經停止絕食,決意投敵,也剃了發,向老憨王三跪九叩,行君臣之禮!”

    “洪承疇糊塗啊!”

    吳孟明痛心疾首道:“洪承疇既不能做張巡和文天祥,也無蘇武之氣節,竟然決意投敵,實在太負國恩,臣以為,非得將洪承疇的家人嚴加治罪不可,否則沒法儆戒別人。”

    “好!”

    崇禎點頭道:“吳孟明,著將洪承疇之子及其在京家人,不論男女老少,一律捕入獄中,聽候發落,並將其在京家產籍沒,立即遵辦,不得姑息遲誤!”

    “皇上,奴婢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曹化淳卻是施禮道。

    “你是朕的家奴,有什麽話不能明說?”

    崇禎現出了不悅之色。

    曹化淳道:“如今東虜兵勢甚強,隨時可以南侵,倘若將洪氏家人嚴懲,洪承疇一則將痛恨朝廷,二則無所牽掛,必將竭力為敵出謀獻策,唆使東虜大舉內犯,釀成滔天巨禍,倒不如破格降恩,優容其家,利多害少。”

    殿內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崇禎煩躁不己,從理智上來說,曹化淳的提議是對的,但是寬恕洪的家人,難以釋放他的一腔惱恨,隻不過,他又真怕東虜入寇。

    自他登極以來,清軍五次入關,明軍次次潰敗,每一次,都如一記響亮的巴掌甩在他的臉上,他對清軍已經生出了恐懼之心!

    突的,崇禎猛一拍桌子,呼的站起!

    曹化淳渾身哆嗦,大驚說:“奴婢該死,奴婢該死,請皇爺治罪。”

    崇禎狠狠瞪著曹化淳,許久,無力的揮了揮手:“錯不在你,是洪承疇有罪,去吧,暫時莫動洪承疇的家人!”隨即就腳步有些踉蹌,匆匆走出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