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二章 金星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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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李信隻拷皇親勳貴和太監不同,順軍拷餉是麵向全體大明官員,一串串的官員勳貴被捕入大獄,嚴刑拷打,交待有多少家產,叫家人拿錢來贖,直到此時,大明官員才知道,不住在北城是多麽的幸福!

    而且很快,拷餉就擴大了。

    李信臉麵陰沉,聽著二瓤匯報。

    “總司令,順軍在幾天之內逮捕了六百多人,有皇親、勳臣、朝中大臣,也有普通臣僚。

    原說隻逮捕六品以上官吏,但很快打破這個限製,還有原說有清廉之名的大臣不加逮捕,但是這一條也打破了,被拘捕的官吏大部分關押在劉宗敏駐節的田皇親府西偏院,小部分關押在別的將領宅中,施用酷刑追贓,不斷有人在拷掠中慘叫而死。

    順軍的拷掠追贓在北京造成了極大的恐怖和民憤,使北京人大失所望,認為順軍果然是流賊本性未改,重新想念崇禎皇帝,也有人盼著總司令帶兵打過去。

    除此之外,順軍還開始搶劫,有時強借不還,有時說是征用,有時半夜闖入民宅,公然搶劫,這樣的事情近來每天都有,甚至末將聽說,劉宗敏曾斬了幾名搶劫店鋪的士兵,但沒過一天,搶劫的事情又有了,愈來愈多。”

    柳如是秀眉微擰,向李信問道:“進北京這麽大的事,那麽多雙眼睛盯著,李自成竟不知道事先約束軍紀麽?難道他還以為能和唐以前那樣,動不動就屠城?”

    李信淡淡道:“大街小巷,軍民混雜,住在一起,巡查不易,防不勝防,幾萬人馬,好壞不齊,平時不多作約束,臨時殺幾個人頂什麽用?

    而且北京就如南京一樣,是個有錢地方,貧困戶也有,但不普遍,大多數人介於溫飽與小康之間,有幾家沒有現成的金銀和細軟首飾,李自成又定北京為行在,順軍將士都知道在北京不會久留,既然如此,為何不搶?

    順軍將士跟著李自成打天下,受了十幾年的苦,黑眼珠見不得白銀子,見了白花花的銀子格外發亮,誰肯平白錯過這個失去就不會再來的好時機?李自成這幾年來,費盡心力才練成的軍紀在繁華的北京城中消失了!”

    顧橫波望了眼金碧輝煌的紫禁城,討好笑道:“看來李公子早有先見之明,從一開始進高郵,到揚州,再到南京,將士們的軍紀也一步步的練出來啦。”

    自進入北京的那一刻起,顧橫波就不時對紫禁城露出癡迷之色,她盼望著住進紫禁城,做李信的妃子,雖然臨時征用的成國公府富麗堂皇,但哪能比得上紫禁城?

    李信笑了笑:“這種事情一旦成了風,哪怕李自成都抑製不了,我們的戰士與順軍接觸,怕是看多了也眼紅,傳令給駱養性,讓他叫吳孟明派出警察部隊頂在第一線,維持治安,將士們退下去!”

    駱養性原是錦衣衛左督,次於吳孟明,但李信把駱養性任命為了警察部部長,而吳孟明隻是北京警察總署署長,駱養性反而成了吳孟明的上司。

    這是李信刻意營造的局麵,如果依然讓駱養性居於吳孟明之後,受多年的老習慣影響,駱養性會自覺自願的做吳孟明的下屬,警察係統很快會如原來的錦衣衛一樣,形成一個封閉或半封閉的小圈子,但是把駱養性提撥上來,吳孟明必然不服,上下級之間就有了矛盾,符合李信一向摻沙子的習慣。

    “嗯~~”

    李仙風也點頭道:“如此甚好,眼不見為淨,隔開便看不見,而錦衣衛多為北京當地人,由他們駐守一線,眼見順軍四處搶劫,必然氣憤,再回過頭來看我軍所屬地域一片清明,必心生認同。”

    二瓤詫異的看了看李仙風,暗道這老家夥果然不俗,便又道:“搶劫隻是順軍軍紀敗壞的一個方麵,尖銀婦女也時有發生,有一個十四歲的幼女,被拉到城頭輪尖而死,又有婦女抵死不從,破口大罵,被當場殺掉,如今滿京城都哄傳安福胡同一夜之間婦女投井和懸梁死了三百多人,經打聽,可確證有一百多。”

    “該死!”

    李仙風與高名衡同聲怒罵!

    “該死!”

    李自成也聽得高一功來報,怒不可歇!

    隨即向劉宗敏喝問道:“你是提營首總,為何不約束軍紀?”

    劉宗敏在順軍的地位特殊,倒也不怕李自成,拱手道:“皇上,咱們在北京停留不長,天天忙於拷掠追贓,又要督促將領們演***登極典禮,還有李信就在南城,虎視眈眈,臣雖有整飭軍律,但實在分不出過多的精力去管啊!”

    郝搖旗也道:“出外當兵過三年,看見母豬賽貂蟬,何況進了北京,咱們的將士跟著皇上打仗,背井離鄉,千裏奔波,也是夠苦啦!”

    李自成痛心道:”你們看看對麵,李信是怎麽做的?他以與國同祚為由,隻拷勳貴皇親,又因太監是家奴,不配擁有巨額產業,順帶拷掠太監,但從不侵犯平民,我們已經比他多拷了官員,為何不能約束軍紀?

    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而孤的將士進了北京,搶劫尖淫,無惡不作,把我的好名聲都敗壞了,如今河南湖廣各處的百姓還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沒過上一天好日子,我們到北京後就很快失去民心,這樣下去,孤的江山如何坐穩?如何建立一統的鐵打江山?

    北京可不是藏在山旮旯裏的小村莊,不是伏牛山的山寨,全國老百姓都望著北京,孤能否在全國得民心,在北京的名聲十分要緊,是好是壞,馬上傳到各地,如今你們都隻對我講歌功頌德的話,若非一功,還有誰敢對我直言?”

    眾將被訓的無話可說,可軍紀確實沒法約束,關鍵是蕩寇軍就在隔壁,把人殺狠了,指不定就有人鋌而走險,投奔李信,甚至引兵前來。

    眼下就是一堆爛攤子,誰都收拾不了。

    漸漸地,李自成也明白了這個道理,可心裏仍是憤恨難平,這倒不是他顧惜北京老百姓的性命,而是自出兵之初,就再三強調軍紀,可這倒好,進北京沒幾天就亂了,誰還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裏?甚至隱隱他還聽過傳言:你來北京坐你的江山,老子們發自己的財,咱們認你這個皇帝,你也別攔著老子們發財!

    “咳咳~~”

    牛金星清咳兩聲,出列道:“皇上,將士們私下寇掠百姓,確實有過,但就眼下形勢而言,壞事未必不能變成好事。”

    “哦?”

    李自成看了過去。

    牛金星道:“從表麵上看,將士們寇掠百姓,不得民心,與南城對比鮮明,老百姓必紛紛稱頌李信的好,形勢對我極其不利。

    但是皇上別忘了,紫禁城裏的那位主還在,他難道看不透北京的變化,對於他來說,北京老百姓的死活關他屁事,如何解了眼下危機才是當務之急,若臣沒料錯,恐怕招撫的詔書已經在路上了。”

    李過不解道:“丞相,咱們是來奪他江山,取他性命的,若非李信橫插一手,他恐怕已在乾清宮化為一堆灰燼了,李信才是他的恩人,他怎會來招撫咱們?”

    牛金星捋須微微笑道:“皇家最是薄情,尤其崇禎,更是以刻薄寡恩聞名,救他一命,在他看來是應該的,他的眼裏隻有明朝江山,其餘都可放下。

    李信是救了他,但蕩寇軍軍紀森嚴,得民心,對他的威脅大於皇上,崇禎是個明事理的人,必會趁機招降皇上,合力對付李信。

    臣以為,皇上不妨虛與委蛇,畢竟在名份上,崇禎仍是大明之主,如今大明未亡,皇上可借崇禎之名,召天下勤王義師,再秘密聯結山海關吳三桂,共伐李信,一俟擊破此賊,皇上先當攝政王總攝朝政,過些時日,再逼崇禎禪讓退位,天下依然是皇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