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三章 追隨崇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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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往崇禎禦門聽政的時候,有鴻臚寺官員和禦史先到,站於丹墀之上,糾正朝儀,十三道禦史和六科給事中,屬於天子近臣,也要提前來到,另有錦衣力士在丹墀旁肅立侍候。

    而今日,隻有荷槍實彈的親衛連戰士擔當警戒,槍托著地,右手持槍管,槍尖上著黝黑的刺刀,很多大臣開始指指點點,打量起了蕩寇軍。

    “啪!”

    就在這時,響鞭響了起來!

    按規定,響鞭是皇帝升座的信號,群臣須行一跪三叩禮,九卿六部依次奏事,可今日,是李信的第一次上朝,他在南京從來不上朝,沒人知道這第一次上朝是怎麽回事,均是肅立不動。

    “攝政王駕到!”

    在太監的公鴨嗓子中,身著紅袍的李信提步走出,端坐於寶座之上,在他的身後,跟著一襲明朝女官服侍的柳如是。

    明朝是有女官的,凡諸宮女曾受內臣教習,讀書通文理者,先為女秀才,遞升女史,升宮官,以至六局一司掌印,則為清華內職。

    王端芬、費珍娥與竇美儀依然身宮女服。

    另有黃海、二瓤及曹化淳、王德化等太監隨侍。

    柳如是秀眉緊鎖,心情很不平靜,她沒想到,跟著李信居然走到了大明的最高權力中樞,雖然她對權力沒什麽野心,也知道不應該染指權力,可是看著他下麵黑壓壓一片老爺們,就是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很多官員尚是首次得見李信,想著這麽年輕的一名反賊,居然坐了大明江山,心裏也感慨不己。

    不過有人暗道一聲僥幸,畢竟闖軍在北城拷餉之酷烈有目共睹,而蕩寇軍對官員和老百姓秋毫無犯,在大明必亡,李信與李自成二選一的情況下,幾乎沒人會選李自成。

    李信銳目向下掃視了一圈,一般來說,崇禎的常朝有兩三百人參加,而今天在場的,就有了兩百來人,幾乎人都到齊了。

    隨即又向邊上打了個眼色。

    王德化上前兩步,捧著崇禎的聖旨大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大體意思是崇禎身體不適,把國事委托給李信,封李信為攝政王,代行皇帝事,誰都知道這隻是崇禎的托辭,大明已經窮途末路了,江山不讓也得讓。

    平台上,頓時一片寂靜。

    不片刻,吏科給事中陳啟新拱手道:“李司令帶兵入京,驅逐闖逆,大破東虜,立下蓋世奇功,本應永載青冊,後受人崇敬,但為何行此逼宮不智之事,莫非不怕留下千古汙名?

    還望李司令請出皇上,受我等參拜,皇上必不會怪罪於李司令,並大加封賞,豈不美哉?”

    “大膽!”

    曹化淳的喝斥剛剛出口,李信已揮手打斷,淡淡問道:“陳啟新,崇禎在李自成進城的前一天曾敲響朝鍾,隻有李邦華和兵部戎政侍郎王家彥趕來覲見,本王問你,當時你在哪兒,為何不來上朝?”

    “這……”

    陳啟新立時神色一僵。

    李信又冷笑道:“言官乃天子近臣,連你都背叛了崇禎,你有什麽資格講我,來人,剝去官服,拉下去,貶為庶人!”

    “得令!”

    兩名親衛上前,當場扒下了陳啟新的衣帽和官印,架著就往外走。

    陳啟新麵如死灰,根本不敢嚎叫,是中,他有什麽資格指責李信呢?

    事實上做言官長期被人當槍使,幾乎都有些心思,陳啟新正是指望自己直顏犯諫,搏一個忠心,哪怕得罪李信,不被任用,可是名氣打出來了啊。

    不過他搞錯了一件事,李信不是崇禎,不會容忍言官,一句話就講的他啞口無言,將之罷官也無人能說半個不是。

    場中眾人默默看著陳啟新被拖出去,李邦華則是想到了最後一次平台召對的淒涼景象,不禁鼻子一酸,跪伏在地麵大哭起來。

    “太祖爺,太祖爺呐,您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就這麽亡了,您在天之靈看到了沒,大明亡了啊……”

    王德化麵色一沉,正要上前,李信已揮手止住,任憑李邦華痛哭。

    群臣也是默默看著,有些人悲由心生,不禁抹了抹眼淚。

    李邦華見李信沒反應,又往前爬,爬到台階下,哭的更狠了。

    李信這才道:“左都禦史李邦華心係大明,忠心可嘉,李老且先歸位,莫要再哭了好不好?來人,給李老賜坐。”

    “老臣有罪,老臣有罪啊,上不能保大明,下不能護皇上,老臣有罪啊!”

    李邦華連連磕著頭,被兩名太監扶了起來,又有人搬來椅子,扶著李邦華坐上去,位於階下第一位。

    群臣一看李邦華哭大明得了優待,均是暗道隻要不是直接指責李信,哭大明也是搏取好感和名聲的一條道路啊,於是紛紛嚎叫著痛哭,那是哭的捶胸頓足,傷心之極,尤以魏藻德與周廷儒哭的最為響亮,一時之間,平台上哭聲震天。

    宮內的崇禎得到消息,冷笑著暗罵:“一群牆頭草!”

    畢竟明擺著,大明要亡的時候,敲朝鍾除了李邦華和王家政,沒有第三個人來,而如今,當著李信的麵哭大明是什麽意思?

    不就是搏取一個忠名,以示對前朝忠心,被李信憐憫,獲得重用麽?

    李信卻是回頭吩咐:“把哭爹喊娘的人的名字記下來,哭的越凶越要記!”

    “噢!”

    柳如是心頭不解,這明顯哭的很假啊,難道真要被重用?李公子不會被蒙敝吧?

    不過她謹記一個秘書的職責,什麽都沒問,隻是記著名字,很多官員她不認識,於是李信又叫曹化淳去幫她,曹化淳曾是東廠提督太監,北京城的大小官員一概認識,很快的,柳如是就記下了近百個名字。

    “大家靜一靜,靜一靜!”

    李信高踞階上,連拍了幾下手。

    哭起嘎然而止,很多人抹著眼淚,抬起頭來,期待的看著李信。

    李信揮了揮手。

    曹化淳捧著柳如是記下的名字,念道:“李邦華、王家政、魏藻德、周廷儒、範景文(大學士)、倪元璐(戶部尚書)、吳甘來(戶部給事中)……”

    每一個報到名字的,大多是眉眼間喜色一現,隻有不多的人,現在不屑之色,很明顯,這部分人是真忠臣,喜色一現的是政治投機客。

    不片刻,名字報完之後,李信從禦座上站了起來,踱到階前,大聲道:“凡是名冊所載者,皆是大明忠臣,好教諸位得知,本王已經與崇禎達成協議,將助他於萬裏之遙的海外重建大明,乘海船約須三個月左右方可到達,諸位既為忠臣,理應追隨崇禎去往海外。

    今本王下令,凡宗室諸王、皇親勳貴,及名冊所載者,須率三族追隨崇禎,去往海外立國,本王將於三到四年之內把人送過去,另不在名冊,也有意追隨崇禎者,可往北京警察局吳孟明處登記報名!”

    “轟!”的一下,階下炸開了鍋!

    誰能想到,隻在殿前給崇禎哭了一陣,就被發配到萬裏之遙的海外?還是三族一起發配!

    “流放萬裏之外,笑話,老夫不去!”

    “生是大明人,死是大明鬼,絕不去異域他鄉!”

    “攝政王,您可不能這樣啊!”

    柳如是不由抿嘴輕笑一聲,原來這家夥憋著壞呢!

    王端芬、費珍娥與竇美儀也是互相看了看,眼神中透著歡喜,她們心裏還是向著崇禎的,跟隨崇禎去北美的人數越多,崇禎就越安全,實力也越強,越有益於立足。

    至於偷偷跑來給崇禎打探情報的魏清慧,拳頭都緊緊捍在了一起。

    “閉嘴!”

    李信厲斥:“爾等既為崇禎的忠臣,本王送爾等鑲助崇禎去海外開國,豈不是遂了爾等的願,難道剛剛哭訴的忠心都是假的?是做給本王看,蒙敝本王的?此事無須多說,否則本王倒要好好審一審,看看你們是什麽居心,是否要治個欺君之罪!”

    “這……”

    底下人不哭鬧了,心裏腸子都悔青了,跟著李邦華擠幾滴眼淚,吼幾嗓子,居然是被流放的結果,於是紛紛望向了李邦華,目中滿是怨恨。

    李邦華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拱手道:“老臣多謝攝政王爺對大明的再造之恩,願隨崇禎皇爺於海外開國!”

    李信微微笑道:“李老是真正的忠臣,有李老隨行,崇禎必會歡喜,你是崇禎的臣子,不是我的臣子,請回罷,冊上有名者,也請回府,一俟去期確定,會派人上門通知,官服官印,請三日之內上繳,都回去吧。”

    這一走,就等於被趕出了權力中樞,很多人不願走,還想磨磨蹭蹭的留下,可是周圍已經有親衛湧了過來,不走就要拖人了,隻得唉聲歎氣的離去。

    好在家產還在,至少能對付幾年,也許會有轉機呢?

    不片刻,平台上的官員少了將近一半,餘下的人既暗道僥幸,也惴惴不安,李信的手段,很多人已經看出來了,這是稍有不慎就要中招的節奏啊。

    甚至有人都後悔過來,想走又不敢走,生怕再踩中李信的陷阱,被流放去海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