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三章 家產充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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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家口城的規模不大,修建的主要目地是屯兵衛所,以及供隨軍家屬居住,後來漸漸地,開始有了耕種的農民、做貿易的商人小販進城居住,一些如張家口這類設在關口的城堡也為貿易提供街市和客店,日益繁榮起來。

    寒冬臘月,沒什麽消遣,北京那頭又下令封了邊,從關內的帶來的小玩意兒和新鮮的女孩子都沒了,範永鬥的心頭著實鬱悶的很。

    而且多爾袞催糧催的緊,這讓他上哪兒去弄糧食?

    以往還有揚州的鹽商能幫他走私,但是那些鹽商已經與他劃清了界限,他沒法再從關內弄到一顆米,一粒鹽,派出去辦事的夥計掌櫃折損了好幾十個,數萬兩打點銀子被沒收,心裏焦急的很。

    但更加焦急的是,堂堂清軍打一個李自成,居然久攻不下,他為多爾袞籌措糧草後勤,深知這漫長的補給線是極為要命的。

    他的心裏,已經隱隱有了不妙的預感,畢竟在從他拒絕回北京的那一刻起,他的命運就徹底和大清聯結在了一起,大清興,他興,大清亡,他亡。

    “老爺,老爺,朝庭官軍來啦!”

    這時,一名老仆匆匆趕了過來,慌裏慌張道。

    “什麽朝庭官軍?”

    範永鬥大吃一驚,厲聲喝問。

    那老仆喘著粗氣道:“是……是蕩寇軍,足足有好幾萬哪,突然圍住了城!”

    “轟!”的一下,就如五雷轟頂,範永鬥頓時一個踉蹌!

    他心裏的不安終於成為了現實。

    “快,拿鬥篷來!”

    範永鬥急喚道。

    老仆不敢多說,取來鬥篷給範永鬥披上。

    範永鬥匆匆步出。

    當範永鬥登上城頭的時候,清軍正白旗都統哈善,王登庫與靳良玉等其餘七大晉商都在。

    “見過哈善大人!”

    範永鬥打千施禮。

    因著要與關內做生意,範永鬥等晉商還未剃發易服,哈善眼裏一絲厭惡閃過,不過他並未發作,隻是沉聲道:“信賊的來的太過於突然,我們也是剛接到消息不久,範先生可有妙法退敵?”

    城下的蕩寇軍密密麻麻,範永鬥隻是個商人,做生意他行,打仗那是兩眼一抹黑,更何況張家口的清軍隻有五千左右,後麵的宣府因為作用是防範草原來敵,而清軍不就等於是從草原來的嗎,因此曾為明軍九邊重鎮之一的宣府地位大為削弱,隻有幾百老弱病殘,主要是用來屯聚物資,他哪有什麽辦法?

    好一會兒,範永鬥才硬著頭皮道:“如今……隻能向攝政王爺求救了。”

    哈善沒有說話,麵色沉凝之極。

    宣府和大同的往來還是很密切的,不用翻越崇山峻嶺,可以直接在長城上騎馬奔馳,兩地相隔一千兩百餘裏,再有沿途的城寨堡壘和烽燧提供物資保障,大概十天左右可以完成一次信息交換。

    哈善知道多爾袞對李自成的作戰到了關鍵時刻,如果因這事害的多爾袞功虧一簣,那他就是大清的罪人。

    更何況現在派人去大同,要十天時間才能見到多爾袞,多爾袞如果發兵來援,最快也要半個月才能到張家口,這一來一回就是二十五天,而且人少了沒用,隻是送給蕩寇軍圍點打援的機會,來到的多了,則又涉及到物資撤離,防止李自成追擊等諸多因素,需要的時間更久。

    張家口能守這麽久麽?

    不能守也得守!

    哈善明白,凡是清軍落到蕩寇軍手上,必然是死,而且還是每兩個把辮子係在一起,懸吊在木架上慢慢折磨至死,想到這,他就不寒而栗。

    娘的,天底下怎麽會有這麽殘忍的人?

    哈善又放眼望去,張家口是純磚石築城,極其堅固,因大明九邊的敵人來自於北方,故北邊不開門,就是一堵厚實的城牆,哪怕火炮也難以轟塌,而嘉靖年間開砌的小門,隻容兩人並行,大部隊根本衝不進來,也許,真能憑借堅城堅守數月之久。

    哈善深吸了口氣,轉頭大喝:“信賊的殘暴大家都是看到的,落到他手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攝政王爺與闖逆作戰正處於關鍵時刻,我們萬萬不能驚擾攝政王爺,否則,百死不足以贖其罪,現在我下令,暫不向大同求援,我們手上有五千滿洲勇士,城裏的丁壯和後麵的宣府也能征集到數千人,以萬人固守張家口,難道幾個月都守不住?

    自即刻起,全城財產一律充公,運往宣府,張家口隻留五日糧食,每日按口分配糧食,值此生死時刻,我希望所有人都要顧全大局,將來戰事平歇,可向攝政王爺討要,我想,攝政王爺會記得你們的功勞!”

    說著,就銳目一掃以範永鬥為首的八大皇商。

    範永鬥等人頓時麵色蒼白如紙,身形搖搖欲墜!

    充公?

    自家百來年積蓄的財產充公了?

    “大人,您不能這樣啊,我等長年為大清效力,大人若有所需,我等盡力鑲助便是,我黃家願拿出五萬石糧食,白銀十萬兩助大人守城!”

    黃家家主黃雲發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跪著頭大叫道。

    哈善冷冷一笑:“不必了,老子直接拿過來,豈不是幹淨利落!”

    “大人!”

    黃雲發心知無法善了,猛抬起頭,豁出去道:“我等八家,在太祖爺還未開國的時候,就為大清立下了汗馬功勞,後太宗爺繼位,對我等更是大加信任,委以腹心重任,至攝政王爺當政,對我等亦是善待有加,大人今日抄了我等的家,就不怕攝政王爺怪罪?不如各退一步,我等拿出三成家產助大人,若有不足,可再行商議,並且承諾今日之事,絕不向外人說起,豈不是好?”

    “請大人三思啊!”

    範永鬥等人紛紛拱手施禮。

    “哈哈哈哈~~”

    哈善怒極而笑:“你黃雲發一個狗奴才,也配威脅老子,是誰給你的狗膽,啊?”

    說著,就撥出佩刀,當頭向黃雲發斬去!

    “大人,饒……”

    黃雲發驚駭欲絕,饒命二字還未出口,就是脖子一痛,他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頭顱從高處墜落下來,跌到地麵還有疼痛,他也能看到,脖子上噴出了高達一尺的血柱,隨即眼前一黑,意識遁入了無邊的黑暗當中,什麽都感受不到了。

    換句話說,他已經死了。

    “砰!”

    無頭的屍體趴在了城頭,鮮血染紅了華貴的緞袍,範永鬥等七人看著哈善手中那鮮血淋漓的長刀,隻覺手足冰涼,一陣陣澈骨的寒意從脊椎深處直往上冒。

    黃雲發就這麽被殺了?

    黃雲發論地位雖然不如範永鬥,卻也受過皇太極和多爾袞的親切接見,沒人相信,一個小小的正白旗都緒敢斬殺黃雲發,這可是大清的皇商啊!

    七人呆呆的站著,耳邊傳來各種嘲諷聲。

    “嘿,這狗奴才當他是誰,竟敢威脅哈大人!”

    “這幾個奴才拎不清自個兒,給他點顏色還真以為自家是開染坊的不成?漢人再得寵,也隻是奴才,哈大人可是攝政王爺的心腹啊,能比麽?”

    “聽說這範永鬥新納的幾個小妾不錯,嘿嘿,今晚有福嘍!”

    “那王大宇的女兒,可是號稱張家口第一美人兒,能高攀上哈大人,也是她的福份呐!”

    聽著那汙言穢語,七人的腦海中一片空白,同時,心裏還湧出了一種難以言述的悲哀。

    是啊,寄人籬下終究是寄人籬下,縱被待為上賓,縱有萬貫家財又有什麽用,別人一句話就能掌握你的生死,在滿清遇到危機的時候,首先拿來開宰的,就是自己這種漢人肥羊啊。

    要說不後悔,是不可能的,李信曾給過他們一次回頭是岸的機會,被他們自己放棄了,事到如今,正如案板上的肥羊,後悔有什麽用呢?

    哈善看著這七個的失魂落魄模樣,冷冷一笑,奴才就是奴才,想拿多爾袞來作威脅,顯然是拎不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