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零四章 孤注一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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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過兩天,已經是八月份了,長江流域的暑熱漸漸消退,蕩寇軍海軍大小艦船及運輸船數百艘,陸軍第六和第十軍趁著秋高氣爽的好時節,進至湖口石鍾山以東十裏。

    李信依然留在船上,拿起望遠鏡,細細打量了一番之後,轉頭吩咐道:“水陸兩軍,暫停前進!”

    “得令!”

    一道道旗語打出。

    石鍾山就像一塊巨石突兀在江邊,靠江的一麵,異常陡峭,山頂可以隱見一個個火炮陣地,而在山下,依據臨江遠近分布著左右兩片陣地。

    靠江最遠的左側,是李定國本部,武器以長矛弓箭和騎兵為主,火炮有紅夷大炮,佛朗機炮與虎蹲炮,另有一個火槍營,這是張獻忠從李自成手裏買了兩萬條燧發槍,分了一萬條給李定國,李定國以之組建的純火槍部隊。

    在掌握了槍管技術之後,順軍的燧發槍產量大增,與蕩寇軍造的槍相比,彈簧因使用普通熟鐵為原料,硬度不足,扳機需要用力扣到底才能擊發燧石,導致了扳機的故障率較高。

    右側則是馮雙禮的後軍都督府兵力,總數約一萬,武器以鳥槍和弓箭長矛為主,火炮數量遠遠不如李定國。

    這兩片陣地呈半弧形守護石鍾山,很多人都隱匿在陣地深處,暫時看不出山上的兵力分布。

    另在上遊,帆影綽綽,無比壯觀,密密麻麻的全是小船,基本上船首都架著一門火炮。

    陳永福躍躍欲試道:“在張獻忠的義子中,李定國最為出色,今日見他排兵布陣,還是有一手的,隻是他的戰法仍然是戚大帥的老舊戰法,可惜了如此人才,總司令,呆會兒攻打石鍾山的任務就交給我們海軍陸戰隊吧。”

    米尼槍、開花彈與專用於發射開花彈的榴彈炮已經研製出來了,暫時數量有限,一方麵是受產能限製,另一方麵,全麵換裝的話,成本太高,而且現有的武器體係用在國內,已經足夠了,於是李信一古腦兒的全塞給了海軍陸戰隊,畢竟海軍陸戰隊主要用於海外作戰。

    將來隨著槍械的破損,再逐步把燧發槍更換為米尼槍。

    上手之後,海軍陸戰隊可是欣喜不己啊。

    以往燧發槍能打三十來丈,米尼槍直接打兩百丈,上彈也輕鬆許多,而榴彈炮的有效射程雖然隻有一裏,比加農彈近了許多,但開花彈威力巨大,一炮下去能波及方圓數丈。

    “可以!”

    李信也想檢驗米尼槍與榴彈中在實戰中的使用,點了點頭,便道:“你做好準備,我先上岸!”

    “得令!”

    陳永福讓船隻靠岸,把李信等人送了上去。

    岸上,雙方皆嚴陣以待,在人數上,蕩寇軍沒有絕對優勢,可那密密麻麻的槍炮,充滿著巨大的威脅力,楞是讓李定國沒法發出主動進攻的指令。

    與順軍相比,大西軍長期流竄在內陸,眼界要差了許多,最起碼李自成到過北京,見識過北京的花花世界,也依次和蕩寇軍及清軍交過手。

    而大西軍,對蕩寇軍的印象隻來自於道聽途說,雖然光憑著蕩寇軍的戰績,已經給予足夠的重視了,但真正碰麵,才知道這份重視還遠遠不夠。

    一名部將湊頭道:“王爺,蕩寇軍是什麽意思?攻又不攻,退又不退,莫非有陰謀詭計?”

    李定國眉頭緊鎖,他預感到這一戰會很艱難,可是他並沒有向李信投降的打算。

    “王爺,前麵有人來了!”

    這時,一名隨從開聲提醒,李定國不由抬頭看去。

    一騎急速奔來,靠近喚道:“李定國可在?我家總司令想與你說兩句話,雙方中線處會麵,各帶五人!”

    說完便馳了回去。

    不片刻,蕩寇軍中有五騎緩緩馳來,中間是李信,其餘四人分別是何虎、黃海、二瓤和一名精銳戰士。

    說到何虎,李信還是蠻頭疼的,隨著裝備日益更新,前鋒營的地位變得尷尬起來,李信有意把前鋒營並入海軍陸戰隊與警備處,但是取消一支部隊的番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尤其是軍官的安置,更是慎重,稍有不慎,會引起不滿,思來想去,李信還是打算先讓前鋒營與海軍陸戰隊一起作戰,將來有了合適的時機,把前鋒營改編為海軍陸戰二隊。

    “李公子真是的,作為一軍主帥,哪有親自上場的道理?”

    背後,一身軟甲的費珍娥不憤的跺了跺腳。

    “哎~~”

    竇美儀擔心的歎了口氣:“王爺與皇上不同,王爺的江山是自個兒一手打出來的,戰必親臨,就和唐太宗李世民一樣,不過兩軍相隔十裏,在五裏處會麵,火炮應該是不打到的。”

    李定國那邊,一名下屬湊上道:“王爺,李信自大狂妄,必是來勸降王爺,他以為天下人皆是不忠不義之輩,這簡直是笑話,屬下以為,王爺可將計就計,擒殺李信,立下蓋世奇功。”

    “哦?”

    李定國詫異的看了過去。

    那名下屬又道:“王爺自小習武,身手超凡,而那李信乃是秀才出身,就算會兩手拳腳功夫,想必也稀鬆平常,王爺可帶好手上前,突然襲擊,以四名好手纏住李信身邊的護衛,王爺再親身上前搏殺,大局定矣。”

    “這……”

    李定國有些遲疑,憑心而論,他更願意與李信真刀真槍的幹上一場,可是兩軍的差距擱在那兒,他並沒有多少勝算,而失敗的後果,他承受不起,一旦九江大敗,整個江西兩湖的戰線會全麵崩潰,進而波及蜀中,軍心大亂,明軍殘部必會抓住機會攻打成都,形勢將極度惡劣。

    ‘也罷,兵不厭詐,縱使背上萬世罵名,也由老子一力承擔!’

    李定國深吸一口氣,點了四人,迎上前去。

    相隔著三十丈左右,李信五人把槍解下,往旁邊一扔,以示誠意,同時也含有警告的意思,李定國等人相互看了看,也各自解下腰刀與弓箭扔去了一邊。

    雙方有默契的相隔五丈停下,哪怕再是準備格殺李信,李定國對於這個大敵仍是滿心敬意,他能有今日的成就,完全是受惠於張獻忠義子的身份。

    而且細細算來,張獻忠其實沒打過什麽硬仗,別說李信,比之李自成都遠遠不如。

    張獻忠能把楊嗣昌逼死,隻有一個原因,左良玉養寇自重!

    能據四川稱帝,則是因明廷的兵力不是被李自成吸引走,就是調往關外與清軍作戰,四川兩湖空虛,可縱是如此,張獻忠這個皇位坐的也不安穩,各地明軍與地方團練不斷的與他為敵。

    歸根結底,還是張獻忠沒有足夠強大的武裝與威望攝伏地方勢力。

    李自成如打不死的小強,意誌堅定,更是在第三次開封戰役中,打垮了明朝二十來萬大軍,從此明軍對李自成失去了必勝的信心。

    李信則是一步一個腳印,穩固地方,用與清軍的戰績證明了自己,況且李信執政溫和,除了反程朱理學,在經濟上並不觸犯地主士紳的利益,一手軟,一手硬,兩者配合起來,所經之處,望風而降並不奇怪。

    可是張獻忠呢,被追著跑還引以為傲,樂嗬嗬的作童謠,難怪蜀人不服他。

    暗暗歎了口氣,李定國心情複雜的拱手道:“不知李司令有何見教?若是勸降,還是不要提了。”

    李信微微一笑:“雖然你排斥我,但有些話還是要說,當今天下大勢日漸分明,無論是李自成、張獻忠還是滿清,不過苟延殘喘罷了,尤其是張獻忠,處境更是艱難,你又何苦做那擋車螳螂,我知道你的家小在成都,讓你投降我隻是害了你,所以此戰之後,我不殺你,放你回去勸說張獻忠,我可封他為國公,他若不願,亦可以讓他帶著人馬去海外立國,照樣做他的土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