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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媽媽身上披著厚厚的衣裳,手裏挑了燈籠,進門見是謝璿自己來開門,便問道:“姑娘怎麽還沒睡?這都快子時了。超快穩定更新小說,本文由  首發”

    “瞧見一本有趣的書,一時貪看就忘了時間,媽媽進來喝杯茶麽?”

    徐媽媽便笑了笑,“姑娘就別管老婆子了,如今正是寒冬臘月最冷的時候,姑娘合該早些安寢。芳洲和木葉也是,都不知道勸著你。”

    “她們勸了幾回,是我舍不得放下書,媽媽別怪她們。”謝璿自己倒了杯茶遞過去,徐媽媽忙雙手接著道謝,喝茶的間隙裏目光四顧,猛然停在門後頭的衣架上。她有些詫異,瞧著那衣架道:“那上麵的衣裳……”

    謝璿循她所指瞧過去,就見衣架上搭著件墨色的大氅,那花紋材質,可不就是方才韓玠落下的!她心裏悚然一驚,臉上卻浮起個笑容,低頭又抬頭的間隙裏,已經想好了托辭,“媽媽別見怪,那是靖寧侯府韓二公子的大氅。今日我從西平伯府回來的時候被堵在路上,承蒙他出手相助,將我送回了府中。”

    這件事徐媽媽自然是知道的,韓玠冒著深雪將謝璿親自送到了謝老夫人跟前,還被謝老夫人重重謝了一番。

    謝璿又補充道:“當時我行動不小心,髒汙了他的衣裳,因他稍後還要入宮麵聖,不能儀容不整,便先將大氅拿回來,打算收拾幹淨了再叫澹兒送過去。”

    徐媽媽在棠梨院裏,是負有教導姑娘之責的,聽了這話,尚有疑竇,“韓大人不是從衙署回來的路上送姑娘的麽?”

    “嗯,他原是下值回府,途中碰見了順道送我回來。不過這場雪百年難遇,媽媽沒去外麵不知道,途中那麽粗的樹幹都被壓折,塌了不少民房呢。他折回入宮,恐怕是為了這些。”

    這麽一說,徐媽媽便也信了,隻是道:“韓大人是一番好意,隻是姑娘這裏畢竟是閨房,這衣裳如此大喇喇的放著,叫人看見了不好。”

    謝璿便笑著點頭,“媽媽說的是,我也是想著早些晾幹才搭在那上頭,明兒一早就收了,叫澹兒悄悄的送出去。”

    她如此從善如流,徐媽媽便也沒什麽好說的了,拋下大氅的事情,催著謝璿去就寢。

    謝璿熬了這半夜,自是乖乖的熄了燭火,入內室去了。

    *

    這一場深雪果然鬧出了雪災,壓塌民房不說,京郊的養著的家禽都凍死了不少。連日的寒冷,氣溫愈來愈低,那些房屋坍塌的百姓無處可去,朝廷少不了又得安排人賑災,將些臨近駐軍的棉被冬衣調過來叫他們過冬。

    朝廷上下愈發忙碌,韓玠也是連日沒見蹤影。

    恒國公府倒是一切如常,除了給各屋各處多加炭火,另發些冬衣之外,便是有條不紊的過年。三房的謝緹在外曆練了幾年,臘月初的時候吏部就出了文書,要調他回京城來,如今恰逢年底,他任上的事情都清理完了,便早早回來過年。

    謝璿在外的成衣坊也悄無聲息的開張了,掌櫃夥計都是提前安排好的,溫百草小試鶯啼,別出心裁的衣裳倒是吸引了不少貴女。芳洲將消息報進來的時候,叫謝璿高興了好半天,隱隱期待過年時的各家宴會——

    年節裏姑娘們聚會閑聊,其中很重要的一項就是看看各自的衣裳首飾,溫百草那幾件衣裳出去,就算不能立時怎麽樣,聲名卻也是能慢慢散開的。

    因有韓玠的囑咐在,謝璿不敢在這節骨眼上添亂,一整個臘月都沒怎麽出門,就連韓采衣生辰的時候,也隻是送了禮物,沒能親去。

    過了小年,氣氛便日益濃烈起來,像是為此感染,就連天氣都漸漸回暖。

    除夕夜裏闔府歡慶,就連分府出去的謝縝和嶽氏夫婦都來了。

    已有許久沒見,嶽氏比先前憔悴了不止一星半點,原先那稍顯福氣的圓臉清瘦了許多,就連眼中的光芒都暗淡了。在馮大太監倒台之後,元靖帝雖然沒有立時動搖首輔郭舍,卻也消減了他的不少羽翼,且因為事涉晉王,出手便格外重,或是革職抄家,或是貶謫流放,不一而足。

    謝縝跟郭舍的關係算不上太密切,雖是玉貴妃的兄弟,元靖帝卻也沒有心慈手軟,將他從四品的虛職摘去,革職了事。而嶽氏那個誥命的頭銜,也是輕而易舉的摘掉了。

    二房固然不指望那點朝廷俸祿來過日子,然而京城內權貴如雲,往來應酬之間銀子是一回事,地位是另一回事。

    從前嶽氏是恒國公府的二夫人,出入往來都是打著恒國公府的旗號,她本身又是誥命在身,自是富貴風光。而如今丈夫無銜在身,他夫妻倆分府另過的事情也已流傳開來,再要出去應酬,那身份可就是一落千丈了。

    謝璿拈了一塊銀絲卷慢慢咬著,瞧見嶽氏那明顯暗淡的模樣時挑了挑嘴角。

    倒是謝老夫人有些心疼。

    謝紆就算再混賬,那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老人家上了年紀,哪有不心疼的?

    嶽氏的作為雖則可惡,在謝老夫人看來,到底是沒導致什麽惡果,如今憔悴至斯,已是懲罰得夠了,於是著意照顧,“上回二丫頭回門,我瞧著小夫妻感情倒是極好的,三丫頭的婚事就在四月裏,都準備妥當了麽?”

    “該準備的都準備了,隻是……嗐,”嶽氏歎了口氣,“今時不同往日,我也隻能盡力多備些嫁妝罷了,總不能叫她進了衛家受委屈。”

    “說的什麽話,三丫頭是我的孫女兒,是貴妃娘娘的侄女,能受什麽委屈?”謝老夫人拉過嶽氏的手拍了拍,“你也是見過世麵的,這京城裏起伏跌宕也是常有的事情。從前做錯了事,等皇上這陣子氣消了,有老太爺和貴妃娘娘在,老二還怕不能官複原職?”

    “老夫人,媳婦如今是真的後悔。當初我就勸二爺不要胡鬧,凡事該聽老太爺的,可他就是不聽,如今走到這個地步,也算是嚐到苦果了。”嶽氏臉上全是後悔,“剛才我瞧著,老太爺怕是心裏的疙瘩還沒消,老夫人若是得空,還求你憐憫二爺,幫著他開脫幾句。”

    “那是自然的。”謝老夫人笑盈盈的答應。

    旁邊隋氏一直在旁賠笑,聽見這話的時候,卻仿佛哂笑般勾了勾唇角。

    底下謝璿也是哂笑——當初謝紆鬼迷心竅,一心巴望著攀了郭舍和越王的高枝兒飛上天去,對謝老太爺滿是怨懟,如今跟著倒了黴,才知道回頭?

    哪怕老太爺和老夫人一時心軟,他們回頭之後,也未必就是岸。

    何況縱觀整個恒國公府,謝縝已經是不能指望了,能把這份家業安安穩穩的傳到謝澹手裏就已經算是燒高香;謝緹倒是個有上進心的,隻是身份和能力有限,能把三房撐起來就已很不錯了。京城裏候門公府不少,每朝都有新起之秀,亦有敗落之家,恒國公府在謝縝這一輩靠著玉貴妃的照拂守成,拋開這點門麵,就比其他公府侯門差得多了。想要重新立起來,也隻能指望謝澹他們幾個。

    二房在分府之前也隻是個平平淡淡的處境,如今犯了大錯再回到老太爺跟前,又能討到多少庇護?

    若謝紆在此時能想著自力更生,於逆境中殺出條血路,謝璿或許還能佩服他當日堅決離去的血性。然他在恒國公府時嫌棄老太爺不予照拂,如今吃癟後又跑回來求庇護,這姿態就實在是登不得台麵了!

    這般出神之間,忽聽旁邊謝玥嗤笑了一聲,“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她這一笑就趕在嶽氏那一番話後麵,語氣神情皆是輕蔑。

    一家子團聚熱鬧,幾個姐妹也是同桌坐著的,謝玖將這聲音聽得清清楚楚,目光便落在謝玥的身上,淡淡道:“五妹妹說什麽?”

    “我說她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謝玥抬起頭來,目光瞟過嶽氏,顯然藏著怨恨,“當初不是想攀越王的高枝兒,費心巴力各種折騰麽?如今倒了黴才想求著回來,可真真是好笑!還好意思在老夫人跟前說!那衛家也是蠢,換了是我,才不結這樣的親家,丟人。”

    就算謝縝夫婦行事不當,但謝玥當著謝玖的麵如此議論,謝玖哪裏受得住?

    她將杯中甜酒一口飲盡,擱下酒杯的時候目光冷凝,“許久不見,未料五妹妹竟是愈發目無尊長。長輩們行事,自有老太爺和老夫人教誨,是該咱們晚輩這樣議論的麽?”

    謝玥年已十五,原本就是驕傲自負之人,如今冷然斥責,竟叫謝玥一時間無話可說。好半天,謝玥才訥訥的道:“我說的也不是全錯啊,本來就是……”

    謝玖不等她說完便冷笑了一聲,“五妹妹說的確實並非全錯。趨利避害乃人之常情,可不就是這樣麽?”冷凝的目光壓在謝玥的身上,唇邊全是嘲笑——

    謝玥之於嶽氏的態度,何嚐不也是趨利避害呢?

    桌上一時間有些冷淡,謝珮性格嬌憨,平常對誰都是和和氣氣的,沒跟人吵過架,麵對姐妹倆的冷言冷語就有些不知所措。

    謝璿倒是聽見了,忍不住瞥了謝玥一眼。

    謝玥跟謝璿的感情算不上好,但也知道謝璿和嶽氏有齟齬,料想謝璿必定是厭惡二房一家,便“哼”了一聲,朝謝璿道:“六妹妹,老夫人總誇你見事清楚,方才我說的也沒錯吧?”

    一杯甜酒入腹,謝璿睇了謝玥一眼,“那是老夫人過獎了。長輩們的事,我不敢妄言。”

    謝玥討了個沒趣,哼了一聲,扭頭跟謝珮說話去了。

    謝玖也不再理她,目光掃過上頭的嶽氏,仿佛有些落寞,自顧自的倒了杯酒飲下。

    外頭依稀響起了爆竹聲,老夫人那裏興致正高,便招呼大夥兒到院裏去看爆竹煙花。謝玥賭氣似的,拉著謝珮搶先出去,剩下謝玖和謝璿麵麵相覷,各自失笑。

    長輩們的恩怨是一層,姐妹的感情卻是另一層。

    謝璿以前隻覺謝玖高傲自負,不易親近,直至去年在榮喜閣外的幾句話,才覺其性情與嶽氏迥然不同。

    各人自有緣法,謝璿並不會把對嶽氏的怨算在謝玖的頭上,便取了金絲手爐遞過去,“外頭冷,三姐姐抱著這個吧。”

    謝玖順手接過,報以一笑。

    爆竹聲響起來,外頭嘻嘻哈哈的鬧作一團。

    *

    皇宮之內的太華殿,此時也是歌舞升平,其樂融融。

    自打晉王去世之後,元靖帝就沉默了許多,頭發裏添了花白,那一股龍馬精神淡去,便讓人覺出蒼老。難得這回借著除夕的喜慶精神了幾分,一眾妃嬪自是格外奉承。

    因是除夕家宴,除了宮中諸多嬪妃和幾位公主之外,太子攜了太子妃和側妃,越王攜了越王妃、側妃和剛出生才幾個月的小王爺,一同來赴宴。就連纏綿病榻多日的皇後都打起了精神,盛裝出席,除去瘋癲的玉貴妃外闔宮上下聚了個齊全,自是格外熱鬧。

    歌舞是婉貴妃親自盯著編排的,她在詩書上精通,於樂理上也極有天分,又深知元靖帝的愛好,自然是將老皇帝哄得心花怒放。

    一室融融,歌舞停歇的間隙裏,侍衛忽報大理寺少卿趙文山求見。

    趙文山是寧妃的娘家兄弟,並不在家宴受邀之列,這時節裏前來求見自是格外突兀,元靖帝皺眉,“不見。”

    薛保歎了口氣,端端正正的奉上一枚玉牌,“皇上,趙大人來時帶了這個。”

    元靖帝微有不悅,強忍著瞧了那玉牌一眼,稍稍一怔,隨即道:“宣他進來。”

    趙文山走進來的時候,幾乎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就連寧妃都滿是詫異,要不是瞧著元靖帝麵色有異,都要站起身來阻止了。

    樂舞宮伎被薛保揮退,趙文山走入殿中的時候步履沉穩。

    他如今才三十出頭,比寧妃娘娘小了十幾歲,此時穿著朝服,在禦案之前三跪九叩,聲音朗然,“臣趙文山恭請聖安。”

    這自然不是普通的請安架勢,元靖帝皺了皺眉,“平身,除夕夜持玉牌入宮是有何事?”

    趙文山卻沒有起來,跪伏在地,大聲道:“臣罪該萬死,在此闔宮歡慶之夜,攪擾了皇上雅興,心實惶恐。隻是臣發現了一樁要事,不得不趕來稟報,請皇上容臣稟明情由。若臣之冒死進言,能洗清這樁冤屈,臣縱百死,也可瞑目。”說罷,又是一通鄭重叩首。

    太華殿裏霎時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屏住了呼吸,為這突如其來的事情而詫異。不少人亦將目光投向了寧妃,就見她也是一臉茫然。

    元靖帝心雖不悅,瞧見那枚玉牌的時候卻隻能強自忍住,“先帝賜予平國公府這枚玉牌,自可免此罪名,有事直說吧。”

    “自晉王之案後,臣奉命追查馮英餘孽,在審問幾名宮人的時候,發現了一些關於寧妃娘娘和三公主的事情。這是臣匆匆擬的文書,恭請皇上禦覽。”趙文山將身子伏得極低,雙手高舉過頭頂,掌心捧著一封火漆封住的信函。

    元靖帝興致被攪,臉上就不大高興,隻抬了抬下巴,示意薛保將信函呈上來。

    殿中此時已沒了旁的聲息,薛保的腳步落在厚厚的地毯上,隻有輕輕的摩擦聲。遠處的天空又升騰起了焰火,爆竹聲隱約傳來,愈發顯出殿裏的安靜。

    寧妃娘娘麵色微變,一雙拳頭緊握著,像是隨時能站起來似的。

    她的旁邊坐著三公主,也是一臉茫然,湊過去低聲問道:“母妃,小舅舅在說什麽?”

    “安靜聽著!”寧妃的聲音短促,臉色卻有些蒼白。

    上首元靖帝將信函拆開,抖出其中五張摞起的紙箋,慢慢的往下瞧。他最初臉上還帶著不耐煩,目光匆匆掃過,似未細看,漸漸的麵色就變了,越往下瞧,臉色就越難看,到得最後幾乎是鐵青色的。

    老皇帝的手在微微發抖,看得底下一眾人也是心驚膽戰。

    猛然傳來重重拍案的聲音,元靖帝怒氣衝衝的將紙箋拍在案上,霍然起身,“胡說八道!”

    “皇上息怒!”

    幾乎是在同時,底下一群人齊齊出了座位,誠惶誠恐的跪成一片。

    趙文山卻在此時挺起了脊背,“皇上,臣所奏之言,句句屬實!元靖十六年十一月三十,京郊城外的農婦陳氏剛剛誕下的孩子被人搶走,也是在那天,寧妃娘娘誕下了孩子,卻被偷龍換鳳。臣發現此事後惶恐不安,連夜審訊了當事宮女,之後又親往京郊查證,那陳氏一家已被逼離開,派人訪查之後,今日終將其尋回。皇上,陳氏如今就在我府中,她的容貌幾乎跟三公主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啊!”

    一番話如石破天驚,跪在地上的眾人均是驚詫萬分。三公主震驚之下,驚駭的望著趙文山,仿佛驟然間沒明白這後頭的含義。

    皇後在元靖帝拍案而起的時候已站起身來,在聽到元靖十六年之語時便是麵色一變,待得趙文山一番話說完,已然微不可察的後退了兩步,久病未愈的身子尚且虛弱,麵色慘白。

    元靖帝手裏還捏著趙文山呈上來的信函,那裏早已將前因後果及審訊口供等寫得明明白白。他怒斥了一聲“放肆”,卻還是下意識的去看皇後的反應。

    皇後的身子微微顫抖著,與元靖帝目光相接時稍稍躲閃了一下,旋即清了清喉嚨,“怎麽可能……皇上,此事太駭人聽聞……當年寧妃生產,臣妾也是記得的,那時候大公主還養在臣妾那裏,臣妾還特地帶她去看過,確實是個公主。是吧?”她看向坐在下首的大公主。

    大公主是寧妃的長女,寧妃生產前諸事不便,皇後為表關懷,特地將大公主帶到自己身邊,免得再給寧妃添麻煩。

    彼時大公主已是九歲,已經能清晰記事了。

    殿中所有的目光幾乎都下意識的聚集在了大公主身上,大公主緩緩抬起頭來,臉上全是震驚,說話卻是斟酌著的,“當時母妃誕下胎兒,皇後娘娘聽說誕下的是公主,特地帶我過去看。我們過去的時候,那孩子確實是個公主。”

    隻這麽一句話,就叫皇後麵色更白,如雪上加霜。

    ——皇後過去之前已經得知寧妃誕下的是公主,那麽不管她和大公主趕過去看到的是什麽樣子,都不能絕對說明寧妃誕下的就是公主。

    皇後是禮佛之人,平常仁心善口,這會兒下意識的念了句佛。她自十一月就開始纏綿病榻,今晚雖強打精神,到底精神不濟,這麽情緒一波動,身子就有些發軟,忙靠著幾案站穩。

    元靖帝將一切皆收入眼中。

    最初的震驚和憤怒過去之後,他很快恢複了一個帝王應有的鎮定,將目光投向寧妃,“寧妃,你呢——當初是你誕下的孩子,你應當知道實情。”

    寧妃的臉已白如宣紙。

    她原本是跪在地上的,卻在趙文山開口奏稟時不自覺的站起身來,手掌緊緊的扣著旁邊的桌案。

    “臣妾當時……精神不濟,產後暈了片刻,醒來的時候,嬤嬤告訴我誕下的是個公主。”寧妃似乎攢了很大的力氣,才顫抖著聲音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