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拍拍她的手背，用慈愛的目光看著她，“那就依你所言，不過德妃隻是協助，大事上還是要你來做主！”

    蕪貴妃還是猶豫。

    太後直接敲定，“就這麽定了，德妃沒有經驗，性子急躁，現在皇上生病，後宮可不能亂了！”

    蕪貴妃微微抿唇，仿佛思慮良久不得不接下這個任務，“臣妾謹遵太後懿旨！”

    德妃聽到太後下的旨意時，高興的笑出聲，可緊接著，她就笑不出來了。

    太後竟然要她和兒子屈居於蕪貴妃和二皇子之下。

    實在是屈辱！

    可再屈辱，德妃也忍住了。

    為了兒子的將來，她必須這麽做。

    皇上再次醒過來，實在第二日清晨。

    此時早朝的時間已經過了，二皇子代替皇上出現在大殿上，百官心裏都有一種不妙的預感。

    他們都知道皇上的身體不好，難不成……

    果然，張公公念過太後懿旨後，百官心裏的小算盤打的叮叮響。

    站在二皇子那邊的人麵色平靜，可心裏已經高興的歡呼。

    五皇子一派則較為安靜。

    早朝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中結束，下朝後誰也沒有交談的心思。

    他們步伐焦急的朝家裏走去。

    雖然太後言明不準外傳，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京都的上層權貴們很快知道了這個消息，不過流傳範圍沒有再擴大。

    二皇子知道底下人的動作，也沒有阻止的念頭，不過五皇子可沒有這麽平靜。

    這段時間，他聯絡官員，拜訪外家，雖然是悄悄進行的，但皇上還是察覺了。

    蕪貴妃見皇上咳得厲害，趕緊端上一杯蓮子雪梨水，“皇上您就休息一會兒吧，別再看奏折了！”

    皇上喝下幾口湯水，才覺得舒服一些。

    “這個不孝子，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做這些事，當朕不存在嗎！”皇上麵色鐵青，眼中怒火不斷。

    蕪貴妃自然知道他說的是誰，不過還是說道：“皇上您最重要的就是養身體，朝堂的事情臣妾不懂，但有軒兒和五皇子在，應該出不了什麽大問題。而且，他們經驗不足，難免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臣妾在這裏替軒兒賠不是了。”

    這番話下來，皇上麵色舒緩，他安撫道：“不關軒兒的事，他做的很好。”

    蕪貴妃點點頭，有關五皇子的話也沒有多說，“那皇上可要好好養身體，到時候再教訓他們也不遲。”

    皇上臉色仍帶著一絲蒼白，歎息道：“朕的身體朕自然清楚，怕是熬不過今年了，日後將江山交給軒兒，朕也放心了。”

    聞言，蕪貴妃一愣，皇上竟然直接跟她說要軒兒繼位！

    是真的，還是在試探她？！

    “皇上，軒兒出涉朝堂……”

    蕪貴妃的話被打斷，皇上正色道：“這個決定朕考慮已久，這半年，軒兒也處理了不少政務，對朝堂有了了解。朕兒子不少，可也就軒兒最適合這個位置！”

    老五空有野心卻沒能力，如果是幾年後可能符合條件，可現在……

    他的身體等不了那麽久了。

    天景國內憂外患，隻有老二上位，才有一線生機！

    而且，小九和他關係不錯，楚王那邊說不定會手下留情！

    皇上表情非常認真，蕪貴妃嘴巴張了張，說不出話來。

    “臣妾隻想皇上的身體好起來。”良久，蕪貴妃眼眶發紅，聲音沙啞。

    皇上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掌，隻說道：“以後就勞你費心了！”

    聞言，蕪貴妃眼淚頓時掉下，再也忍不住的哭出聲。

    皇上想將她抱進懷中，可無奈身體沒有力氣。

    他心中想到：如今自己這副模樣，恐怕就是老天爺對他的報複吧！

    想當年，他上馬射箭，圍場捕獵，誰能想到多年後他竟然會沒有力氣起身！

    “好了，朕累了，你先下去吧。”皇上情緒低沉，輕聲道。

    蕪貴妃擦擦眼淚，給皇上蓋好被子。

    一步三回頭依依不舍的離開了。

    回到清華宮，她表情變得複雜無比。

    剛才，她是真的傷心了，可這種傷心，比不上未來的幾十年。

    說到底，皇上無情。

    幸好她及時醒悟，沒有讓兒子參與這種爭鬥。

    蕪貴妃離開後，皇上咳嗽兩聲，低聲道：“扶朕起來！”

    “是！”

    張公公扶著皇上來到禦桌前。

    看皇上的動作，張公公趕緊研磨。

    皇上拿出一張空白的聖旨，拿起毛筆沾了沾水墨，開始寫詔書。

    他握筆用力，仿佛不是一個無法起身的人。

    張公公從皇上拿出聖旨的那一刻就愣住了。

    但不過片刻就回過神。

    看著上麵出現二皇子的名字，張公公臉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剛才他站在外麵，隱約聽到皇上和貴妃娘娘的話。

    他就猜到皇上是要傳位了。

    二皇子人品出眾，學識淵博，高風亮節，確實是個不錯的人選！

    皇上寫完詔書，又寫了一些官員的調度旨意，然後將聖旨上的官員都宣進宮。

    來人有靖國公，內閣大學士聞大人，刑部尚書和吏部尚書，以及謝將軍。

    他們看著躺在床上的皇上，心緒複雜，“臣等見過皇上。”

    “咳咳……你們來了。”皇上緩緩睜開眼睛，看向張公公。

    張公公拿出聖旨。

    幾人見此連忙跪下。

    張公公先是念了傳位於二皇子的聖旨，然後又將刑部尚書和吏部尚書分別升為左右相的旨意念出。

    “臣接旨！”兩位大人恭敬道。

    “以後……天景國就……交給你們了！”皇上斷斷續續道。

    “皇上放心，臣等定當盡心盡力輔佐二皇子！”幾人跪下，恭敬說道。

    皇上微微點頭，然後閉上眼睛。

    張公公輕聲道：“幾位大人出去吧，皇上累了。”

    他們抬頭看去，皇上果然已經閉上了眼睛。

    幾人悄悄的離開。

    張公公關上門窗，身體筆直的守在皇上床前。

    屋內靜悄悄的，除了兩人的呼吸聲以及燭火跳躍的聲音，再也聽不到其他。

    ……

    翌日一早。

    官員調任的消息傳出來，眾人心裏閃過一個念頭：要快了！

    皇上身體肯定不行了，不然不會出現大幅度的升官貶官！

    這都是為新皇做鋪墊啊！

    八月中旬，皇上病危過一次，不過被陳太醫的藥救了過來。

    雖然命還在，但身體比以前卻更弱了。

    現在他連翻身都困難，說話粗聲粗氣，脾氣暴躁。

    二皇子從蕪貴妃那裏得知自己是新皇人選，雖然不是小九，但他並不急躁！

    隻要皇位落到他手中，難不成不能傳給小九？！

    楚蒼焱派人用藥吊住了皇上的命，與此同時，西北軍也在準備著。

    寧崇山和殷千戶都察覺到一個風雨欲來的氣氛。

    寧崇山幾次和皇上聯係，都沒能成功。

    最後還折損了一個親信！

    念及此，他知道是楚王動手了。

    天高皇帝遠，遠水救不了近火。

    楚蒼焱隨意找了個由頭，將寧崇山的兵權架空了。

    皇上可能也知道這邊出了問題，沒再多費力氣管製寧崇山。

    京城的守衛和皇宮禁衛軍幾經換人，最終都換成了皇上信任的人。

    他已經下了命令，一旦他離開，二皇子第二天就要登基。

    這是為了控製不必要的麻煩。

    但他不知道的是，二皇子也在私底下做了另一番準備。

    例如小九登基時穿的龍袍……

    除了小九身邊的人，百官都不知道前方有一個炸彈等著他們！

    小九知道了皇上的情況，最近跑的更勤快了。

    他雖然和皇上感情不深，但到底是父子。

    小九年齡不大，母妃不在身邊，父皇臥病在床，即便被楚王教導的再強大，此時心裏也是不安的。

    九月中旬。

    皇上已經連呼吸都困難了，但就是不咽氣。

    朝堂上都做好了準備，就等著迎接新皇了。

    太後偶爾會來乾清宮看看皇上，但畢竟不是時時刻刻在這裏，難免有疏漏的地方。

    乾清宮的人不知不覺中就換了幾波，誰都沒有察覺異常。

    這日，皇上口渴，可屋內沒人。

    他叫了好幾聲，都沒理會。

    他顫巍巍的伸出手，想要將床頭的水杯拿過來。

    廢了九牛二虎之力，他的手臂才漸漸碰到水杯，此時他已經滿頭大汗。

    可最終還是沒有成功。

    他一個跟頭從雙上跌了下來。

    外麵好像沒有聽到，就這樣，皇上獨自在地板上躺了一夜。

    第二天，等張公公發現的時候，皇上已經沒了氣息。

    誰也沒想到堂堂一國皇帝竟然就這樣死了。

    楚蒼焱也沒想到。

    不過結果卻在他意料之中。

    父王當年遭遇過什麽，皇上死千百次也不可惜！

    張公公手指顫抖的從皇上鼻頭離開。

    他不是笨蛋，能在宮裏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地方當上大總管，張公公心裏自有一套活法。

    昨日他被派去幫二皇子處理內務府的事情，皇上寢殿竟然沒有一個人！

    這說明了什麽？！

    有人故意折磨皇上！

    隻是結果卻大大出乎意料！

    張公公心中閃過幾個人名，然後快速將皇上殘有餘溫的身體抱回床上，將地麵收拾好。

    他不知道的是，正是他這個做法，給自己留了條後路。

    “來人——”他聲音尖銳，外麵走進來幾個內侍。

    “去請太後和貴妃娘娘以及眾位皇子過來。”張公公命令道。

    內侍聽到他聲音不對，匆忙下去傳達命令。

    等太後等人趕來的時候，張公公已經哭的泣不成聲！

    太後身形一頓，眼睛瞪大，不可置信的走到床前。

    她緩緩叫道：“皇上……”

    聲音輕柔，仿佛是在呼喚一個嬰孩兒。

    皇上沒有應答。

    太後眼淚頓時落了下來，她一把握住皇上的手，無聲哽咽。

    見到太後此番情景，在場的人都明白了。

    皇上駕崩了！

    消息傳遍宮中，許多嬪妃都趕了過來。

    大殿內，啼哭聲一片。

    “夠了，都閉嘴！”太後轉身，厲聲道。

    嬪妃被嚇得不敢說話，有的人收不住哭聲，連連打嗝。

    “想哭回自己宮殿哭去，再敢打擾皇上清靜全部陪葬！”太後聲音冷冽，似冰刀，似利箭！

    屋內沒人敢再發出一點聲音。

    就連打嗝的人都硬生生忍住了。

    ……

    對於京城的百姓而言，這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天。

    當他們聽到宮裏傳來的敲鍾聲，隻是稍愣片刻就恢複了。

    鍾聲一聲蓋過一聲，越來越響。

    當敲到第九下時，百官心中一凜。

    皇上駕崩了！

    隻有皇上駕崩，才會敲鍾九下。

    百官齊齊穿戴整齊，連忙趕近皇宮。

    於此同時，京城西城門內走進一輛普通的馬車。

    大殿內。

    文武百官齊齊跪下，張公公拿出聖旨，交給內閣大學士聞大人。

    “聞大人，還是您來念傳位昭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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