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節 我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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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刻的林月白,像是被一道閃電從頭頂直劈下來,將她生生地劈成了兩半,她甚至覺得,她這個人、她的整個世界,都被眼前的這一幕撕碎了,碎得連渣都不剩,碎得她恨不得立刻讓自己飛灰湮滅。她沒有說話,目光觸碰到那兩人身上,仿佛是被蛇咬了一般立刻調轉過頭,她的步子慌亂而沉重,此刻她隻想要趕快回去趕快離開這個地方,可已經看到她的李耀衝上前來想要攔住她,在他抓住她手臂的那一刻,林月白突然說:
    “這裏是皇宮,如果我喊起來,你是沒有辦法解釋的!”
    這句話讓李耀不得不停住了手,而林月白就在那個瞬間掙脫了他,大步朝回走去。眼看她越走越遠,李耀不禁慌張地喊了一句:“月白!你要去哪?”
    林月白停下了步子,冷冷說:“我要回家。”
    “家?”李耀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蒼涼,又有些詭異。他慢慢走近林月白,沒有拉她,隻是低低地說:“月白,在這個世界,隻有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家,也隻有有我的地方,才能成為你的家!月白,你懂嗎!”
    林月白的眼中慢慢流下了兩行清淚,她看著地上的影子,除了她和李耀的,還有一個影子正從遠處緩緩靠近,而那個影子到了李耀身邊後,就再也不前進了。林月白閉上了眼,也收回了那本已抑製不住流下的滾燙熱淚,片刻的沉默,她似有千言萬語要說、無數個問題想問,可終究她隻是抿緊了嘴唇,靜靜地走了。
    一路上,林月白沒有遇到阿媛,也沒有遇到任何值守的侍衛,一切仍如來時那般靜謐,可她再也沒了來時的心境,隻是麻木而快速地走著,很快,她便沿著原路回到了詠陽殿。遠遠看著詠陽殿的宴廳燈火輝煌,絲竹之聲婉轉動聽,仿佛可以看見身姿妖嬈的舞姬正在宴廳中跳著悅目的舞蹈,座上的天家貴胄和京城顯貴們身著華麗的衣裳,正滿臉笑容地推杯換盞——這一刻林月白突然有個大膽的念頭:她想要衝進去、去告訴所有人,她林月白不會嫁給太子了,就算滿京城的女人都羨慕她、就算皇帝已經默許她太子妃之位,她還是不嫁了!這一切都是錯的,大錯特錯!她要離開這裏,離開陵京離開這個她努力適應卻終究讓她失望的地方,這個她不懂的世界,她情願退出……可就在這一刻,林月白突然想到了姚今,想到了南國府前她送自己走時那充滿祝福和期盼的笑容,想到過去三年裏,每當姚今遇到困難和坎坷,那些夜晚她也曾孤獨地坐在金沙河畔,她也曾垂下驕傲的腦袋埋首在兩膝之間,然而最終她都挺過來了,她的姚今挺直了脊梁站在那個世界裏,沒有流過一滴淚,而答應過她要好好走下去的自己,又怎麽可以讓她失望呢——走進宴廳的一瞬間,林月白的臉上恢複了離開時的平靜和謹守禮儀的笑容,麵對李皇頻頻的關懷和問話,她的回答謙恭有禮,儀態一如既往的無可挑剔,即使太子耀和衛賢妃先後回到宴廳的時候,她也沒有露出一絲不妥,隻是,她再也沒有朝李耀看過一眼。
    直到這一晚的家宴結束回到焦府,林月白默默不語地走到她屋前,當她看到身邊的阿媛和麵前的阿濛那惴惴不安的申請,她們欲言又止十分緊張地看著自己,那一瞬林月白突然明白了:這兩個人早已不是當年在林府陪伴林月白長大的小丫頭,她們什麽都知道,所以在回來的路上阿媛隻字不問林月白為什麽獨自回到詠陽殿的事,卻反反複複說著太子殿下是如何送了許多東西讓她轉交給自己,她們,或許早在來到南國府之前就已經是李耀的人了。林月白心中一冷,於是毅然走入房間,將來不及說話的那兩個人,直接關在了門外。
    這廂林月白將自己關在屋內不見人好幾日,焦夫人便將情況委婉告知了太子府,李耀倒還沒有任何動作,但宮中的衛南雁顯然有些坐不住了。這一日借著詠陽殿的賞花茶會,後宮眾嬪妃都在詠陽殿的花園賞花,皇後為顯母子親近,也召了太子一同賞花。招呼完一眾妃嬪,皇後見太子獨自坐在離她們較遠處的一處亭子裏,雖也是喝著茶賞著花,卻似乎甚是孤單的樣子,她便讓大姑姑請了衛賢妃過來。
    “本宮想著太子前陣子公務繁忙累著了,便也叫他來詠陽殿賞賞花散散心,可你瞧,本宮盡忙著招呼你們了,卻將他一個人枯坐在這裏,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皇後輕搖手中的團扇,對著旁邊的衛南雁道:“賢妃,你弟弟素來和太子走得近,想來你們也能聊上幾句,不若你陪太子說說話?”
    衛南雁起身一禮:“臣妾願為皇後娘娘和太子殿下解悶。”
    皇後飲了一口桌上的茶,揉了揉額角,搖頭道:“唉,許是剛剛在太陽底下站久了,此刻都有些頭暈——賢妃呀,你替本宮在這裏陪太子說說話吧,本宮先回去歇一會。”
    “是,恭送皇後娘娘。”衛南雁和李耀同時起身,待皇後走遠他們才回位坐下。衛南雁看著不遠處花壇上盛開的芍藥,淡淡道:“這藥起效極快,跟那晚陛下放在醉花蔭裏的,倒是差不多。”
    “本宮給皇後下的,不過是使人疲乏無力的藥,不出一個時辰也就解了。那晚皇帝給你用的,可是十足十迷人心智的**!”
    “幸虧平日薛桓給我調理身子的藥裏有幾味和那東西相衝,否則——”衛南雁想到那晚,還是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她的手緊緊抓住石桌的一角,恨道:“他竟然早就知道了你我的事,卻默不作聲直到那晚家宴才發作!”
    李耀看似悠閑地端起旁邊的茶飲了一口,語氣卻是無比陰森:“本宮千算萬算,卻沒想到他知道此事後不找你我發難,卻向月白下手!他探知了你我會麵之地,派人劫走了我安排放風和守衛的人,又算準了月白會出去散心,一路引她去了湖邊——真是好手腕,不聲不響不動聲色,竟能打亂了本宮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