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二六章 沉冤得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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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吆!瞧瞧這是誰啊”
    “哎吆我去,介不是小張嗎!”
    “哈哈,柳爺,看誰來了!”
    “二進一座宮,緣分啊!”
    “可不是,小張要再晚進兩天,我都出去了都。”
    “你就瞎扯淡吧,販賣國寶你還想出去,待到死吧你。”
    張天流輕車熟路的走在監獄的放風場中,對四周或歡迎,或諷刺的聲音置若罔聞,直至來到一個糟老頭子身前,才咧嘴一笑:“想我了吧,特地來看您老來了。”
    柳老頭哈哈一笑:“瞎幾把扯啥淡呢,幾年啊小賊。”
    張天流仰頭歎道:“兩三年吧。”
    “屁股沒擦幹淨吧。”柳老頭又鄙夷道:“以後別說認識我,丟不起這人!”
    “夠幹淨了,但沒想啊,還是栽在了第一腳上。”
    柳老頭皺眉問:“沒把窟窿補上”
    張天流鬱悶道:“沒這麽蠢,該補上仔我是一個不拉,隻是畢竟跑了太久,何況線人功勞也不好算。”
    柳老頭皺眉,琢磨良久道:“你的事我也聽說了不少,把這麽多人拉下水,可要小心啊!”
    張天流點頭笑道:“放心啦,我都塞住了。”
    “滾你媽的。”柳老頭一臉厭惡。
    笑鬧一陣,柳老頭突然問道:“為什麽收手想通了”
    張天流坐到他旁邊,往鐵網一靠,翹著腿道:“沒什麽通不通的,隻是忽然覺得沒必要了,反正我所能提供的都提供了,我命再賤,也比他金貴多了。”
    “對,犯不著魚死網破,要不要我找人幫你渲染一下,給老派施施壓!”
    “也犯不著。”張天流搖頭笑道:“該給的我都給足了,你要這一炒,對方防範之心更大,讓他們幾個偷摸查吧。”
    柳老頭意外道:“你相信他們”
    張天流苦笑:“那還能信誰”
    柳老頭也苦笑:“希望一屆比一屆好吧。”
    “照這勢頭,會好。”張天流閉上眼睛,沐浴陽光。
    三年後。
    張天流提溜著包袱走出大獄。
    正值中午,三伏天的陽光照得他都有些睜不開眼了。
    “啊”打了一個哈欠,張天流伸著懶腰道:“舒坦了啊!”
    “無罪一身輕了吧。”不遠處,昔日的老街發小,小巳同誌騎著他的小摩托緩緩駛來,拋給張天流一根煙,努努嘴道:“上車。”
    “靠,你哥呢”張天流沒好氣的叼上煙,坐到小巳身後又道:“也不開他的士來接我。”
    小巳把頭盔遞給他,道:“我哥早不開的士了。”
    張天流恨鐵不成鋼道:“子承父業都不好好幹,他想上天啊”
    小巳嘿嘿一笑:“天不敢上,滴滴還是敢跑一跑的。”
    張天流笑罵一句:“叛徒!”
    小巳哈哈一笑,叫了一聲:“回家啦,大哥在家裏給你接風洗塵。”說罷一扭把手,小摩托衝上街道,呼嘯而去。
    當小摩托來到有些熟悉的街道時,張天流發現曾經的老街早已消失,換成的一片爛尾樓仍是屹立不倒。
    小巳一邊開車一邊道:“唉,每次路過這裏就想起小康和四嬸!要是當初她們能聽我爸的,不要這房該多好!”
    張天流看著匆匆晃過的爛尾樓,沉默不語。
    “怎麽了”小巳察覺他異樣。
    “沒。”張天流搖搖頭,又扶正頭盔道:“她還好嗎”
    “你進去不久就出院了,精神還不錯,不過四嬸去年腦血栓,現在還坐著輪椅,好不容易起色的小日子,又難起來了!不過她也夠厲害,拒絕我們的幫助,自己硬扛了半年多,感覺她都習慣了,上周遇到時,挺開朗的,身邊還有個小帥哥哦,是她們醫院的醫生,聽說挺有前途的……”
    “挺好的。”張天流欣慰一笑。
    小巳話鋒一轉道:“你這次出來,可別再幹啥違法的事了,人警察要不是查上門來,我們都不知道你幹了這麽多事,挺牛逼啊,你怎麽把應天集團攪得天翻地覆的”
    張天流從小巳兜裏摸出香煙,點上一根自得道:“常規操作。”
    “看把你能的!”小巳哈哈一笑,也摸出根煙準備點上。
    “注意開車。”張天流把他的煙搶到手裏,將自己點燃的塞他嘴裏。
    到了小巳家,自然不是以前的小獨樓了,而是嶄新的商品房。
    小巳哥哥小虎端著火盆道:“先別急誇,老婆,讓你準備的柚子葉呢,快快快……”
    “太麻煩了吧。”張天流不好意思道。
    “麻煩啥。”小虎沒好氣道:“上次就是因為沒整幹淨,又進去了吧,這次給你從頭到腳洗洗,別抽了,烏煙瘴氣的……”
    張天流無奈把煙頭往電梯間的垃圾桶上一摁,投降似的高舉雙手。
    “來了來了,哎呀急什麽,嗬嗬嗬……”小虎老婆笑嗬嗬的捧著水盆出來,遞到小巳手裏後,便抓起盆裏的柚子葉往張天流身上掃,一邊念叨:“一掃晦氣無,二掃衰神去,三掃黴運不沾身啦……”
    足足兩分鍾,已渾身水珠的張天流這才得以跨過火盆。
    “好了好了,進來吧,叔叔給你剪個頭,然後去洗洗,衣服都準備好了,毛巾什麽的都是新的。”
    “有勞了,老叔。”
    “客氣啥,你這孩子以後……唉,當年要是我不送你過去,你也不會進去,後續也不會有這麽多恩怨難消了!”
    “哪有,我還得感謝你幫了我,要是當年你不送我去,我也會想盡辦法報仇,說不定哪天當街就把人砍死了……”
    “呸呸呸!”端著火盆的小虎打斷張天流的話,道:“過去的事誰也別說了,爸你把天流的頭剃了,天流你洗完澡就出來吃飯。”
    這頓飯,從下午吃到了傍晚,四個男人都是滿身酒氣。
    小虎老婆和婆婆一邊收拾一邊道:“小巳你哥喝多了,你就帶你流哥過去住,別騎車了,叫車懂不。”
    “哎呀放心啦。”小巳拍著肚子,起身扶起張天流,拿上包袱就往外走。
    小巳至今還在租房,一間小公寓,臥室客廳都是連著的。
    他把張天流扶到床上,自己卻沒睡,而是開啟電腦,戴上耳機就玩了一個通宵。
    等張天流醒來,這廝還在邊吃邊玩。
    “早餐在桌上,我吃完就睡,你要玩隨意,我這電腦現在老牛逼了,配置比你上次出來看到那台強大一百倍,3060ti知道不,這都有些過時了,等我發了年終獎,非搞到400不可……”
    張天流是一頭霧水的起身,到沙發上頹然坐下,拿起豆漿吸了一大口,才緩過神來,一邊吃著包子一邊道:“不玩了,等會就找工作去。”
    “急什麽,剛出來不玩幾天,等工作了想玩就玩不了了。”小巳頭也不回道。
    吃飽喝足的張天流往沙發一躺,叼著根煙道:“玩物喪誌啊,早點振作起來,我才有臉去看老爹和清秋。”
    小巳操作鼠標的手一頓,嘴裏的包子艱難咽下後,點點頭道:“要去我那工作嗎,我現在可是隊長了。”
    “找不到再說吧。”張天流起身,把煙頭摁到煙灰缸裏,走進衛生間洗漱完便出了門。
    來到提款機前,張天流拿出卡一試,片刻就暗罵一聲:“草,這麽久還凍著。”
    卡裏錢不多,就幾千塊,不過已是張天流僅剩不多的資產了。
    摸摸身上的兩百塊,張天流想著手機什麽的還是算了吧,老的也能用,重辦張卡就行。
    等他離開營業廳,踏上尋找工作的征途後,才知就業的艱難!
    他不考慮什麽公司,就想先找一份糊口的活計幹幹。
    可就算是街邊的小店,也不要他一個三十五六的大男人。
    人家要的,不是小姑娘就是小夥子,再不濟也是洗碗的老太太,他這個大男人到這些地方找工作,在別人眼裏就是異類。
    有些不考慮年紀和性別的地方,卻要什麽無犯罪記錄證明,就比如送外賣,跑快遞!
    明明跟他一起去的幾個小夥子,啥都不用就進去了,他卻要開證明。
    “我就這麽像賊”
    摸摸寸頭,張天流嗬嗬一笑,頹然的坐到路邊,點上支煙,就著尾氣深吸一口。
    “嗯怎麽感覺我暢想這一幕好久了”他有些疑惑的想了想,繼而苦笑一歎。
    牢裏待久了,憋出來的病吧。
    一連幾天,張天流都沒找到工作。
    小巳那裏他也不去。
    開玩笑,他一個蹲過牢子的,當保安,要讓人發現,小巳這保安頭子都要自身難保。
    畢竟他幹的那些破事,在明市可是上過新聞的!
    指不定哪天就讓人曝光了。
    摸摸寸頭上的汗水,張天流丟掉煙頭走出樹蔭,頂著烈日,繼續走街串巷的找事做。
    時至下午,中午都沒吃的張天流,就近找了家店,看著牆上的菜單,摸摸兜裏唯一的十塊錢,無奈一笑:“老板,十塊的打鹵麵,九塊可以不”
    聽到聲音,後廚的老板走出來了,擦著手道:“這麽拮據啊。”
    張天流一愣,扭頭看去,頓時苦笑:“臥底啊”
    “沒。”莫老板濕紙巾一扔,摸出煙丟給張天流一根,道:“以前的工作,不想幹了。”
    “違信背約。”張天流譏諷的搖搖頭。
    “你的事已經查得差不多了,律師已經妥協,他身上問題太多,正求沒地方補過,但還不夠,頂包的還在猶豫,不過他現在生活有些困難,畢竟你對此應該深有體會,何況人還要結婚,還要買房,有了孩子還得供,各方麵壓力太大,肇事者不可能把他窟窿全補了,隻要楊隊他們做好思想工作,你這事很快就有結果,到時候還得你出庭。”
    張天流點點頭道:“那就是暴殄天物。”
    莫老板一笑:“看你樣子,挺需要一份工作啊。”
    “嗬!”張天流自得一笑,道:“老子可是掌控過萬人集團的ceo,隻要……”
    “一個月三千,單休,五險沒一金。”
    “另請高明吧。”張天流不屑道。
    莫老板歎了一聲:“包工作餐。”
    張天流雙眉一挑:“成交。”
    “健康證有沒有。”莫老板問。
    張天流歎道:“上周辦了,周一剛拿到,可算有用武之地了。”
    “那好,準備一下就到飯點了,今天算你半天。”
    “五十塊你就想把我留住”張天流沒好氣的一屁股做下,翹起腿,指著對麵牆菜單,大爺似的道:“先來一餐,就上那最貴的,3的水煮魚。”
    “工作餐限製在5以內,多餘的從工資裏扣。”莫老板說完,轉身進入廚房。
    張天流一副自家店似的,起身就去冰櫃裏拿出飲料,邊喝邊玩手機。
    當莫老板端上一大盆水煮魚,張天流立刻是急不可耐的吃起來。
    “草,哪偷的師就這手藝,不敢廚子才真是暴殄天物了!”張天流是一邊感慨,一邊飛快加菜猛刨飯。
    莫老板也拿著碗筷,坐到對邊吃起來。
    張天流也不在意,在意也沒用,幹完一碗,輪到第二碗時才慢下來,咀嚼著飯菜嘟囔道:“對了,我仇家多少你很清楚,他們要是找上門,把你這店給砸了你可別怪我。”
    莫老板老神在在的慢慢咽下,才道:“他們正愁掃得不夠幹淨,要能守株待兔,做夢都會笑醒。”
    “嗬。”張天流立刻上嘴臉:“那我有沒有好市民獎啊”
    “好市民沒有,懲奸除惡,倒是可以給你做成錦旗,我私人送。”
    吃飽喝足,張天流沒能休息多久,就讓莫老板叫到後廚準備食材。
    到了傍晚的飯點,小菜館立刻是忙碌起來,十二張小桌的前廳已經容不下了,門口小桌椅都擺了四五張,邊上居然還有對小情侶在排隊!
    隻幹小半天,張天流就要求漲工資!
    莫老板也不吝嗇,給他從三千漲到三千兩百塊。
    穩定下來的張天流,每天早上十點到,晚上九點走。
    雖然一月四天休,但他從來不休,這樣工資又能多四百,當是給小巳的房租了。
    一日午飯過後,餐館冷清下來。
    張天流推開玻璃門出去抽煙,現在日子漸漸入秋,天氣卻依然酷熱,隻有早晚稍微涼爽。
    離開空調的張天流,一根煙沒抽完就已是汗流浹背。
    他摘了小帽當扇子,一口煙還沒來得及過肺,就讓一聲轟鳴給嚇得嗆了出來。
    滿街區的人目光也隨之望來,一時間竊竊聲四起。
    而張天流,回過身就看到身後馬路邊,駛來一輛昂貴的超跑。
    車子停到張天流旁,從車上下來一彪悍的絕色麗人!
    麗人一襲亮閃閃的銀白深v,大墨鏡幾乎把她精致小臉遮擋了一半,淡金色的大背頭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一對耳飾上的翡翠水種,就跟酒瓶子打磨似的,卻讓人感覺不到半分的假。
    麗人瓊鼻一吸,立刻厭惡的皺起眉頭。
    “一身的油臭味。”
    張天流扣扣鼻子,提醒道:“大姐,這裏停車要貼單的。”
    麗人置若罔聞,似笑非笑的往張天流身邊樹幹一靠,慵懶的插起手道:“給我找了這麽多麻煩,出來了也不來拜會一下,過分了吧!”
    “誒誒誒,別靠,蹭花了。”張天流指著她肩膀。
    麗人撩起額邊落下來的一根發絲道:“姐高興。”
    “誰管你啊。”張天流沒好氣道:“我說這樹,這麽厚的皮都讓你身上的亮閃閃蹭花了沒看到啊。”
    麗人笑容一僵,然後冷笑道:“我就喜歡蹭怎麽了,幾萬塊衣服你不心疼,心疼一棵樹,還能再裝點嗎。”
    “謔。”張天流白眼一翻道:“嗯,我裝,你金貴,一套裙子幾萬塊,可人也不便宜啊,不信你砍了,沒個幾十萬我看你怎麽走。”
    安璿額頭青筋一起,直起身摘下墨鏡,冷著眼凝視張天流。
    張天流低眼凝視深v。
    互看半響,安璿終於受不了了。
    “你怎麽變得這麽無恥了。”
    張天流也奇怪道:“以前挺挺拔的,這沒罩罩托著,都撇八字了。”
    安璿白眼一翻,氣憤的轉身抓向車子剪刀門,卻是沒鑽入車中,而是冷冷道:“你的事我給你平了,這人情,你最好考慮清楚,該怎麽還我。”
    張天流順嘴便道:“以身相許。”
    剛俯身的安璿又是一僵,繼而冷哼一聲,坐進車裏,在門緩緩降下時,冷笑道:“你不是老娘的菜,老娘喜歡小鮮肉。”
    “正好,我愛看的世界波你也沒。”張天流丟下煙頭,轉身道:“現在的我了然一身,這人情我沒法還了。”
    安璿一拍方向盤,扭頭氣道:“怎麽沒法還,你身上部件,老娘要了。”
    “啊”
    張天流回身,上下打量自己一邊,再看安璿道:“缺胳膊少腿的生不如死,你幹脆要我命得了。”
    “不要你命。”安璿盯著他腰子,緩緩戴上墨鏡道:“欠我的債,還沒人能逃!”說罷一腳油門,轟鳴而去。
    “老娘們不會來真的吧”
    張天流琢磨片刻,漸漸舒展眉頭,卻下意識扶著腰子回到餐館,經空調涼風一吹,不住就打了個噴嚏。
    正休息玩手機的莫老板,是一臉納悶的看過來。
    “腎虛”
    “你才腎虛。”張天流白了他一眼,到他對麵做下,一臉納悶道:“總覺得那老娘們過於熟絡了,而且為什麽幫我平事”
    “看上你了。”莫老板一口篤定道。
    “開什麽玩笑。”張天流苦笑:“我們見麵不過五次,也就有個印象而已,你說她一見鍾情,不是小看她,就是抬舉我。”
    “你覺得隻是表麵印象,在她那可未必,就拿我們來說,你對我們當初也是表麵印象,可我們抓了你六年,滿腦都是你,真是叫人廢寢忘食啊!”
    “少惡心了,你說楊隊還差不多,但可惜啦,一切都過於完美的她,獨獨沒有最該有的!”張天流好一陣搖頭晃腦。
    “你這話,她可聽到了啊。”莫老板揚揚手機道。
    “你媽的。”張天流直接上嘴。
    莫老板收起手機道:“事情搞定了。”
    張天流一振,繼而默默點點頭。
    半個月後,當張天流從法院裏走出來時,正要展開雙臂,暢快淋漓的吼一聲,卻還沒能付諸行動,就突然讓一群記者給圍了!
    “找他媽去找他媽去,誒誒,他媽出來了……”張天流一邊往後指,一邊往外馬路跑。
    記者果然沒有追趕,而是湧向了剛出來的董瀾。
    “董事長!”唐采慌張的將董瀾擋在身後。
    董瀾立刻向另一邊疾行而去,目光卻不住望著奔跑中的張天流。
    這一幕被記者拍下來後,當天就上了都市論壇。
    於是評論炸了!
    “這老娘們還想報複不成”
    “太狠了!包庇兒子,讓人頂包這麽多年還不知錯,看她這眼神,簡直是想把被害家屬吃了似的!”
    “不論如何,死者終於沉冤得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