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凱旋,以血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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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到底是有點多,賀識海沒辦法達成目的,不過,送上門來的,也甭管什麽大魚還是小蝦,隻要是敵人,賀識海都不客氣的照單全收。
啟元跟西匈奴的人數比,差不多就是三比一,雖然賀識海這樣的能一個挑無數個,其他某些將領不如他,“一挑三”還是沒問題的,如此這般,這比例就稍微的拉得再大一點,西匈奴的單體戰力強悍,但若是對上幾個人,還是體力不支的情況下,能一換一就不錯了。
雖然對於賀識海在戰場上的強悍,曾經就有所耳聞,但是真正見識到的時候,不少人還是狠狠的嚇了一跳,這簡直就已經超出了人的範圍。
賀識海抖了抖長槍上的血珠子,礙事的人已經清掃得差不多了,瞧準了西匈奴大賢王的位置,直接就衝殺過去,因為一開始的目標就是他,因此,這距離倒是不算遠。
就算是想要保護大賢王,可是都死了,還怎麽保護?如果一開始選擇逃跑,或許還有那麽一點可能,既然選擇留下,那麽肯定是已經有了將命留下來的覺悟。
大賢王將手中的大刀砍向啟元的一名士兵時,突然被側麵而來的長槍挑開,那力道之大,險些就讓他手中的大刀飛了出去。
大賢王目前都還不知道賀識海這麽一號人,震得發麻的虎口,心中駭然,唯一一次與啟元晉親王照麵,都不算是正麵交鋒,不過那時候卻感受到晉親王的強悍,稍有不慎,自己或許就會殞命當場,而現在,居然又碰到一個怪物,對於這樣一號人物,他卻完全沒有影響,從這一點來說,他落得今日這般下場,似乎也不僅僅是匈奴內部的原因。容不得走神,急忙回身作戰。
——一個還算不錯的對手。這是一擊之後,賀識海給對方下的定義。因為還不錯,所以賀識海的血都跟著沸騰起來,手上的長槍大開大合,虎虎生風。
轉瞬之間,就殺了無數個來回,賀識海越發的興奮,大賢王卻漸漸的體力不支,他也是看出來了,對方根本就沒有使出全力,不然自己現在怕是早就沒命,然則,隻要有一線希望,身體就本能的作戰,不願意放棄。
對方漸弱,賀識海卻沒啥興趣了,大賢王這麽一條大魚,就這麽殺了,肯定可惜。如此,賀識海的攻擊力度也隨之減弱,正準備……
蘇不負突然殺了過來,搶在賀識海前麵將西匈奴大賢王挑下馬。
賀識海挑了挑眉,瞥見人影的時候,其實就已經聽了手,瞥了一眼蘇不負以及他後麵的人,到底是誰出的手,豈能瞞得過他,這種拙劣又卑劣的方式搶奪戰功。
嗬嗬,果然是蘇家的人——對於蘇不負的真實身份,他也是知道的,要對付蘇不負此事,賀識海心中也有數,一個弱唧唧的文人,就算是有好幾個月不一樣的經曆,難不成一下子就變得厲害了?厲害到能從他手裏搶人,盡管他在放水。
說起來,賀識海並不是將戰功看得多重要的人,他享受的是這個過程,結果如何都是其次。對蘇不負露出略微詭異的笑,轉身尋找其他目標,顯得不以為意。
蘇不負眉心跳了跳,生擒敵方主帥的戰功何其大,憑此,就可能一步登天,不然他也不會貿貿然的出手。眼見與匈奴的戰事就要結束,他的戰功看上去很不錯,晉升的速度相當快,多少人終其一生都達不到,可是對於他而言,這還遠遠的不夠,眼見西匈奴大賢王近在咫尺,還因為賀識海的原因完全處於下風,行動快於理智的出手,卻不想這麽容易就到手。
近來,因為軍營嚴密封鎖,蘇不負至今對很對事情都一無所知。
從一開始就有不好的預感,現在這種預感越發的強烈,尤其是方才西匈奴大賢王所說的那些話,雖然可能是對方的離間之計,蘇不負依然覺得心驚肉跳,如果事情是真,那麽晉親王的這一盤棋未免下得太大,隱藏得也實在太深太深,從晉親王平日的行事作風就能看得出來,絕對不是善茬,如果手中還握有權勢,那麽其可怕程度簡直將呈直線上升,如此這般,可還有其他人的活命之路。
另外,明知道皇上對傅雲庭的態度,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立下越來越多的汗馬功勞,在不能動手腳的前提下,隻能全力以赴的為自己爭取戰功,至於皇上那裏,顯然隻能當做不知道了,正所謂“不知者不怪”,戰功是明顯的擺著的,皇上也不能如何。他勢必要為自己鋪平一條道路。
然爾,戰場瞬息萬變,稍不留神就有命喪黃泉的危險,現在自然容不得蘇不負去思考那麽多,隻能硬著頭皮走下去,反正,他早已經沒有退路,隻能進不能退,所以麵對賀識海別有深意的眼神,他也當作沒有看見,扭頭,對身後的人說:“抓起來!”
如此這般,這一場戰鬥,雖然慘烈,也如同傅雲庭預料的那樣,啟元折損率相對之前提升了不少,卻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最後的結果卻也是喜人的,西匈奴大賢王被生擒,其餘的人同樣不是成為俘虜,就是當場被斬殺。
西匈奴大賢王被兩名啟元士兵壓跪在地上,因為已經被折了手腳,倒也不用擔心兩個普通士兵會治不住他。
傅雲庭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大賢王,麵無表情。
另一位將領上前來說:“大將軍,俘虜匈奴士兵一千六百五十三,斬殺數目暫且位置,沒有漏網之魚,俘虜要怎麽處理?”
傅雲庭麵上情緒絲毫不露,處處彰顯著身為主帥的威儀,“傳令,著人打掃戰場,其餘人押解俘虜立即返回營地。”
啟元營地離邊境也不過五十多裏,有俘虜在不能全速前進,不過現在的情況也不用著急,時間很充足。
主營帳之中,李鴻淵端坐上首,慢條斯理的翻著桌上的公文,傅雲庭以及手下一眾將領掀簾子進來,原本還在說話,見到他之後,立馬頓住,麵上的表情都僵在臉上,看上去有幾分滑稽。傅雲庭到還好,作為他的親兵,守在營帳外麵,剛才已經無聲的給了他提示,心理有所準備。
李鴻淵掀起眼皮看了他們一眼,“回來了。”
回過神的眾人急忙行禮,“見過王爺。”
“事情如何了?”李鴻淵淡聲道。
“回王爺,一切順利。之後要如何行事,還請王爺示下。”傅雲庭說道。
“你是主帥,讓本王示下?要你作何?”對待傅雲庭的態度,晉親王從來就沒好過。
傅雲庭雖然早已習以為常,但是在這麽多下屬麵前,多少還是有些尷尬,不自在。不過他現在也算是銅皮鐵骨了,麵上不動聲色,晉親王既然不參與,他心中已然有數,“王爺,西匈奴主帥大賢王被生擒,王爺是否要見一見?”
“哦?誰的功勞?”李鴻淵看上去好似有那麽點興趣。
傅雲庭側身,示意蘇不負上前,“王爺,此人姓蘇名不負,原本是一名普通士兵,隻是才智過人,與匈奴對戰中,立下汗馬功勞,此次生擒大賢王,乃是他的功勞。”
李鴻淵微眯著眼眸,打量著蘇不負,片刻,倏然一笑,“都是啟元好兒郎,別忘了向父皇如數的冰雹,如此功勞,想必父皇絕對不會虧待,其他人亦如這般。”
“王爺且放心,末將定會處理好此事。”
而蘇不負被晉京王看著,隻覺得心髒都快要跳出來,總有一種被扒光看透的感覺,雖然晉親王其實跟在場的其他將領差不多,對他都不熟,然而,麵對晉親王的眼神,不由自主的滋生不安,要竭盡全力才能控製身體不顫抖,那感覺比之被天敵盯上的某些動物還要恐怖無數倍。
李鴻淵合上手上的公文,對他們揮揮手,“你們且下去吧,將大賢王帶進來。”
“末將等告退。”一個個如蒙大赦,實在不想麵對這尊活閻王,魚貫而出。
大賢王被兩人架著進來,隨意的扔到地上,看上去分外的狼狽。
“這是作何,好歹是匈奴的賢王,地位僅次於匈奴王,最起碼的尊重還是要有的,看座。”話雖如此,神態上卻絕非如此。
活閻王發話,隻是不敢怠慢,連忙將大賢王給扶起來。
西匈奴大賢王,手腳具是被廢,使不上力,便是坐著也失了威儀,眼神卻一錯不錯的,盯著晉親王。“果然是你,啟元六皇子晉天王李鴻淵!”帶著篤定。
大賢王雖然很很自信甚至自負的一個人,但是也並不認為自己就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更清楚成王敗寇,被俘被殺,其實都早就有覺悟,然而,真的到了這一刻,還是非常的不甘,異常的怨恨,尤其是敗得不明不白,窩囊又憋屈。
李鴻淵依舊風輕雲淡,明白對方的意思,對他也造成不了半點威懾力,然而,越是這般,給人造成的心理壓力就越大。畢竟,未知的東西往往比浮於表麵的更讓人恐懼。
“落到今日這一步,本王也無話可說,現在隻想知道到底怎麽回事,傅將軍大概是礙於王爺你的威嚴,未曾給與本王答案,還請晉親王不吝告知,本王死也瞑目。”
“你瞑目與否,與本王何幹?”
李鴻淵眉目間依舊淡然,這話落在大賢王耳中卻覺得無盡的諷刺,更是從中聽出了對方對自己的輕視,便是已經成了階下囚,這般態度,也讓大賢王睚眥欲裂。
越是高傲的人,越是不能容忍其他人輕視自己。
然而,活閻王又是什麽人?會在乎其他人的態度?前世給他造成不小麻煩的敵人,現在瞧著也不過如此。
大賢王被帶出去的時候,歇斯底裏,就想要重李鴻淵口中得到答案,然而,已經不再被活閻王放在眼中的大賢王,與其他無關緊要的人有何區別,如此,大賢王便是喊破嗓子,也不可能得償所願,所以,他注定要死不瞑目。
要說大賢王也算徹底的廢了,啟元不可能對他招安,自然也不可能與西匈奴和談,讓西匈奴花錢財將人贖回去,大賢王這樣的人,死了,比用來從西匈奴換區東西,更有價值,放虎歸山留後患這種事,腦子進水了才會這麽幹。
李鴻淵此行西北一半原因就是因為大賢王,現在既然已經達成,另一半目的,好吧,也算是達成了,可以準備回京,回京去處理另外一些人。
西北與京城的封鎖全麵解除,傅雲庭洋洋灑灑的寫著折子,先一步送回京城。
這邊的動作卻也沒有停下,別忘了當初李鴻淵的目的是要直接殺入西匈奴腹地深處,徹底打殘了,所以,僅僅是將他們趕出去還遠遠的不夠。
傅雲庭整頓西北兵馬,向西匈奴深入,秦天鳴從天門關趕過來,帶人清剿啟元內西匈奴的殘餘軍隊,沒錯,就是清剿,不理活口,現在的俘虜已經夠了。
匈奴雖然可謂是全民皆兵,但是真正的強兵悍將依舊隻有那麽多,大賢王帶領出來的西匈奴將士已經超過了半數,因此麵對啟元的大軍,就算是積極的抵抗,最後的結果依然是收效甚微,畢竟不可能將剩餘的全部兵力悉數集中起來,就好比啟元不可能調集所有軍隊進攻新匈奴是一個道理,它的周邊也同樣存在著敵國。
傅雲庭以摧枯拉朽之勢,迫使西匈奴的王庭一再的往外遷徙。
這回,輪到啟元開啟以戰養戰模式,西匈奴侵入啟元,劫掠百姓,殺人無數,現在就是全部討回來的時候——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被逼迫得那麽淒慘,要說西匈奴王這時候是否後悔,那是肯定的,就算不能從自己的渠道知道大賢王現在的具體情況,啟元這邊也肯定願意告知他,就明晃晃的讓你知道,你被耍了,被算計了,讓你後悔,讓你愧疚,讓你心生恐懼。
擾亂民心,動搖軍心,這是再平常不過的手段。
北匈奴也沒有閑著,幾十年前,被啟元打得落花流水,西匈奴不也同樣落井下石,占據了北匈奴大片的領地,這時候自然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至於之前的聯盟,那是什麽?早就被拋到九霄雲外,在西匈奴背後下黑手劫掠北匈奴的時候就已經如此,雖然可能已經意識到這裏麵或許是被人所利用,但是那又能如何,啟元已經勢不可擋,自己對上,無疑是以卵擊石,自然要趁機為自己劫掠一些好處才是,至於之後會不會成為啟元的下一個目標,那是後話,現在不想考慮,掩耳盜鈴也好,自欺欺人也罷。
在傅雲庭帶領大軍深入西匈奴上千裏,朝堂上也終於得到了西北的具體消息——呈上的折子,被傅雲庭故意的壓慢了速度。
除了樂成帝,其餘的人無不是歡欣鼓舞。
傅雲庭折子上隻說西匈奴使計謀離間西北軍與朝廷的關係,傅雲庭靈光一閃,決定幹脆將計就計,封鎖西北,再用反間計,讓西匈奴內部失和,與北匈奴的聯盟徹底的站斬斷。正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還請聖上見諒雲雲。
如今啟元的軍隊已經將匈奴的軍隊全部的趕出去,奪回了啟元失去的大片領土不算,反而還是侵占了西匈奴的領土,擴大了啟元的版圖。
這等功勞,樂成帝想要在不損壞自己的名聲前提下,滅了傅雲庭,抄了他滿門?
不管樂成帝對傅雲庭的感官如何,但是一個皇帝,就算是沒有野心,在自己治下,國土擴張,那都是功績,流芳百世的功績,因為,除了怒不可遏之外,還有與其他人一樣的欣喜,如此處於兩個極端的情緒,在他身上產生矛盾,在大臣麵前都還好,在內侍麵前,那就是一會兒開懷,一會兒暴怒,讓人懷疑,樂成帝哪裏有問題。
對於西北的戰事,隻知道獲得了全麵大勝,西匈奴如同當年的北匈奴一樣潰敗,然,具體的情況還不得而知,隻能等待他們班師回朝之後,才能進一步了解。
樂成帝一直以為自己的安排還算不錯,就算不是天衣無縫,然而,因為其他人不知道,不太可能會出紕漏,現在卻給了他完全相反的結果,到底是哪一環出了問題。從來沒考慮過,李素言也會背叛,自己的兒子是那幕後黑手。
其他的且不管,有一點,武安侯府的一種人,需得早些放出來。樂成帝現在也“很識時務”,還專程讓秦淑妃將女眷召進宮中,進行了安撫。
秦淑妃現在的情況還不錯,足見皇貴妃也沒出什麽差錯。秦淑妃實際上是在為李鴻淵做事,對於安撫一事,自然是盡了十二分的心思。
在將啟元境內的匈奴將士清除得差不多之後,靖婉還是跟著李鴻淵出去走了走,看了看現在西北的境況,怎麽說呢,十室九空。雖然是預料中的情況,但是親眼見到還是會止不住的傷懷。西匈奴滅絕人性,燒殺劫掠,雞犬不留,著實畜生不如。
雖然現在啟元的大軍深入使匈奴腹地,但是依舊做不到他們一樣的血腥殘忍,普通的平民百姓且不說,基本上不會動他們,便是遇到匈奴的那些貴族,“打家劫舍”的事情會做,人也照殺不誤,但是老弱婦孺基本不動,並且還給他們留了一定的食物,至於以後會如何?是頑強地生存下去,還是在沒有食物之後又被餓死,那都與他們無關了,隻問當下,至少要保持人性。
“心裏不舒不要看了。”李鴻淵如此的勸慰靖婉。
今晚搖搖頭,“沒什麽,一些空蕩蕩的房舍而已。還能承受。”
隻是西北現在的狀況,想要恢複往昔,隻怕是要從其他地方遷徙人員。這又將是一個大工程。想也知道一般情況很難讓那些人主動過來,畢竟這裏是剛剛戰後,普通人都存在著畏懼心理。而且世人都講究落葉歸根,不是萬不得已,誰都不想背井離鄉。
雖然遷徙到西北可能會得到一定的補助,但是就當下的人而言,他們都希望安定,喜歡安寧,那一點點補助,還不足以讓他們動心,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會讓他們滋生某些負麵情緒——當前的環境造就了大多數人不是那麽喜歡刺激,缺乏冒險精神,不是熟悉的地方就會顯得焦躁不安。
“這事你無需擔心,到時候總會處理。如果朝廷大發慈悲,左不過就是多一些錢財的問題。或者,什麽都沒有,強製執行,時間長一些,習慣了,也就無所謂了。”
“我沒想管,也沒操心,不過是遷個地方而已,多大點事兒。”靖婉搖頭。
不過,說起來習慣是個可怕的東西,但有時候你又不能否定它的強大之處。
這時候樂成帝也不再顧及什麽,直接下的聖旨,讓晉親王火速回京。
而此時已然是二月底。按照李鴻淵的德性,便是有聖旨,他肯定不會急匆匆的往回趕,這一路上花費的時間隻怕是來時的數倍,畢竟錯過了西北的大好風光,自然就不能放過回去的路途風景。
靖婉現在暈馬車雖然不是那麽嚴重,但是相比較而言,她還是更喜歡騎馬,馬車裏不管布置得多舒服,終歸還是道路決定了一切,搖搖晃晃的,馬車中那逼仄的空間實在不怎麽舒服。
雖然前方是戰火連天,但是對靖婉而言其實沒有太大的影響,畢竟沒有親眼見的那血腥殘酷的場麵,李鴻淵就算是為了“追憶”,好好的,也不會讓靖婉去見識一下。這麽算來,雖然不如江南行,但就靖婉自己的經曆而言,卻是比那一次顯得更為安寧,所以這也算是一次不錯的旅行。
因為壓慢速度,在即將到達京城的時候,居然跟傅雲庭等班師回朝的人碰在了一起。要知道傅雲庭他們處理尾巴上的事情,花費的時間可不在少數。
西北大軍,傅雲庭可以調動的三十萬,三分之一是邊境軍,餘下的乃是西北各府的府軍,大戰下來,折損了將近十萬,這個數字也讓人觸目驚心,不過,相比較而言,匈奴的傷亡更大,可謂是全軍覆沒,這麽一算,多少有些安慰。
跟著傅雲庭回京的,隻是小半的將領,他們基本上都是此次表現非常優異的人,餘下的還有將近兩萬人,那是傅雲庭當初從京城帶著離開的。
經過了血的洗禮,生死的考研,威風淩淩,氣宇軒昂,同是也煞氣衝天。
隻是在軍隊中間還夾雜著囚車。顯然在回京的時候,將還有一場盛大的獻俘儀式。
傅雲庭這麽做,固然有為自己造勢的成分在裏麵,但是戰勝了一個國家,俘虜了他們重要的人員,進行獻俘儀式,也是彰顯國威,安定民心的一大手段,因此誰也不會輕易的說什麽,便是樂成帝知道這是在為傅雲庭增加籌碼,他也隻能閉嘴,就算他是皇帝,也不能改變這一點。
啟元大獲全勝,已經在京城大肆的宣揚開,因此可以想象他們回京的時候會是何等的盛況,如此這般,李鴻淵幹脆命人轉道直接去了莊子,待整頓完,再行回京。
一路上倒也不算辛苦,隻是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靖婉還是覺得身心放鬆,更為舒暢。
事實上也如同李鴻淵跟靖婉所料,傅雲庭帶著鐵軍一步一步的接近京城,城門大開,城門外都是密密麻麻的百姓,夾道相迎,歡呼聲震天。
要說這個時候,他們看著就叫人害怕,卻也讓更多的人心跳加速,多少人慕艾英雄。
那樂成帝帶著文武百官、以及一眾兒子,親自到城門上迎接。
登聞鼓早早的敲響,一聲接一聲,聲聲不息。
城門外傅雲庭下馬,單膝跪地,不以甲胄在身,不方便下跪為由,真那麽做,才是找死。有晉親王壓著,傅雲庭從來就不曾自恃甚大。大聲唱賀吾皇萬歲,後麵的將士全數跟隨。然後將西匈奴大賢王以及匈奴一幹將領俘虜獻給樂成帝。
撇開傅雲庭不談,樂成帝還是相當的高興。不管是做麵子還是真心實意,這時候都拍手稱好,高聲道,通通有賞。
隨後,囚車上的俘虜,全部被壓下來,紛紛壓跪在地。
大刀已經全部的架在他們的脖子上,隨著一聲令下,一個接一個的人頭落地。
大賢王在最後麵,人,是從最前麵開始殺的,但凡是居於後麵,足以將整個過程瞧得清清楚楚,戰場上殺人是一回事,這種看著同袍被砍了腦袋,而後就會輪到自己,那樣造成的心理壓力,承受力稍微差一些,說不定當場就能瘋了。
將大賢王放在最後,顯而易見的,他將承受最多的壓力。
不過,大賢王卻全程的無視,即便是受到啟元士兵的毆打,他依舊高昂著頭顱,那是屬於他的驕傲,任何時候都不會向任何人低下。
大賢王直勾勾的瞧著樂成帝,在某個是時候,突兀的大笑起來,不是瀕死的絕望不甘,而是快慰的,甚至帶著幾分幸災樂禍,大賢王看出來了,現在的樂成帝,其實完全就不是自己兒子的對手。從西北到啟元京城這一段路上,大賢王估計也是想清楚了,落到這一步,也沒什麽好怨言,隻是心中反倒是滋生了一些遺憾,遺憾沒能多了解一點將他弄到這個地步的人,早點知道,或許結局會不一樣。
手起刀落,大賢王的人頭滾落在地,沾滿了灰塵,原本也該是一代英豪,隻是,遇到了可怕的對手,可謂是生不逢時,最後也隻能身首異處,死於他鄉,抱憾終生。
通常情況,這死人如老虎,叫人畏懼,不過,因為那是敵人,在自己的國土上犯下滔天罪行,所以,百姓們看見了,也隻覺得異常的通快,大聲叫好。
血跡完成,皇家威嚴再度拔高一層。“諸位一路辛苦,朕命人在宮中設宴,好酒好菜,為你們接風洗塵。現在暫且歸家,進行梳洗。”
“謝皇上隆恩。”
原本在京城有宅子的,自然是回家,剩餘那些,統統前往西山大營安頓。
宮中設宴款待班師回朝的大功臣已經成為慣例。
不過傅雲庭總感覺樂成帝瞧自己那眼神,陰森森的,就不知道這一場慶功宴對於他而言會不會成為一場鴻門宴?類似的想法在腦海中閃過,傅雲庭倒也並不在意。
席宴在晚上,樂成帝便是心中著急,那麽久都等了,倒也不用急在這一時半會了,因此他會做一個大度的皇帝。
當然,暫時不能將傅雲庭他們如何的樂成帝,還是可以從其他的渠道先了解一下事情的原委,比如於仲擎,比如李素言。
身為樂成帝的左膀右臂,值得他非常信任的兩人,平時的交集一直很少,這時候那樂成帝也分別將他們叫進去問話。
於仲擎在某種程度上就隻是去保護晉親王的安危,關於西北的戰事,他不能插手,也不會插手,因此隻是說了一些關於晉親王個人的事情,其餘的表示一概不知。
如此這般,樂成帝也不好說什麽,揮揮手,讓他先行出去。
李素言作為黑衣衛左僉事,板上釘釘的下任隻黑衣衛指揮使。樂成帝教給他最重要的任務,也是當初李素言自己為皇上出的點子。
“說吧。”對於這個名義上是義子,其實是親子的臣子,樂成帝還真沒怎麽當兒子看待,更多的其實是與於仲擎一樣,一個可用的,值得信任的臣子,也就意味著,隨時能舍棄,恩寵,他想給就給,不想給,馬上就能收回。
西北的消息被封鎖了,但是,李素言手握黑衣衛,原本就非同一般,當真要傳遞消息,還真的會被困得死死的?基於這一點,樂成帝的臉色相當不好。
李素言麵上神情不變,跪在那裏,看上去顯得很是安靜,沒錯就是安靜。像他這樣,身上戾氣很重的人,現在的狀態本質上其實很詭異。
隻不過在樂成帝眼中,並不覺得奇怪,大概在他眼中,這才是正常情況。
“回皇上,微臣按照原本的計劃,將一些事情委婉的告知晉親王,然而王爺並不相信,認為是微臣在某個地方與傅雲庭有嫌隙,從中作梗。王爺說,皇上乃是九五之尊,難得的明君,聖明之主,不可能在國難當頭的時候,做出這樣荒唐的決定,即便是對付傅雲庭有什麽意見,也會選擇在事後再做處理,亦或者會更換主帥,而不是用這樣的方式,置國家與百姓不顧。……”
聽到此處,樂成帝覺得臉上有些火辣辣的,不過因為其他人都不敢直視龍顏,還沒有讓他丟醜。像是有什麽東西鯁在喉,吐出不咽不下,不知道是該憤恨自己兒子壞了事情,還是該高興自己在兒子心中的形象,如此的英明神武,亦或者該為自己的名不副實感到羞愧。
“隨後,王爺便將微臣關押了起來,待到回京交給皇上你處置。”
為他的黑衣衛,因茲事體大,自然不可能將事情告知他們,而李素言也隻能乖乖的受困,便是有機會,也不敢與皇上聯係,畢竟,萬一被發現,皇上的形象可就全毀了,大好的名聲也將不複存在。如此這般為聖上考慮,樂成帝自然也不能怪罪於他。
要說樂成帝心中不是沒有懷疑,隻是這件事情隻有李李素言知道,所以也無從查證。
“你先下去吧。”樂成帝有些無力的揮揮手。
“皇上,微臣鬥膽,王爺回京後,肯定會向你求證此事,微臣要如何作答?還請皇上明示。”李素言不客氣的再給樂成帝添堵。
樂成帝頭疼,是啊,這事要怎麽處理?那兒子可不好糊弄的,總不可能將事情推到李李素言頭上,屆時,不管是從哪方麵來說,輕則革職查辦,重則就此喪命。如果是換一個人,那樂成帝舍了也就舍了,可是李李素言是他信任的臣子,還是他的兒子,使用起來無比的順手,交代下去的事情,少有讓人不滿意的地方。因為這種莫須有的罪名而出了事,他肯定是不願意見到的。所以想要保下李素言,這借口還要安撫住兒子,並且不能將自己牽扯進去,想想都是頭疼欲裂。
“你先下去吧,這事朕會處理。”
“是,微臣告退。”李素言也是走得格外的瀟灑。
樂成帝知道李鴻淵去了莊子上,原本還急著想要見一見,這個時候卻不那麽想了。隻是好像已經來不及了,他之前已經著人去將兒子給叫回來。
致力於坑爹活閻王,在見到樂成帝派來的人之後,也相當的給麵子,說走就走。
回京城之後,李鴻淵先將靖婉送回王府,然後獨自一人入宮。
樂成帝見了兒子之後,各種噓寒問暖,表達了一個父親對兒子的關懷。關於失蹤之類的話題,隻字不提,畢竟,隻要提了,自己想要隱瞞的事情也會牽扯出來。
李鴻淵心中有數,樂成帝不說,他也不提,顯得格外的貼心,隻是那眼神看上去似乎格外幽深,他仿佛什麽都知道,隻是因為,他是他父親,所以有些事情,看破不點破,至少在麵上,保住他的顏麵。
樂成帝心中憋了一口氣,如果真是這樣,那麽就是這個兒子故意破壞了他的計劃,他還什麽都不能說。在他看來,這兒子,隻是認為他對傅雲庭不喜,而不是更深層的原因。
“如果父皇無事,兒臣就先告退了。”李鴻淵說完,徑直的拂袖而去。
樂成帝就隻能那麽的看著,看著他兒子就從門口出去,失去蹤影。
對於他自己的懷疑,樂成帝還不能去求證。
晚上的席宴,是接風宴也是慶功宴,作為諸多封王的皇子肯定也會參與,還有朝中重臣,全部不能少。當然,這樣的宴席,女眷肯定是不會出現的。
在開宴之初,樂成帝說了不少看似激勵人心話,對諸位給予絕對的肯定,實際上就是冠冕堂皇,收買人心,知道的人都心裏有數。不過這個時候沒有人會去計較,大軍凱旋而歸,不管怎麽說,都是一件非常值得高興的事情。
就在樂成帝準備予以各將領賞賜的時候,傅雲庭先一步站了出來。
此時此刻,他已經換下了一身甲胄,身上一身精致的錦袍,看上去儼然就是一位風度翩翩的貴公子。作為凱旋歸來的主帥,這樣的打扮著實有一些奇怪,然而傅雲庭就這般做了,不知道出於什麽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