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7章:登基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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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因為知道對他的影響實在是太深,稍有不慎,她就真的會成為禍國妖姬。

    但是,說實在的,靖婉對於這一點,並不覺得多沉重,因為,如果她覺得沉重了,那麽,在某種程度上,就是阿淵對她的愛變得沉重,這一點,她永遠都是否認的,不管有著多大的責任,她都甘之如飴。

    不過,這話靖婉不會說出來,因為,大長公主不會明白,就算她跟薑駙馬之間,在外人,甚至在她自己心裏,都是難得的恩愛眷侶,實際上,他們之間也曾存在第三者,而且還有孩子,這在靖婉眼裏,是絕對不能容忍的事情。

    “所以,想要做好君主的女人,你要比任何人都了解他,清楚他的喜怒哀樂,明白他的所思所想,還有,任何時候都要銘記一點,他在作為丈夫,日後還將是父親,在這兩者之前,首先是一位君主,而一位明君的心中,首先是這天下黎民蒼生。”

    靖婉很清楚,自家夫君對他本人的定位其實很清楚,不需要別人去教他怎麽做,他的目標從來就不是美名傳千古,他認為自己可以昏君暴君明君,不了解他的人,對於這些,就永遠不會知道,所以,她果然是最了解他的。

    大長公主因為心係啟元,所以希望李鴻淵可以是個好皇帝,因為他明明有那個能力,如果走上了另外一條路,會讓人痛心疾首,她希望靖婉能成為拴著李鴻淵的一根繩,必要的時候,適當的規勸,讓他不要當真隨著自己心情來。

    以前他任性妄為,濺起的不過是小水花,以後任性妄為,就可能刮起淹沒啟元的狂風巨浪。

    “婉婉,”大長公主認真的看著靖婉,“你心裏,容得下一個君王嗎?”

    靖婉格外的平靜,笑道:“義母,我心裏,容得下阿淵。”

    大長公主皺眉,她隻是為了提點靖婉,沒想要她的答案,但是,靖婉那麽輕易的,心平氣和的就給了答案,顯然,這個答案她不能很好的理解,不過就算如此,這也是一個並不讓她滿意的答案。

    “義母,你放心,我知道怎麽做,我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大長公主的眉宇舒展了些,“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個好的。”

    當大義與私情有所衝突的事情,私情依然存在,不過,可能會有一點點的變質,靖婉也很清楚,對於一個親王妃和一個皇後,大長公主心中的要求定然有著天淵之別,曾經她對自己或許各種滿意,沒有不好的地方,但是從確定自家夫君將登上皇位的時候,她看自己就帶上了審視,或許還有諸多的挑剔,不過,依照大長公主的聰慧,這些不會言語口罷了。

    畢竟,就算大長公主出山,相比樂成帝時期,她變得更加的不重要,曾經的大長公主府依靠的是她,日後,或許就要依靠她的丈夫兒孫了。兄弟掌權不如父掌權,侄子掌權不如兄弟掌權,盡管她還可以長輩壓人,但是,顯然在李鴻淵身上是行不通的,他連親老子,說收拾就收拾了,其他人敢在他麵前端長輩架子,不是找死是什麽,因為看得清楚,所以,關於樂成帝的事情,她甚至一字未提,一切就這麽簡單。

    大長公主離宮的時候,“碰到”了出宮的阮瑞中跟駱沛山,此二人顯然還在就某些事情進行商談。

    要說這時候遇到大長公主,二人也不算意外。

    相互看了一眼,走上去,“見過大長公主。”

    “二位大人客氣了。我在這兒專程等候駱大人的。”大長公主也不拐彎抹角。阮瑞中本想告辭,被大長公主叫住,“阮大人不妨一起聽聽。”

    於是二人恭敬的做聆聽狀。

    “方才我去了中宮,見了晉親王妃,與她說了說關於新皇的事情,至於說了什麽,你們心裏應該也有數,新皇是什麽性子,咱們都知道,就擔心……我雖是晉親王妃義母,但到底是隔了一層,所以就希望駱大人能……”

    “大長公主,”駱沛山適時地打斷她,“朝臣不得幹涉後宮,外戚尤甚,後宮也不得幹政。”

    大長公主噎了一下,臉色變了變,規矩是這麽說,但是,又有幾個人把它當回事,然而,當真拿到明麵上來說事,你又不能明確的反駁它,大長公主看著駱沛山那張儒雅溫和的臉,明明就是一隻老狐狸。

    “大長公主,新皇雖然還沒登基,但是,處理事情幹脆果斷,自有章法,新皇心係黎民蒼生,心有乾坤,定會是一位千古明君。”駱沛山似有所指的說道。

    大長公主沉默了片刻,輕輕的歎口氣,“既如此,那也沒什麽不放心的。”終究是做出了讓步,說多了,也要為自己招禍了,本來嘛,將坐上皇位的人是成年人,不是幾歲的小兒,任何人的質疑,無疑都是一種挑釁,也就是大長公主仗著身份,說兩句,換成臣子試試,是嫌自己的管帽太穩?腦袋太穩當?而大長公主也要適可而止。

    等到大長公主離去,駱沛山歎一聲,“我那孫女,大概會是有史以來最辛苦的皇後。”

    事實上,對於靖婉即將麵臨的事情,駱沛山心裏有數,其實阮瑞中心裏也有數,他們一直將靖婉視為能拴住李鴻淵的那根韁繩,讓李鴻淵不至於由著本性的馳騁,李鴻淵如果沒有任何約束,會做出些什麽事情,真的很難預料,不過,沒人想要去嚐試就是了。

    “也未必,皇上當真愛重她,就不會讓她辛苦。”自己機會停下來,而不是皇後時時刻刻用盡心力的拉緊韁繩。

    “阮大人倒好像從來就沒擔心過?”

    “那是因為本官相信駱大人家教出來的女子,本官與晉親王妃雖然接觸極少,不過,有些東西,也看得分明。”

    駱沛山笑了笑,沒在說什麽,他老妻教出來的孩子,他自然也是相信的。因為相信,所以,不會像大長公主那樣找上門去說點什麽,那很多餘。作為枕邊人,她應該比誰都知道得多,對於自己的位置,也早就有過思量,不是一天兩天,而是兩三年,這個時間或許不是很長,但是也足以讓一個人去思考一件事件了。

    兩人繼續相攜前行,並不用再避諱什麽。

    “不過,事情可能還是會有些麻煩。”

    “阮大人指的什麽?”

    “駱大人認為,後宮不幹政的可能性有多大?”

    駱沛山微微沉默,然後給出了答案,“零。”就算不是主動的,新皇大概也會親自送上去,而且,駱沛山能感覺到,自家孫女其實同樣胸有溝壑,沒坐到那個位置也就罷了,既然已經坐上去了,很難會不做點什麽。“麻煩自有皇上處理。”

    沒錯,就算是皇上,也不能隻製造麻煩,有些麻煩他也必須要處理,不能全兜給他們這些人。他們這些臣子,是輔助君王處理國家大事,不要弄得所有國家大事都君王一個人處理了,他們這些人反而落得給他處理個人麻煩。

    然後,等駱沛山回去的時候,遇到了一點小麻煩,這麻煩源自孫宜嘉。

    事關那塊早就被她忘記的免死金牌,開國之初,四公九侯,十三塊金牌,每一塊金牌都能使用三次,便是謀逆叛國大罪,也能用此金牌免除死刑,而免罪的人數,一人到九人不等,而罪不至死的,甚至能免除一族的罪行。

    最關鍵的是,啟元不滅,金牌永遠有效。

    這免死金牌的權利實在是太大了點,給後人留下很大麻煩,太祖之後的帝王,甚至使用一些陰損手段,十三塊免死金牌,陸續的被收回,這最後一塊,也隻剩下一次機會,孫老夫人從定國公夫人那裏拿來補償給孫宜嘉,這原本是沒人知道的事情,可是,這一回,可能是被逼急了,有人循著蛛絲馬跡,一點一點的,居然查到了孫宜嘉頭上。

    當初得到免死金牌的時候,孫宜嘉隻想著,晉親王實在是太招恨,不管是哪個皇子登基,都會對他不利,免死金牌,孫宜嘉隻是想給靖婉一道保障,事情在後來有了變化,直到今日的局麵也並不叫人意外,然而,那塊金牌,早就被忘記了。

    現在這個關口被人想起來,好像也並不是很意外的事情。

    孫宜嘉有些糾結,她不知道也怎麽處理,金牌對於靖婉來說沒什麽用途了,在其他人手裏就完全不一樣,現在的關鍵是,她的丈夫才是掌權者,其餘那些人是犯上作亂,站在靖婉的角度,他們是罪有應得,從這一點來說,她沒辦法跟靖婉開口,但是,定國公府,到底將她養育長大,一點辦法都沒有就算了,可是有一線機會,她果然還是做不到無動於衷。

    雖然最終的判決還沒有下來,但是,康親王逼宮,她親爹是屬於絕對的幫凶,所以,絕對沒有逃脫的可能,而現在,以她爹為首,三族內全部下獄,除了出嫁女,她的那些扶靈回鄉守孝的熊兄弟們也會很快被逮捕回京。

    孫宜嘉拿不定注意,就找到駱老夫人這裏,差不多也是尋著駱沛山回來的時候。

    “靖博媳婦,你該知道,不管你有沒有想過拿回免死金牌,定國公府,不是一塊免死金牌能夠保得下來的。”

    孫宜嘉端坐著,微微的低著頭,澀澀一笑,“當初祖母將金牌給我的時候,也說過這樣的話,所以在她執意給我的時候,我也就收了。隻是……”

    “主要還是擔心你祖母?”駱老夫人問道。

    孫宜嘉點點頭,事實上,定國公府的人下獄,孫宜嘉也不是真的無動於衷,至少對於她祖母,她不能不管,不過,她祖母就算在牢中,倒也沒什麽大礙,她才能在其他人找上門的時候直言拒絕。

    說起來,因為嫁到了駱家,駱家人厚道,她才沒受到什麽影響,要知道,盡管罪不及出嫁女,但是,因為牽扯到謀逆犯上,不少人為了討好新皇,紛紛休棄那些女子,就算是沒有被休棄的,日後在夫家的日子肯定也不會好過。

    孫宜嘉知道自己該知足的,可是,這心是肉長的,如何真的能鐵石心腸?“祖母一把年紀了,經受不起流放的苦楚,而我爹,到底生了我……”

    “你祖母不會在流放的名單裏,屆時,你可以將她接到駱家另行安置,至於你爹,是絕對救不了的。新皇不比其他人,不是個循規蹈矩的,別說是一塊免死金牌,就算是十塊百塊都沒有用,而免死金牌那種東西,拿出來了,反而隻會惹怒他,就算他迫於太祖的旨意讓你行使了免死金牌的權利,他也會另外想辦法將你爹處死,而且死的人怕是還會增加,牽連會增大,影響的人還會包括你,包括你的孩子,而你與三丫頭要好,你的孩子是她的侄子侄女,她會忍心看你們遭罪嗎?到時候與新皇求情,就可能造就他們的感情不和,這是你願意看到的嗎?”駱沛山輕言細語的與她分說。

    駱沛山看著態度良好,然而,這些話,無不是在戳孫宜嘉的死穴。

    他是寬和的沒錯,但是,他對孫宜嘉的寬和不是因為她本身,是因為他孫子,孫女,曾孫,曾孫女。

    有些地方,他不是個合格的士大夫,但是有些地方他絕對是。除了他的發妻,其餘嫁進駱家的女子,在他心裏其實都不能算是完全的駱家人,必要的時候,他也可以舍棄得很痛快。

    駱老夫人對於這些,自是知之甚詳,在她眼裏,比起靖婉,孫宜嘉是遠遠不夠看的,說起來,他們是還不知道孫宜霖做的事情,如果知道,孫宜嘉怕是連坐在這裏的機會都沒有了。

    “回去吧,別想那麽多,你父親既然做出了那樣的選擇,那麽在最初的時候,就該想過如果失敗會是什麽後果。等事情了了,將你祖母接來,好生安置,為她奉養終老,也算是為你爹盡孝了。”駱老夫人說道。

    在不能兩全的時候,這肉做的心,那也肯定是有偏向的,孫宜嘉會怎麽選,是顯而易見的,再說,在她很早的時候就不看好康親王,那時就隱隱的想過可能會有今日,心裏其實早有了決斷,隻是,沒辦法讓自己斬斷最後一絲牽絆,需要別人來下刀。

    現在,心裏邊好像反而輕鬆了一些,她果然也是個自私自利的,心裏自嘲,站起身,“孫媳告退。”

    等到孫宜嘉離去,駱老夫人呷了一口茶,“婉婉到底是沒看錯她。”

    “如果這一點都讓人失望,那她就真的是不識好歹了。”

    這事兒就此揭過,再有人來找孫宜嘉,她也不否認,直言,東西早就不在她手裏了,當初給晉親王妃添妝,被帶去晉親王府了,因此,那東西十有**是早就在新皇手裏了。

    免死金牌這種東西,事關重大,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孫宜嘉死瞞著是不可能的,而且那東西特殊,還不能私自給溶了,所以,最好是“實話實說”,在誰手裏都可能被挖出來,新皇手裏,嗬嗬……

    孫宜嘉自然又被狠罵一頓,沒腦子,愚蠢……

    當然,將東西給孫宜嘉的孫老夫人肯定也會被遷怒,在生死攸關的時候,自然不會再有人顧忌她的身份,同是被關在牢裏的那些妯娌兒媳孫媳侄媳等等的人皆是破口大罵,不過,大概是料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駱家打點了一下,給駱孫老夫人單獨安排了地方,因此,她們也就隻能罵罵。

    而這些,對孫老夫人半點作用都沒有,便是小悲哭嚎,她同樣無動於衷,要論心狠,她也是排的上號的,她能給親女下藥,能看著的親子去死,正所謂真正的傷害,源自於在意的人,她不在意的人,能將她如何?

    要說定國公府的衰敗,沒有誰比她更清楚,如果當真想要救一救,她就不會關起門來吃齋念佛,萬事不理,也不會將免死金牌那樣的東西給孫宜嘉,所以,同樣坐在牢房中,她的內心比誰都平靜坦然。

    此事的動靜可不算小,一度還掀起了小小的風波,有人不死心,不相信孫宜嘉會那麽蠢,將那麽貴重的東西給人,千方百計的想要挖一挖,不過,現在的駱家今非昔比,曾經僅僅是駱沛山坐鎮,他們都不敢放肆,更何況是現在。

    李鴻淵沒有升朝,不過也開了一個小朝會,該到的官員全部到位,他直接將免死金牌扔出來,就那麽啪的一聲落在地上,他對老子不敬,對祖宗同樣沒看在眼裏,也讓朝臣明顯的看到了,一塊破牌子,在他這裏,到底能不能起到作用。

    “誰想要,隻管拿去。”李鴻淵輕飄飄的說道。

    下麵的臣子一個噤若寒蟬,便是言官,對他“不敬祖宗”都不敢說道什麽,要說李鴻淵身上可以挑的毛病海裏去了,前兩日倒是有臣子大著膽子上折子“諫言”了一回,結果回頭就被李鴻淵讓人將老底兒掀了個底朝天,再讓李鴻淵輕飄飄的懟了幾句,讓他差點當場以死謝罪。李鴻淵倒是沒摘了他的官帽,不過,這殺雞儆猴的作用也是相當明顯的。

    經過這短短數日,他們也基本上明白了,對李鴻淵本身,他們最好是少挑刺兒,做好自己的正事,而即便是國家大事,他直接吩咐的,就直接照做,他沒詢問的,最好就不要開口。

    真正的乾坤獨斷。

    然而,就算是獨斷,也還沒出現讓人覺得錯誤的決定。

    二月二,龍抬頭。

    新皇登基,皇後冊封。

    李鴻淵的登基大典在前,靖婉的皇後冊封在後。

    龍鳳袍都已經送了過來,靖婉拖著比較笨重的身子,為李鴻淵更衣,因為特殊,她想要親自動手,李鴻淵到底也沒有阻攔,隻是安靜的低眸看著她美好的容顏,等她扣好領口的最後一顆紐扣,“皇上姿儀,世無雙。”

    李鴻淵輕輕的握住她手,“吾妻之美,亙古絕今。”

    這樣的讚美,饒是靖婉現在的臉皮,也止不住有些燒,不過,她對他的讚美,是出自本心,應當也是公認的,他對她嘛,多更的大概就是"qing ren"眼裏出西施了,特殊時候,靖婉臉紅歸臉紅,也笑納了。

    靖婉給李鴻淵更衣,這會兒李鴻淵也禮尚往來。

    靖婉眸光閃了閃,倒是沒有拒絕。

    褘衣,後妃、祭服朝服“三翟”中最隆重的一種,可謂之鳳袍。

    首飾花十二樹,並兩博鬢,其衣以深青織成為之,文為翬翟之形。

    青紗中單,黼領,羅縠褾襈,蔽膝隨裳色,以緅為領緣,用翟為章,三等。大帶隨衣色,朱裏,紕其外,上以朱錦,下以綠錦,紐約用青組,革帶以青衣之,白玉雙佩,黑組,雙大綬,小綬三,間施玉環三,青韈、舄,舄加金飾。

    受冊、助祭、朝會諸大事則服之。

    後宮女子,不知凡幾,入主中宮者,千方百計,莫不是為保住這一身衣裳不落旁人之手,餘者,千嬌百媚,手段盡出,爭其一生,也不過是為了這一身褘衣。

    天公作美,餘暉撒入殿內,靖婉站在等身的琉璃鏡前,打量著裏麵身著鳳袍,盡管肚子凸起難以遮掩,依舊貴氣逼人的女子,心中難免有一絲絲的感慨。

    她何其有幸,能得帝王鍾情,不必與任何女子爭鬥,便穿上這身衣裳母儀天下。

    今日是她十八周歲生辰,來到這個世上整十八年,按照前世來說,是她成年的日子,她愛的愛她的這個男人,給了舉世無雙的生辰禮——無上的榮耀,同等的尊榮!

    感歎之餘,亦是心中甜蜜,同時,她亦做好了迎接責任的準備,他情堅愛無悔,她亦不離永不棄,且不懼任何挑戰。

    李鴻淵站在她伸手,輕輕的拂了拂她的側臉,“你穿上這身衣服,果然很好看,天下間,再沒有誰能比你更為合適。”(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