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都有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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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誕節的前十天,大半個東京都地區忽然下起了細細的小雪,雖然落在地上很快就消失不見隻留下濕濕的痕跡,但這並不妨礙這個大都市裏人們的喜悅,果然下雪天才是跟聖誕的氣氛最相配的。

    梁葆光撐著一把傘漫步在神保町靖國通沿線的街邊,腳步從容地欣賞著兩邊的商店與行人,他到此不是為了看靖國神社,隻是來逛一逛舊書攤。大部分男人都有一個不那麽遠大的理想,就像列奧尼達一世在希臘人麵前說他想做個麵包師,梁葆光其實也有個想當舊書店老板的夢想。

    若論金錢、人力或者其他什麽,梁葆光輕易就可以開起一家舊書店,但他真正想要的是那種恬淡閑適的生活而不是書店本身,身份與背景注定了他沒有時間去享受這些,所以也就隻能走一走看一看來飽眼福了。

    其實首爾的東大門也有個舊書街,不過那兒的商家與其說是書店倒不如說是舊書倉庫,大量的舊書籍用繩子捆好了碼在外麵,絲毫不見愛護之心,而且跟批發廉價衣物、日用雜貨的店鋪混在一起,沒有半分放鬆心神的況味。神保町這裏則不一樣,書店也說不上精致不精致,至少幹淨整潔讓人有伸手拾起兩本書來翻翻的欲望。

    神保町的舊書街不是個掛了街名小巷子,而是真真正正的大道,一百六十多間書店排列在兩邊,門口密密匝匝擺著各式各樣的書架,讓整個街道都仿佛有紙色墨氣氤氳。小雪被擋雨棚攔下,不會打濕那些舊書,而漫步者的心卻像沾上了兩片晶瑩剔透的雪花似得,舒爽暢快。

    “東京可真小,沒想到在這裏居然能遇到井上組長。”梁葆光來到神保町最大的漢字舊書店山本書屋後不久,門口那邊就傳來了小森富男打招呼的聲音,他放下書抬頭一看,居然是山健組的組長井上邦雄,“更沒想到的是井上組長原來是個雅致的人,下著小雪的天氣也會出來看書。”

    井上邦雄身穿純黑色的西服套裝,外麵披著一件寬大的風衣,一頭銀發梳理得一絲不亂,戴著的金絲眼鏡,不像是山口組內部三大派中最凶悍的武鬥派掌門人,反而更像是哪所名門大學出來的教授。六十歲的他精神氣色都很不錯,尚給人一種年富力強的感覺,而在他們那一代人中他也確實是“實幹”二字的代表。

    “梁桑,多交幾個朋友不好嗎?”井上邦雄很早之前就收到過梁葆光的信,而且還是由小森富男送過去的,當時的他並沒有把信中的內容當一回事,但之後不久就發生了周防鬱雄父子涉暴被曝光的事件,Burning Production的生意也大受影響,山口組在娛樂圈裏的收益也降低了許多。

    都說強龍不壓地頭蛇,但事實證明了龍不管在哪裏都是龍,而蛇始終就隻是蛇而已。梁葆光是個非常講究效率的人,用嘴說不行的情況下他立馬就會拿出行動,而井上邦雄的出現說明了這些行動是有意義的,“你看,這句話正是我想說的,井上組長,多交幾個朋友不好嗎?”

    “那些家夥都是沒腦子的蠢貨,除了自己眼前的一點兒東西外什麽都不在乎,根本看不到明天即將發生的事情,雖然我很不願意管,但是不能不管。”井上邦雄的話語裏頗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思,山口組建立自1915年,近百年的曆史帶來的不光有往日的“榮光”,還有腐朽落後的體製。

    周防鬱雄從崛製作離職之後不但沒有一蹶不振,還自己開起了一家更大更有勢力的娛樂業經紀事務所,通常情況下這是天方夜譚,但背後有著山口組的支持就不一樣了。娛樂業固然賺錢,但隻靠粉絲和廣告主的那點兒輸血並不能讓藝人們過得那麽風光,他們之所以活得瀟瀟灑灑,不過是當了壟斷財團甚至政治集團洗錢的工具罷了。

    Burning Production若出了問題,山口組最為重要的一個洗錢渠道也將隨之出現問題,段時間內會有大筆的資金無法動用,這是組內大部分無法接受的。一方麵掃了麵子,另一方麵又造成了損失,所以不管是出於麵子還是裏子的考慮,他們都必須做點兒什麽讓梁葆光付出代價。

    井上邦雄看得十分清楚,梁葆光跟他絕對是同一類人,強大、陰險、毒辣、謹慎……甚至比他更像是一個反派大Boss,這樣的人物沒道理明知道會樹敵還非搞小動作。梁葆光犯低級錯誤的概率很低,這隻能說明他還有後手,有恃無恐。

    別人上門找茬也好找場子也罷,梁葆光沒道理讓人白白打臉,更何況周芳父子有錯在先道理站在他這一邊,反擊是必然的事情,兩邊一來一回很容易就能把一場衝突變成戰爭。想到這一點井上邦雄就不寒而栗,別看龍道會的主要影響力在半島,而且人數、勢力和財力都沒法與山口組相提並論,但改組之後的新生集團在韓國一家獨大,而且還是梁革生一個人說了算,不像山口組身邊群敵環伺,內部還相互掣肘,真的對上了贏的肯定不會是他們,他有理由懷疑梁氏父子是要進軍島國開疆辟土。

    “井上組長,我跟你很像,也跟你很不像。”梁葆光無視略顯緊張的氣氛笑了起來,“我跟你都有一個敵人,也都有能力去複仇,隻不過我有仇現在就要報,你卻把仇恨放在心裏並且已經兩年多了。”

    井上邦雄是渡邊芳則即五代目的養子,跟稻川英希一樣是個黑二代,能做到今天的位置跟他的義父有著很大的關係。六代目筱田建市當上家主後被捕是2005年8月,而渡邊芳則因手下“失手”殺警被官方軟禁則是2005年7月,其中的貓膩哪怕不了解的人也能看出來,事實上渡邊芳則出事完全是筱田建市陷害的,而筱田建市之所以被捕是為了躲避組內的懲罰並給出交代。別人能把這事兒放下,唯獨井上邦雄放不下,因為若不是筱田建市使用陰謀手段,過幾年整個山口組都應該是他的才對。

    “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可是你們天朝的名言,我都知道的事情,你不會沒聽說過吧?”井上邦雄不滿地冷哼了一聲,如果報仇那麽容易他又何必一直隱忍不發,別說筱田建市的勢力更加強大,就說他現在人在大牢裏蹲著,也讓人束手無策,總不能安排人去監獄裏弄他吧。

    “嗬嗬,你覺得我或者你是君子嗎?”偽君子還不如真小人,梁葆光對此深信不疑。

    “報仇不是一兩句話就能實現的事情,忍司的能力在我們這一行裏是拔尖的。”井上邦雄一直沒有忘記養父的仇,但有著忍司之名的筱田建市跟那位傳說中的“忍雄”一樣都是聲名赫赫的強者,他要報仇必須慢慢積蓄力量,拉攏盟友。

    梁葆光給小森富男打了個眼色,整個山本書屋內的客人都立馬被“請”了出去,連店老板都出去到街角的吸煙亭抽煙去了,而範正昊則是熟練地找到了記錄監控畫麵的電腦清理了裏麵當天的數據。一大隊穿著黑色西服還別著金色山菱家徽,臉上明明白白地寫著“山健組辦事,閑雜人等退避”的壯漢站在門口,哪怕心再大的人也知道這店不能進,RB人對這樣的場景早就見怪不怪了。

    確定周圍沒有別人,梁葆光才對井上邦雄再次提起信上的內容,“想要戰勝一個強過自己的對手,那麽隻有兩條路可走,一個是削弱你的對手,另一個則是強化自身的力量,這兩件事情恰好我都可以幫你做到。”

    “你借著那個女演員整周防父子為的不是娛樂圈內的話語權,而是為了介入我們山口組的內部事務?”井上邦雄的心一緊,因為他很討厭事情不受掌控的感覺,麵對筱田建市如此,麵對梁葆光也如此。

    梁葆光聳了聳肩,大家都知道Burning Production目前的困境是他引導的結果,外界對此的猜測是他想要殺雞儆猴,讓那些抵製他抵製青鳥的RB本土娛樂業從業者老實一點,但他其實根本沒興趣跟一群娛人娛己的家夥扯皮,“我的格局還沒那麽小,娛樂圈的話語權,那東西能吃嗎?”

    “你活動活動,讓平時看著不太順眼的家夥讓他們來我這裏,我會教他們做人的,之後你隻要抓住機會打壓對手拓展自己的影響力就行了。”梁葆光攤開了雙手,他的計劃就是這麽簡單。

    “你?你是說……”在RB說能穩穩壓製山口組的隻有一個勢力,一個連櫻田門都悶頭繞著走的勢力,井上邦雄的臉色比之前更差,因為他也在這個勢力的手裏吃過憋,還不止一次兩次。

    “大家的名字裏都有個龍字,沒必要擺出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新生集團的前身是龍道會,井上邦雄此時身兼健龍會四代目的職位,而梁葆光請來的逗……搬來的救兵叫做福龍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