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章 看看她做了什麽〔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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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博中說著說著,那聲音感傷又悲涼。
    生命的軌跡以無比殘酷又孤獨的形式真實地顯現在桑紅的麵前。
    黃博中的人生軌跡和每個人都沒有不同,年少時,都懷揣著隱秘的夢想和願望走出家鄉,熱血打拚的歲月,可能會邂逅一份真摯的感情,會有妻兒,可是,當生命以自然的形式必然走向凋零的時候,多少人希望這輩子不曾有過那麽多的淚水和遺憾,隻渴望成為當年那個能夠依偎在媽媽懷抱裏的少年!
    無論多麽甜蜜繾綣,多麽難舍難分,最終人都要剩下孤零零的自己地走完最後一程。
    桑紅伸手握住他的手,感傷地安慰道:“你可以把她們的信息給我,我回去的話,一定會認真地幫你查找的。”
    黃博中歎息一般回過神,拍拍她給予他溫暖的小手,從口袋取出錢包,從錢包最裏邊的一個夾層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張發黃的草紙片。
    上邊用鉛筆寫著很模糊的一行字跡,桑紅小心地接過來,眯眼細看,顯然是地址姓名,但是因為相隔時間久遠,又被多次摩挲過,字跡有些模糊不可辨識。
    “這有點看不清楚了。”
    “我說你記下就行了,這個地址姓名在我的心裏記得太清楚了。”
    黃博中視線眷戀地望著那張紙,親熱地輕輕撫摸,這張紙是他在離開家鄉的時候,媽媽特地讓村裏唯一會寫字的先生寫下來的,為了讓他無論走得多遠,都能夠找到回家的路。
    桑紅從茶幾下邊拿出紙和筆,按著黃博中的話認真地記下來了,然後又逐個和他核對一遍,又把他小時候的小名,兩個妹妹的小名,村裏可能記得名字的朋友,都一一問了,聽著他那悠遠又鮮活的回憶,她認真地把一些主要的信息記錄了下來。
    “我會盡力的。”桑紅鄭重地把那張紙撕下來,放到自己包包的一個小隔層裏收好。
    “請你也不要有壓力,真的找不到也不必內疚,畢竟四五十年過去了,戶籍什麽的,都可能變得麵目全非;你們這麽大的家族,出動所有的人脈尋找你母親,也用去了十多年的時間,何況那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漁村,我也隻是姑且借著你的好心,給自己一個念想而已;其實我早就有了更簡單的和他們團聚的法子,死了骨灰撒到江水裏,天下的水都是一脈同源的,我可以追逐水流,尋找到自己要去的地方。”
    黃博中自我安慰道。
    “嗬嗬,我會盡力的,你就等著好消息吧;即使找不到家鄉的親人,我也會好好地把你送到妻子女兒的身邊團聚;靈魂是沒有重量的,可以隨著意念到自己想去的任何地方,你可以帶著她們母女一起尋找家鄉的親人,那樣想必旅途不會孤單,會有意思很多。”
    桑紅微笑著說,雖然她是唯物論者,可是對於一個對死後的靈魂寄予很多渴望的老人,這一刻她希望自己看過的那些有關靈魂的傳說,都是真的。
    心裏卻感傷良久,人原來活著是這樣的不堪重負,這個孤獨的老人臨終前最後的願望,不是把自己埋在妻子女兒的墳塋邊,而是要回到家族的墳塋裏,守在父母的身邊。
    他想必曾經活得太疲憊了!
    當然這裏邊還可能有另外的因素,這是個善良的老人,他不想死後再給任何一個關心他的人帶來經濟負擔,埋在妻子女兒身邊的墳塋裏,一個墓穴的價值在他的經濟狀況看來有些無法承受。
    “我們家祖輩一定是積累了功德,才會讓我遇到你這樣善良的女孩子,謝了。”
    黃博中誠摯地道謝。
    “我們之間謝來謝去顯得太生分了,你就把我當做一鶴來依靠好了。”
    桑紅含淚帶笑地說,她明白和一個坦然地談論生死的老者說話,這也是她命裏的造化,他們讓她更加明白生活的真麵目。
    不過,她很清楚自己的性子,即便生命用最悲涼的形式展現,她依然會用自己全部的精力去感受更多、改變更多,生命悲涼還是喜樂,在現在的她看來,絕對是可以用心去經營的。
    宋書煜抱著寶寶輕手輕腳地上樓,把他抱到臥室放在床上,開了空調,調到適宜的溫度,之後就靠著床頭櫃在等。
    他拿著手機盯著桑紅的號碼,一邊估算著時間,她應該比自己晚幾分鍾回到林宅,估計會被直接叫到外公麵前問個清楚,林玄玉的車從他們門外經過,他就開始為桑紅擔心起來,不知道那個說話難聽的光頭男會不會對桑紅說難聽的話教訓她?
    哎呀,一群親戚長輩陪在一起,桑紅該怎麽麵對那種難堪。
    他真想就這樣闖入林宅,站在桑紅的身邊,陪她度過這樣艱難的時刻。
    他的心揪著,躺下又站起來,在臥室內轉個圈又坐下,就這樣如坐針氈一般,眼睜睜地看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他想給桑紅打電話,又擔心她正被人質問,他的電話可能會更加增添她的困擾,可是不打電話,他的心分分鍾都在烈火上煎烤。
    終於他忍受不了幽閉的臥室那壓抑的氛圍,就喊了保姆過去照看著寶寶,之後步履匆匆地下樓。
    他仰頭看看明朗的後半晌的天光,太陽亮的絲毫沒有同情心,恨得他恨不得直接就把它一拳打落到西山頭,心裏一陣無奈——今天的時間怎麽就這麽的漫長啊!
    側頭看看那兩個在花架下下棋談笑的男人,他是一點都沒有坐下去湊趣的心情。
    看看手機,桑紅還沒有給他來電話。
    這個傻丫頭,剛剛走的時候不是還交代說隨時電話聯絡,怎麽這都兩三個小時了,還沒有給他電話告知她的處境和家人的態度。
    他有些垂頭喪氣地轉身,想著是不是過去看那兩個人殺一盤棋,時間是不是會過得快一些。
    手機突然發生了輕微的震動,他心裏一喜,連忙抬起手看,哪裏是桑紅的號,是警衛的。
    他懶懶地接了,聽著那邊的匯報,擰了眉頭。
    “辛苦你們了,我這就過去看看。”他說著掛了手機,大步走到樓背後的一棟新搭建起來的簡易棚屋。
    隻見棚屋的另一側是一個新堆起來的平整的土台子,周圍像模像樣地種植了一圈高大的綠色灌木,有人正不停地往外運送著新鮮的泥土。
    看到他過來,不停地有警衛向他打招呼。
    “不是說今天就能挖通嗎?”宋書煜走到一個地洞口邊微側了頭往裏邊看了看,當然除了黑暗什麽都看不到。
    “頭兒,目標附近的宅院當初建的時候,地麵都用水泥灌過足有十米,越靠近地麵進度越慢。”
    “水泥啊,那對你們這些業務兵也是小菜一碟。”宋書煜揶揄一般冷笑,“說吧,到底是什麽障礙,讓你們一整天都沒有進度。”
    “嘿嘿,頭兒,什麽都瞞不過您的法眼,事實是這樣的,遇到了岩石斷層,有點棘手,七號剛剛上樓去查這裏地勢的資料和石脈走向了,估計很快就會有結果。”
    “不能繞過去?”宋書煜伸手拿過工裝服要換,看看手裏的手機,猶豫不決,地下估計是沒有信號的,要是她打了電話過來,自己接聽不到,該多無助。
    “估計是難,能繞過去早就打通了。”那警衛顯然是給他打電話的那個。
    “微型爆破使用了嗎?”宋書煜抬手摸摸下巴。
    “大家擔心造成地麵震動,引起注意,暫時沒有這個打算,我忽然想到上回我們在山洞裏找到你的時候,那扇厚得堪比鋼板一樣的大門,上邊彈孔密布,顯然你們在後邊躲過一陣子,那個門上的大口子,是你弄出來的嗎?”
    那警衛喊他來的重點顯然就是為了問這個信息。
    “那個門上的缺口?”宋書煜很快就想到了當初在山洞裏,他和桑紅麵臨無路可退的時候,桑紅教給他的那個奇怪的計算受力麵積內最薄弱承受點的公式。
    當即就點頭:“是我們弄出來的,不過前提條件是要知道整個物體的麵積,下邊的岩石埋在土裏,能估算出來嗎?”
    “嘿嘿,那就好,當時大家救走你之後,也圍著那門上古怪的缺口研究過,最終得出的結論是用外力硬生生地拉破的,大家一直好奇不已,這回遇到難題,就想著你那一招是不是會派上用場。”
    警衛笑得很驚喜,顯然好奇的時間不短了。
    “這樣啊——”宋書煜拉長了聲音,也覺得可以一試,他再次看看手中沉默的手機,歎了口氣:“通知他們丈量一下遇到的岩塊的大致麵積,然後出來,我先去外邊打個電話,一會兒就會過來。”
    他說著就轉身走了出去。
    想了想還是走到秦洛水和宋大有下棋的花棚下邊。
    宋大有聽得腳步聲驚喜地回頭:“寶寶醒了?”
    “沒有。”宋書煜**地說。
    “那你不陪寶寶躺一會兒,過來做什麽?”宋大有顯然把他當成超級奶爸了。
    秦洛水抬起眼皮,撩著宋書煜的臉看了一圈,笑道:“爺爺,他能睡得著才怪!你看看那一副焦躁得堪比困獸的模樣,就差一副紅眼睛了。”
    宋大有聞言認真地看了他:“書煜哦,你的臉色似乎很不好,怎麽了,是不是熱著了?”
    “沒有。”宋書煜硬邦邦地又回了話,走到花架下,端端正正地坐在他們倆一側的長凳上,把手裏的手機放在桌麵上。
    秦洛水看看他那坐姿,看看他那繞著手機的眼神,馬上就明白怎麽回事了,他幹幹一笑:“喂,你不會一直到現在都在盯著手機,等那丫頭的電話吧?”
    “沒有。”宋書煜的臉色徹底地陰沉透了。
    秦洛水看著他那別扭的神色,很想笑,又擔心被他扁一頓,隻好以手扶額,側頭對著宋大有眨眨眼偷笑,暗示他這家夥就是在等桑紅的電話。
    自己摸了手機傳來,看看時間,估計桑紅受訓已經結束,難怪這呆子這會子出來。
    他撥通桑紅的手機號碼,一點都不意外地聽到機械的英語客服的聲音:“你撥打的號碼已關機——你撥打的號碼已關機。”
    “別等了,她關機了。”秦洛水說著把手機的免提開了,放到桌上讓他看到聽到。
    宋書煜看那號碼確實是桑紅的手機號碼,不過那上邊存著的名字是宋木頭老婆,他那臉上露出一點苦笑,這丫頭能順順當當地變成他宋木頭的老婆嗎?
    雖然他很喜歡秦洛水這樣給桑紅的手機號碼貼上標簽,但是這願望和現實的差距隻能讓他更加難受。
    “會不會是林家人強迫她關機,然後把她反鎖到一個房間裏讓她反思?”宋書煜半晌憋出一句話,讓忍了很久的秦洛水頓時大樂。
    “哈哈哈,書煜,你真是關心則亂啊!瞧你都胡思亂想到什麽地方去了!桑紅要是不願意做的事情,誰能強迫得了她?即便把她反鎖到房間裏反思,想出來也不過是小菜一碟而已,你想一下,那還不是易如反掌?”
    秦洛水笑得十分囂張欠揍,這也不怪秦洛水,主要是他憋著笑的時間太長了。
    宋大有也摸著胡須笑了:“書煜,你想一下,林家人現在對桑紅除了安撫不會有什麽過激行為的,你就放心好了。”
    “我無法不擔心,因為你們都不知道她舅舅林汗青有多可惡,那家夥簡直是個暴君,桑紅在他手裏讓他丟了顏麵,他怎麽可能會輕饒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