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眼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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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標準的一個軍禮,結束了他的發言。

    清脆響亮的掌聲傳遞著記者們出自心底的敬佩。

    他微笑著退場,幹脆地把身後的兩位部下讓出,轉身就看到笑得狐狸一樣的秦洛水:“你倒清閑。”

    “我想像你一樣忙,成麽?氣場越來越足,真真是身在高位,氣勢如虹啊!”

    秦洛水笑著和他玩笑,兩人並肩而行,跟著接待人員進入了旁邊的宴會廳。

    這兩個男人一剛一柔,緩步輕談,風采迥然,搶盡了男人的風頭,占去了女人的視線。

    宴會廳裏雲香霧環,美人妖嬈。

    撲鼻而來的濃鬱的香味——有些刺鼻,讓宋書煜不覺地皺了英挺的眉。

    他眯眼站住,看著廳內那一張張熟識或者不熟識的麵孔,疑惑地瞧著秦洛水。

    秦洛水懶洋洋回以一笑:“瞧你那什麽表情?枉費a市父老鄉親的一片赤誠。”

    宋書煜抬起手揉揉額頭,瞧著即將擁簇到身邊的人群,頭疼地湊近他咬牙切齒:“搞什麽幺蛾子!我累了,那事你負責。”

    “我靠,又想著我幫你應付。”

    “不然?”宋書煜輕飄飄地反問。

    秦洛水認命:“我應付,我負責,是我牽的線,我當然義不容辭;我這也是讓他們見識一下,從你的手裏為a市拿下業務,我承受的是多麽巨大的壓力;還有,借此機讓這幫孫子見見你,那點子貓膩心思會收斂得更幹淨。”

    “擋箭牌?”宋書煜凝眉。

    “怎麽能這樣說,我這拿著雞毛當令箭的人,不搬出你這尊神,怎麽鎮得住這幫人。”秦洛水眉眼都是笑意,明目張膽地解釋他這擋箭牌的作用。

    瞧著宋書煜的俊臉預料之中開始變黑,某男偷著樂嗬。

    裏邊的十幾個人看到他們倆出現在大廳門口,不約而同地停止了交談,齊刷刷地起身恭立,露出逢迎的笑容來。

    秦洛水介紹完宋書煜,殷勤地在前邊帶路。

    宋書煜隨著他,禮節性地扯開微笑,隨意散漫地點頭,也不知道向著誰,或許,他誰都沒有看,可又讓那些人覺得,誰都在他的眼裏。

    一直走到最裏邊的包間,入座,低頭,隨意地拿起筷子吃了幾口菜墊墊肚子。

    秦洛水陪在一側,瞧著那幫人拍著馬屁敬酒。

    這裏是宋書煜祖上起身之地,慕名或者沾親帶故的亦有,他也不驕矜,爽快地有來有往。

    秦洛水向他介紹些情況,瞅個空子就出去招呼外邊的記者了,畢竟還有兩個人,哪敢晾著人家。

    宋書煜沒有速戰速決的意思,他應付著這些人的殷勤,畢竟,軍需供應不是小事。

    眼看著眾人戒心已收,火候正好,微笑斂去,話刀子丟得毫不手軟——

    “請各位盡量親力親為,這是惠及a市造福一方的正經業務,誰的環節質量上出了差錯,軍事法庭就不用上了,擱我手裏直接讓他歇了;當然,順利的話,這肥缺以後都是在座各位的。”

    該說的話說完,他放下筷子淡然道:“有些倦了!”

    說完抬抬眼前放著的一杯白酒,舉酒入喉,而後放下酒杯,站了起來。

    其他人也跟著紛紛站起,舉杯一飲而盡。

    “宋某失陪了,各位請便!”

    他說著隨意地扭了扭有些酸澀的脖頸,果斷地轉身離去,這樣莫名其妙的幾乎滿是陌生麵孔的飯局,他經曆過幾次就麻木了,可應付是必須的。

    早有人殷勤地為他打開了包間內部通往幽謐的休息區的那扇門,避開了嘈雜熱鬧的大廳。

    那些人都含著腰陪著笑,不約而同地起身跟在了他的身後——依依不舍地送他。

    包間外邊是一條安安靜靜的鋪著猩紅波斯地毯的走道,透著一絲低調的奢華。

    宋書煜信步走出包間,身後和他保持著一米距離的送客們,小心地跟著。

    他微微地擰著眉頭尋思,有必要這麽熱情?

    轉而一想,也可以理解,畢竟,一大筆的長期訂單,對a市衰微不振的商業,絕對是極度誘惑。

    身後人精一樣的家夥們,對他的眉眼高低很了然。

    可是,沒辦法,總要硬著頭皮跟下去。

    他們花費了多大的功夫,才能見著他一麵,總共不過吃了十幾分鍾的飯,該說的話連開口都沒有,即便是現在跟在他的身後送他,短短的一段路,混個臉熟,那也是機會不是?

    畢竟,部隊是國家養的,各種高端商品需求量,油水大得淹死人!

    曖昧的燈光,照在他身後那一群衣冠儼然的商界精英身上,有絲黑魆魆的諷刺意味。

    廊子盡頭,轉彎,他愣了一愣,站住了。

    寬闊的走廊對麵的牆上,並排鑲嵌著六幅立體感極強的姿容俏麗的現代仕女圖。

    他危險地眯了眼睛,秦洛水,這廝的花樣還真多!

    這六幅兩米高的等距離地鑲嵌在牆上的畫卷離地一尺,畫框雕飾古雅,內裏卻不是畫,而是美人如花。

    昏黃的射燈從斜上方照著,站在如同櫥窗一般的畫框內的幾名女子,姿態各異,身體上隻裹著素白的裹胸、短裙或者筒裙,肌膚在燈光下發著象牙一般的瓷白色微芒,那模樣,不單是活色生香。

    宋書煜收回目光,側頭逐一打量身後那些笑意殷殷的臉。

    那冷硬如電一樣的目光,掃過之後,眾人身上幾乎都滲出絲絲寒意。

    他回頭,目不斜視地踏入那條回廊。

    忽然傳來了一聲帶著點點沙啞的嗓音,低沉卻又有些慵懶的磁性:“人來了叫我一聲,先靠著眯一會兒,什麽人出的這餿主意,擺了半天ps,累得我渾身都疼。”

    這宛如詠歎調一樣打破沉寂的聲音,帶著絲埋怨,帶著絲銳利,卻把身後那些隻聞其聲不見其人的人,說得汗濕浹背。

    宋書煜本不願搭理的,可一閃神之間,竟然覺得心弦有絲波動:這聲音聽著怎麽這麽熟悉?

    很熟悉!

    熟悉到骨子裏。

    “誰送的該死的騷蹄子,這麽不帶眼!”

    不止一個人心底暗暗地罵,不過更加重要的是,祈禱著千萬不要是自己送的那個。

    劍走偏鋒的露臉模式,隻能說此女勇氣可嘉,可這樣的場合,極不合適。

    那站著的五個女子,神色變得有些不那麽平靜了,幸災樂禍的有之,倩然嬌笑的有之,冷若冰霜的有之,女人之間微妙的不動聲色的手段較量已經開始了……

    宋書煜抬手,示意大家噤聲。

    他順著聲音傳出的地方,麵無表情地一一從她們跟前走過,直接地站在最後一幅畫麵前,這幅畫離他剛剛走來的回廊最遠。

    這幅畫裏的女子,顯然就是剛剛說話的那個。

    她站在櫥窗裏,背靠著畫框一側,纖細的腰身彎成一個優雅的弧度,精短的碎發黑漆漆地蓬著,發梢羽毛一樣參差不齊,掩蓋了她的半個麵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