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王子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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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善良。”宋書煜說話的時候帶著絲鼻音。
“什麽嘛,是我遇到好人了,他的家人才善良哪,給我介紹了一個收留我接濟我的地方,不然,我哪裏會成長為現在的模樣;那時候我的工作就是每天坐在他的床邊說上兩個小時的話,什麽內容都行,我說了不幾天,所有知道的有趣的事情就都說完了;後來,李阿姨專門讓我到護士站坐著看電視,裏邊的相聲小品什麽的,我一看就會,然後現學現賣地跑到他的病房裏給他表演;嗬嗬,他從來一動不動,更不會給我鼓掌,我覺得很內疚的,所以表演得更加賣力,因為從我來陪他說話之後,媽媽的醫藥費都由他的家人支付,而且,一日三餐都很豐盛的,好多食物和水果,我從來都沒有見過,這讓我慚愧無比,總是費盡心思地去學去看,留心一切有意思的事情,說給他聽;大概一個月後,媽媽要出院了,離開的那天我去向他告別,忽然看到他的手指頭動了動,我驚訝地抬頭,看到他的眼睛睜開看了我一眼,嘴唇動了動,我慌忙湊近聽了,你猜他說了什麽?”
桑紅一副神秘莫測的模樣問他。
宋書煜低聲地歎了口氣,瞧著她努力地笑道:“他是不是說——哪裏來的小美女這樣可愛。”
“嗬嗬,你真逗,他才不會這樣說,額——他說,你這小丫頭好吵,說完他就又閉上了眼睛,再不理我;我哇哇大哭著跑出了病房,李阿姨慌忙問我怎麽了,我告訴她那個大哥哥嫌棄我吵了他,然後李阿姨大喜過望,她蹲下來抱起我問了詳細的情況,我一一都和她說了,她用力地親了我一下,誇獎我是個大功臣;然後就開始飛快地指揮著護士去那個病房裏,給他進行各項檢查,嘿嘿,記得當時我扒著門縫偷笑不已,嫌我吵,這幫醫生護士不吵,可是那冰冷的儀器挨著他身體逐一檢查時,不知道他會有多嫌棄。”
桑紅說著嗬嗬笑著。
“後來呢?你又去過嗎?”宋書煜覺得曾經遠去的那些支零破碎的記憶漸漸地清晰起來。
“沒有,一天李阿姨帶著這件漂亮的裙子找去我家,給我媽媽送了一些維持心髒日常安全的藥還有一些禮物,然後把這件小裙子送給我,說是那個病人的家屬送我的禮物,讓我換上,開車帶著我去了市內的健身房,說受了什麽人的托付,把我介紹給那裏的老板,說我的學習能力特好,讓我周末去那裏掃地,學點本事;以後,我和媽媽就再也沒有挨餓過;那時候,醫院還沒有搬遷,在老城的大缸山腳下,他住的那個小樓在醫院的最後邊,我經常和小夥伴們去那山上玩,每一次我都能準確地找到他住的那個病房的窗戶——”
“那時候,醫院還沒有搬遷,在老城的大缸山腳下,他住的那個小樓在醫院的最後邊,我經常和小夥伴們去那山上玩,每一次我都能準確地找到他住的那個窗戶,對著那個窗戶喊幾聲話,他從來都沒有出過聲,我也不知道他怎麽樣了,沒有我陪著他是不是還那樣睡著;雖然他嫌我吵,後來我還是找了一個借口厚著臉皮溜進去看他,可他的病房已經換人了;我覺得好人總會有好報的,想想男生十七八歲的年紀,以現在的常識來推算,那恢複能力應該是很強的,他的家庭條件又很好,一定是轉到了更高級的醫院治療,他估計現在生活得很好。”
桑紅說著,努力地回憶著,可是,那張對她來說一直都半捂在氧氣罩裏的麵孔,實在沒有溫暖的回憶,因為他沒有任何生動的表情和眼神嵌入她的記憶,不過,那棱角分明的五官白淨文雅,有著都市少年特有的氣質。
宋書煜抬手摸摸她的小臉,心道緣分這東西真的好奇妙啊,連他們這樣天南海北、年齡相差這樣遠的兩個人,竟然能遇到、分開、再遇,他感激地喟歎:“紅紅,你是我的小天使。”
桑紅以為他在誇她善良,不由不好意思地搖搖頭,道:“我覺得那個男孩才是天使,他的落難救助我們家脫離難關,而且給了我一條活命和上進的途徑,真不知道如果不遇到他,我現在會不會混跡在賭場裏,幫人坐場賺錢;命運真的很奇妙,誰都不知道自己會被推向哪裏;就好像我,在遇到秦洛水的時候,我連人生目標都沒有,可是,遇到了他,他又介紹我認識了你,這人生竟然就豁然開朗了。”
宋書煜瞧著她那困惑不已的麵孔,不由多了很多的興致,他隨意地問:“你是怎麽和秦洛水認識的?”
桑紅抿唇一笑,自然不會說實話:“說認識就認識了唄,怎麽能想得起來?”
“嗬嗬,說謊的丫頭會怎麽樣,難道你忘記了教訓?”宋書煜輕笑著提醒她說謊的後果。
“額——我說忘記了,你信不信?”
桑紅笑嘻嘻地問。
“隻要你是女人,遇到秦洛水那廝不可能會忘了是怎麽認識他的,那男人在女人圈裏老少通吃,無往不利。”
宋書煜笑得一副對秦洛水了解甚深的模樣。
“你這話說得太對了,我確實不會忘記怎麽遇到秦洛水的,你可以想象,一個被關在學校的鐵柵欄後,每天為了媽媽的病憂心忡忡的女孩子,麵臨高考,絲毫看不到自己的未來,某一天雙手扒著學校後圍牆的柵欄雙眼望天的時候;漫天燦爛的晚霞之下,一個精致得好像童話故事裏的白馬王子一樣的成熟俊男出現在視線裏,會在怎麽樣的一副驚豔,而且,那廝的臉,無論誰第一次看到,估計都會驚豔吧?”
桑紅說著帶著抹朦朦朧朧的淺笑。
宋書煜笑道:“他向你搭訕來著?”
“你怎麽知道?”桑紅驚奇道。
宋書煜白了她一眼,以一副對小傻瓜說話的口吻說:“那廝從來隻主動和自己看對眼的女人說話,嗬嗬,這個人的性格竟然能和少年時期一模一樣啊。”
“他出言應該是冒犯了我吧,被我給反擊了回去。”桑紅想起當日的事情,不由輕笑,那估計是她第一次被男生當做女孩子輕薄對待吧。
“他怎麽說,還能想起來了嗎?”宋書煜循循善誘,做出不甚在意的模樣,他的目光落在一邊的相冊上。
看到上邊的照片,隨著她逐漸長大,那頭發越來越短,儼然一副男孩子的打扮,眼神裏邊的桀驁不馴越往後邊翻著看,就十分明顯。
而且即便是生日照,她的小臉越來越難以看到一絲笑影,那眼神裏的無奈焦躁或者茫然,照得很傳神。
宋書煜沉思著,秦洛水那廝麵對著這樣的一個女孩子,能有出言調戲的衝動,果然眼睛不是一般的毒啊,竟然能看出偽裝成頑石的珍珠來。
如果不是他,自己這輩子估計再也不可能遇上她了。
“嗬嗬,我記得很清楚,他嘲笑我的唇色太白來著,說可惜了,不然我就也是一個美人;我回了他一句,說他不說話的時候倒是美人一個,說了話也就是一個痞子了。”
桑紅笑著,如今再揣摩這句話,她都敬佩自己的口才和機敏反應了。
“說得好,哈哈,他有沒有氣到抓狂?”宋書煜一看桑紅第一次見到秦洛水就能觸到他的雷區,不由覺得暢快不已。
“沒有,後來他請我吃冰激淩來著,我就翻牆去了。”桑紅心底有些小緊張地貼著宋書煜,不時觀察他的表情。
“你倒是大膽,都不怕他把你拐跑了?”宋書煜手指懲罰似地捏捏她的小鼻頭。
“我說實話你不要生氣,其實,我無數次地幻想著有個人能把我帶離那種無望的生活,幻想過無數次,嗬嗬,不過,你說奇怪不,我幻想的那個能帶我離開的人,仔細想來,竟然好像是我小時候在醫院陪護過的男生的臉;估計啊,他可能是我所有認知的男生裏,除了爸爸,和我相處時間最長的人了,也可能朦朦朧朧中覺得,他屬於一個很遙遠的地方。”
桑紅說著忽然就岔開了話題。
宋書煜微微挑起眉頭,眸子間一派潤澤的暖意,他嘿然笑出聲來:“你這念頭——真可愛,我很喜歡你這個想法。”
“當我真的跟著他去吃東西之後,我才明白,其實我要的可能就是這麽多,我哪裏有離開的勇氣,隻要想到媽媽的病,我就覺得這輩子我可能都要被她困在身邊了;我羨慕過別人健健康康的媽媽,可是,我依然明白,這是我的親人,我無法割舍得下;那時候,媽媽麵臨著做大手術的關鍵時期,爸爸為了錢焦頭爛額,我麵臨著高考,卻無心去學;和秦洛水一起吃東西之後,我就跑回家給媽媽煮飯了;然後,爸爸說開賭場的王金花說,讓我幫她一個忙,然後就把媽媽的手術費借給他,爸爸以為她垂涎我的打牌技術,就爽快地答應了;我去找了王金花,在哪裏遇到了下午才認識的秦洛水,他可能把我當成了小混混一樣的女孩子,一起打了一會兒牌,我借口白天上學就回了;第二天,王金花就給我說了那件事,我讓她對爸爸保密,就答應了,後來,他專門請了一些禮儀教導員給我們培訓,所以,那晚上遇到你,我是把你當做救命的稻草一樣抓著的。”
桑紅概括地說了這個過程。
兩個人目光複雜地相互凝視。
“紅紅,對不起,我沒有在你需要的時候出現,讓你孤孤單單地掙紮了這麽多年,以後把所有的擔心和疑慮都交給我,你就安心地依靠我好了,這輩子我都不會負了你。”
宋書煜看著桑紅的眼睛,說著誠摯的誓言。
“你已經對我很好了,太寵著我,我會不知道自己是誰了。”桑紅軟軟地笑。
“一定要寵著的,我遇到你都是命運之神的眷顧,這麽多偶然的環節,任何一個細節出錯,到最後我們隻會是迎麵走來都不會認識的陌生人。”
這句陌生人似乎將桑紅的心情都勾到低落。
是啊,命運就是這麽神奇,每一幕的安排都像是按照劇本進行。可一旦哪個演員臨時改戲,那麽他們所有人的命運都會變得不同。
桑紅甚至不敢想象自己和宋書煜隻是陌生人的樣子,他帶著妻子、孩子和自己對麵走來不相識,光是想象她都覺得心痛欲裂。
每個人都不能保證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但是當遇到合適的那個人時,除了珍惜之外我們也不得不感謝上天的厚愛,在千萬人中偏偏讓你遇到他。
“每個人都有過去,沒有過去,就沒有現在的我們,所以,我隻想要我們倆的未來。”桑紅倚在宋書煜的胸口,試圖用輕快地語氣趕走這無法言說的傷感。
“是,過去的無法改變,我們都翻過不提,我許你未來,我們倆一起這樣過下去的未來。”宋書煜側身,和她麵對著麵,雙手十指交纏。
兩個人靜靜地額頭抵著額頭,甜蜜地微笑著躺在桑紅的床鋪上,那濃濃的情意漸漸彌漫在溫暖的小屋裏。
這天晚上,宋書煜睡得很不安慰,那曾經遺落的支零破碎的記憶時時閃現他的腦海,讓他分不清是夢境還是幻境。
他那疼痛過的早就結痂的傷口,血淋淋地被他扯開,他冷靜地看著沉睡中的自己,告訴自己,青春少年時期的遭遇,就像是一場摧毀他身體和意誌的熱病,誰都有過,沒有那份傷和痛,他就沒有遇到懷裏的這個讓他心疼的小丫頭的機會。
他時不時從睡夢中驚醒,緊緊雙臂,確定那個讓他喜歡的小人兒正乖乖地睡在他的懷裏,可是,夢境裏,他總是那個絕望地佇立在倫敦晨霧裏的少年,寒冷,孤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