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額頭滾燙，臉蛋通紅，整張臉都冒出細密地汗珠，他幫她擦去，汗珠涼的像冰。

    她嘴唇泛起了一層白皮，無意識的顫抖，嗓子裏發出模糊不清的聲音，似乎是誰在揉沙子，沙子裏參雜著血絲，正一滴一滴地滴下來，無聲卻有力量的砸在俊楠的心上。

    血滴一點點散開，是一個個雋秀的小字。

    小字變成了她的語言，他聽得清清楚楚，眼前出現無數個模糊的圈圈。

    “誰說我笨？我能學得會！”

    “為什麽我連一個口訣都會忘，為什麽我就是記不住？”

    “我真的很笨，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我發現，我越來越沒用，我再也不想浪費時間了！”

    “我該放棄了嗎？”

    “不，我的家鄉，看著我長大的鄉親，他們都還在等待著我為他們化解危機。我不能放棄，哪怕付出生命，也要在死之前，留下最後一口氣修成仙體。”

    “可是，娘，東方伯伯，君上，我好累呀，能不能讓我休息一下？”

    “君上，我知道，我進度太慢，讓你失望了。你不要吼我，不要罵我好不好？我發誓，我一直在努力。”

    “我從來沒這麽累過，身上好痛，每根骨頭都像是要裂開了！”她忽然側身弓著身子，膝蓋彎曲，手想握成拳頭，卻握不住，劇烈地顫抖，她雙眼緊閉，死死咬住嘴唇，腥甜味和鹹味流進喉嚨。

    俊楠眼前已經模糊，他抹了抹眼睛，晴柔突然滿床打滾，熱的撕身上的衣服，露出白淨細嫩的心脯，她臉上突然驚現駭人的青紫，上身彈起，眼睛未睜開，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然後撲通一下躺了下去。

    俊楠傻傻地看著她，心痛如絞。

    好一會才緩過神來，讓她坐起來，盤腿坐在她身後給她療傷，白色的光從後背傳滿她的全身，一種舒服的感覺將她席卷，她知道是君上，他不嫌棄她笨了，還來救她，她覺得自己還是挺幸福的，想要靠近他。她嘴角上揚，往後靠去，俊楠抱住她的身子，比剛才還要滾燙。

    把她放下，走出去，整座房子都設下結界。

    “她在練功？”仙醫看到晴柔，簡直嚇的臉都白了，他活了幾百歲，還沒看到這麽嚴重的病人。

    “她在修仙。”

    她修仙的目的，越少人知道越好，以免一傳十，十傳百，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修仙？不要命的修仙？！我還是頭一次聽說。是你讓她這麽拚命？”

    “我勸她，她不聽。”他低著頭，沒有底氣。

    其實，他還可以再勸勸她，吼吼她，命令她不要這麽拚命。她能不聽嗎？她敢不聽嗎？

    他為什麽就是放縱她不停歇的練功？

    他真想扇自己幾巴掌！

    仙醫把晴柔的手放回被子裏，歎了口氣“這孩子太傻了！”然後從藥箱裏拿出紙筆，邊寫藥方邊說，“氣脈不通，脾髒，肺髒，心髒，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需要慢慢調理，還有，她肋骨有幾根骨頭震裂，加上，她月事還未結束，身體正處於最脆弱的階段，如此修煉，能保住命就是她天大的造化了。”

    “月事是什麽？”

    髒腑受傷，肋骨骨裂，他都懂。可，月事是什麽事？

    仙醫停下筆，有點為難“這個，我該怎麽和你解釋呢？嗯，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俊楠說“三個多月了。”

    “你回憶一下，是不是每個月這幾天，她就會萎靡不振，臉色發白？”

    他回憶了一下，確實是。

    “對，而且，比平時脾氣大。”

    “這就是月事。女子每月必來之事。有的女子，沒有什麽反應，但有的女子，就會腹痛難忍，甚至全身酸痛，身體和坐月子的時候一樣脆弱，需要靜靜地休息。嗯，你知道什麽是坐月子吧？”

    俊楠點了點頭“這個我知道。”

    仙醫接著寫藥方，然後放進藥箱裏，站起身“我回去按照藥方給她抓藥，她必須好好調養，起碼，半年。”

    俊楠頷首“我給她熬藥，我照顧她。”

    “不行！怎麽能修養半年？我不能休息！”晴柔忽然瞪大了眼睛，攥著拳頭坐起來，非常激動。

    俊楠的心猛地抽緊，怒吼道“水晴柔，你把嘴給我閉上！”

    “我要修仙，誰也別想攔著我！”她也大吼，震的肋骨疼。

    “你不要命了！”

    “我要命有什麽用！我要修仙！我要成仙！”

    “本帝君命令你休息！”

    “我不想休息，我不能休息……”可她身上沒有力氣，眼睛也睜不開了，慢慢地躺了下去，意識模糊之前，還在念叨要練功。

    仙醫很奇怪，一個人是有多想成仙才能連命都不想要。不過，給她把脈的時候很奇怪，不太像人族，可又是人族，有一股脈象他拿捏不準，很像仙脈，又不敢確定。

    她到底，是人，是神，還是仙？

    行醫多年，他還從來沒這樣不確定過。

    不過，也和他無甚關係，他隻負責瞧病開方子。

    “你照顧她吧，我抓完藥就回來。”

    遵從仙醫交代的熬藥方式，俊楠在廚房熬藥，苦澀的藥香在屋子裏彌漫，在等待藥汁慢慢達到三小碗量的間歇，俊楠燒了一壺開水，水溫熱就倒進盆裏，去她房間給她擦臉，擦脖子。

    毛孔舒張，整個人都清爽了，晴柔舒服的哼哼，像一隻被主人撓癢癢的小豬。

    俊楠一口一口的喂她吃藥，他和仙醫說了，晴柔怕苦，仙醫開的方子都是微苦的，就是苦也不怕，他買了很多花生糖，芝麻糖，還有蜜餞，水果，很多甜的東西，堆滿了她的房間，滿滿地都是甜味。

    輕輕地給她擦擦嘴角的藥漬，又將手帕浸水，溫柔地潤她嘴唇。

    鳳鳳過來給她洗了身子，換下了葵水弄髒的褲子，給她右肋上好膏藥，換好之後叮囑俊楠給她煮紅糖水，暖身子，養胃。告訴俊楠不要給晴柔吃糖，以免加重她的痛經。

    到了晚上，她身子沒那麽燙了，嚷嚷渴。

    他一勺一勺的喂她紅糖水，紅糖放的不多，淡淡的清甜味，裏麵放了薑片，有點微辣。

    鳳鳳第二天又過來了，告訴俊楠晴柔的月事已經結束，讓他隻給她喝白開水，不要吃辛辣，吃涼，更不能吃有酒的食物，放黃酒也不行，否則會影響藥性。

    俊楠全都記了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