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七章 說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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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含真眨了眨眼:“咦?你們沒發現嗎?雖然大姑媽和盧家兩位表兄弟沒有明說,但我覺得線索很明顯了。”
牛氏嗔道:“哪兒明顯了呀?雖說你姑媽和兩個表兄弟上京後來過家裏兩三回了,但也就是跟我說過一會兒話罷了。你姑媽在我這兒聊的都是家常瑣事,肯而初明初亮兩兄弟幾乎都在外書房跟你祖父在一塊兒,我能知道他們說過什麽呀?但我記得你姑媽沒提過正在給兒子說親,你祖父也沒跟我提起,初明有提過這種事兒呀?!”
秦含真笑道:“那應該是沒有的,不過有很多線索表明,盧家就是在忙活這件事。”
秦幼珍提前帶長子盧初明回京,連許氏那邊的壓力都顧不上了,那肯定是有什麽必須到京城來的理由。許氏生病的消息,秦幼珍還是進京後才聽說的。她提前派兩個兒子到許氏跟前請安,自己卻不先露麵,估計就是讓兒子們先行試探呢。
她拿要替直隸布政使孫大人捎生辰禮物給弟弟為由,解釋他們母子提前上京的原因,許氏是信了,但在秦含真看來,這理由未免太過牽強。孫大人既是高官,又是世家出身,還跟王府有親,他要給弟弟送生日禮物,還用得著托一個剛認識不久的朋友?隨便打發幾個下人,就能辦好了,速度肯定比盧家母子代勞更快一些。既然秦幼珍提過,要帶著兒子親自上門去賀壽加送禮,那麽孫大人的這份囑托,看起來更象是一份介紹信,介紹秦幼珍與盧初明母子給弟弟認識。
然而,秦幼珍是婦人,盧初明雖是青年才俊,但已經有舉人功名,也沒打算進國子監讀書——盧普還差一級才能爭取到一個蔭監名額的福利,而這個福利多半是要留給小兒子盧初亮享用的——他們有什麽需要認識孫大人的弟弟呢?若僅僅是為了請教功課,秦柏與壽山伯都是上好的請教對象,盧初明不一定非要求到國子監祭酒頭上。
而即使真需要求到後者頭上,也犯不著從直隸布政使孫大人處求一份介紹信。因為秦柏很早以前就說過,這位孫祭酒的恩師,乃是他少年時代的好友之一,對方如今也還在人世,就住在京裏,秦柏幾乎每個月都有與對方會麵的時候。由秦柏做這個介紹人,比求孫大人要方便多了,秦柏隻需要在赴友人聚會的時候,把幾個晚輩帶在身邊就可以了。這是常有的事兒。他的所有朋友都樂意指點其他朋友帶來的晚輩。秦柏與這幾個老朋友,已經形成了一個低調卻頗有名聲的文人圈子,是京中極受讚譽的士林雅集。
秦柏得知盧初明要拜訪這位孫祭酒之後,就給了他一張自己的名帖,讓他拿著去敲孫家的門,絕對不會被拒之門外,甚至還願意帶他去認識另外幾位同樣有學問的大家。因為在秦柏看來,這位孫祭酒學問雖好,但主修的是《論語》,盧初明當初給自己選的卻是主修《尚書》,方向不大匹配,即使可以指點,終究不如專修《尚書》的名師教得好。但盧初明卻是婉拒了,他是明明白白要去拜訪孫祭酒的,不是為了求教功課。認識其他老師的事兒,可以等到他見過孫祭酒後,看後者的意思如何,再做決定。
秦柏當時還有些訥悶,曾經在孫女兒秦含真麵前嘀咕過:“難不為是為了孫祭酒的兄長與盧姑爺的私交麽?否則怎麽會象是認定了這位老師似的?”
秦含真當時就猜出了幾分。事實上,她與休寧王妃也算是熟人了,知道對方娘家是書香名門,有個侄兒做了國子監祭酒,恩師還是她祖父的老朋友。而這位孫祭酒,是有女兒的,眼下正值二八妙齡。
前幾個月京中名門閨秀忙著給自己找婆家時,休寧王妃就曾吐嘈過自己娘家的幾個侄媳婦們,說她們也開始無事忙了。皇家分明沒有選高官女為東宮妃嬪的意願,侄媳婦們卻打算草草地發嫁侄孫女兒們,實在太過糟蹋人。為此,休寧王妃看不過眼了,特地從宗室裏挑了兩個品行正派又比較有出息的晚輩,牽線搭橋,把兩個侄孫女兒嫁了過去。隻剩下一位父親是國子監祭酒的姑娘,因為父輩比較有見識,不慌不忙,尚待字閨中。如今跟盧初明的說法一對,不就對上了?
秦幼珍在許氏麵前說起直隸布政使孫大人有二子一女,女兒隻有七歲,可沒提人家有沒有侄女兒呀!在這個年代,親侄女跟親閨女的差別,其實也不算大了。如果孫大人瞧著盧初明順眼,打算介紹給兄弟做女婿候選,讓他上京給兄弟賀壽,不就是合情合理的事了嗎?
當秦含真推測出這個結論之後,還試探性地當著盧初明與盧初亮的麵去問秦幼珍,是否需要她設法從休寧王妃身邊的嬤嬤或侍女口中,探聽到孫祭酒與其夫人、兒女們的喜好?那樣送禮的時候,秦幼珍母子可以有的放矢,也能更容易取得孫祭酒及其家人的好感。
當時秦幼珍非常積極地向她探問,並表達了這方麵的意願,還說一定會給秦含真重謝,而盧初明則是直接紅了臉。在三房眾人麵前,他們母子大概連警惕心都下降了許多,就這麽直白地表現出了真實的想法。而秦含真,也因此確定自己有八成以上的可能是猜對了。
國子監祭酒雖然隻是從四品的官職,但清貴無比,在士林之中更享有盛名。更別說孫家亦是書香世宦名門,還與宗室聯姻。孫家的千金配盧初明,那絕對是門當戶對的。孫姑娘才貌雙全,嫻雅穩重,也是京城閨秀圈裏數得上號的人物。秦含真隻見過她幾麵,並沒有私交,但也知道這姑娘條件很好。盧初明若能娶得這樣的妻子,絕對是幸事。
至少比娶許岫要幸運得多。倒不是許岫有什麽不好的,而是許家與孫家的門第、家風、名聲,根本沒法比。
等秦含真解釋清楚,牛氏與蔡勝男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仔細回想,秦幼珍在她們麵前,似乎還真的露過不少破綻。
比如蔡勝男就曾被秦幼珍拜托過,幫著買了幾樣遼東那邊出產的人參鹿茸等名貴藥材,因為孫祭酒的夫人身體不是很好,需要這方麵的東西。如果隻是單純地看在孫大人的麵上,又或是為了盧初明能順利向孫祭酒求教,她用得著向對方的夫人殷勤到這種程度?
又比如盧初亮也曾經在牛氏勸秦幼珍早些給盧初明說親時,笑嘻嘻地插嘴過:“您怎知道我娘沒有給他說?您沒瞧見我哥哥臉都紅了麽?”隻是當時牛氏誤會他指的是許氏牽的那根線,沒有多想罷了。
如今回想起來,秦幼珍壓根兒就沒有瞞著三房什麽,隻是不曾明言。牛氏便歎道:“她也是個傻的,怎麽不跟我們明說呢?我們侯爺跟孫祭酒的恩師有交情,說不定還能幫著講講好話呢。她一個字不提,就這麽傻傻地帶著兒子上門送禮,雖說有孫大人的引介在,到底還算是生人呢,見麵也要尷尬的。”
蔡勝男笑道:“可惜了,我記得這位孫祭酒的生日是在昨日,侯爺吩咐過我給孫家送一份禮的,眼下已經過去了呢。就算婆婆有心要幫大姐一把,也錯過了。不知道孫祭酒覺得盧家明哥兒如何?若是覺得他不錯,下一回婆婆陪公公去見孫祭酒的恩師時,倒是可以幫著說兩句好話。”
牛氏拍掌:“我這就跟侯爺商量,咱們家什麽時候也做個東道,請他那些老朋友在家來開個茶會、詩會的,叫各人都帶上幾個晚輩來湊趣,再把他們的老婆帶上,也讓我們女人們湊在一塊兒說說話。到時候再說起晚輩的親事,不就順理成章了?”
牛氏已經迅速地想到了方案,秦含真有些哭笑不得地說:“祖母先別忙活,做東道的事暫且不管,咱們先去向大姑媽打聽一下,昨兒上門去賀壽,過程怎麽樣了?孫祭酒瞧盧表哥可順眼?”
事實上,孫祭酒看盧初明相當的順眼。
在他生日之前,秦幼珍就已經帶著盧初明上過孫家的門了,那一回是為了把孫大人交托的禮物送過去,也是為了與孫祭酒夫妻先認識認識。秦幼珍還順勢見到了孫姑娘,對人家留下了極好的印象,更加積極地想要促成這門親事。
盧初明也在壽宴之前,上門去向孫祭酒請教過一回功課了,其實就是把自己的學問深淺與好學勤奮表現給人家看。
再到壽宴當日,盧初明在所有賓客麵前,表現得十分出色,明裏暗裏將有可能成為競爭對手的青年才俊們都比了下去。孫祭酒哪裏還會有不滿意的地方?
其實,孫祭酒年輕的時候,因為專心研究學問,對家人有些忽略了,夫人要照顧小兒子,身體又不大好,長女幾乎就是由兄嫂帶長大的。所以,對於孫姑娘的婚事,孫大人看好的人選,孫祭酒也挑不出什麽錯,基本上這親事就算是定下了。盧初明又去見過孫家老太爺,老人家對他的印象也很不錯,孫祭酒便示意夫人,與秦幼珍正式開始說親的程序。
因為這件事,秦幼珍連著好幾日,心情都極好。在承恩侯府那邊,她可能還要收斂著些,畢竟親事還沒正式定下呢。但在永嘉侯府,她還有什麽可防備的呢?牛氏問起這事兒,又似乎早就猜到了什麽,她便沒有再隱瞞,直接承認了自己確實在與孫家議親。她離開長蘆的時候,盧普就跟她有言在先,要盡量把這門親事說定下來,至少要換了庚帖,交了信物,方能離京。如今事情進行得順利,她心裏是滿意得不行。
秦幼珍高高興興地對牛氏說:“三嬸娘可見過孫家姑娘了?我給您說句心裏話,哪怕這姑娘不是孫家女,光是憑那份品格,我見了就喜歡得不行,定要娶來做媳婦不可!”
牛氏也替她高興,隻是不忘提醒她一句:“你伯娘那邊知道了怎麽辦?她這會子病還沒好呢。”
秦幼珍頓時蔫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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