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你……“

    陸振華如遭雷擊，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可是楊衛國看了身邊的冷暮雨一眼，這丫頭兩隻眼珠子轉啊轉的，也不知道在琢磨什麽壞主意。

    他心想，畢竟是陸家的私事，不能叫外人知道了，也就打住，沒有多說。

    這時候的他，界線還是劃得分明，他照顧冷暮雨，是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對青春女人的喜愛，同利害關係要撇清。

    陸振華揉了揉眉心，指著楊衛國：“衛國，跟我進書房一趟。“

    他就更加避諱冷暮雨了。

    冷暮雨自己規規矩矩地坐在沙發上剝瓜子，楊衛國一個字也沒說就跟著陸振華進了書房。

    男人狠狠灌了一大杯茶，差點連茶葉一起喝掉了。

    楊衛國假意端著他，“哎喲，小心點兒，叔，你可不能嗆著了。“

    實則心裏頗有幾分得意，他既然敢講出來，就是要慪死這個老東西。

    “衛國，說實話。“

    陸振華麵色嚴峻，居然有這樣的事。

    陸少東回到陸家這麽多年了，他居然不知道。

    “叔，您要我說實話，我也沒有那個說假話的必要，畢竟這說穿了也是你們的家事。“

    楊衛國手拉開一張椅子，一屁股坐下來，“我隻是懷疑，初步懷疑少東有個妹妹，當年您跟曼姨離婚，他們母子倆在黃浦江灘邊上一個小弄堂裏租了個小屋子住著，起初，少東每逢我來，還願意跟我出去混，可是後來，就推脫起來。“

    男人眉宇凝重，似是懷念，卻又疑惑。

    “繼續。“

    陸振華臉繃得像塊鋼板，好像想證明他不在乎似的，可是誰又說了他真的在乎麽？

    他到底在欺騙別人，還是欺騙自己？

    “直到有一次，我在樓下麵喊，叫他跟我去釣魚，他不去，我火氣上來了，跑上二樓去敲他們家的門，他開門的時候，另一隻手還抱著一個女嬰。“

    楊衛國就這麽一點點挖掘出自己心裏最深的秘密。

    “他說，那是別人家的女兒，他媽幫人家帶孩子，賺補貼。“

    男人的手指在桌麵上一下一下地敲打起來：“那時候，我信了，跟他倆人帶了一下午孩子。可是越帶，就越覺得那孩子仿佛就是生活在那個陰暗的房間似的，那麽多嬰兒的尿布奶瓶奶粉，還有少東，他躲躲閃閃的眼神。“

    陸振華的臉色苦澀起來，幾乎濃鬱得化不開。

    楊衛國瞅了他一眼，忽然拔高聲線道：“陸叔，我看，這孩子不一定就是您的，畢竟你們當時離婚了，曼姨一個女人……“

    “混賬！”

    陸振華一下被他激到：“他母親一向潔身自愛！根本不是隨便之人！”

    “不是，話也不是這麽說，您跟她結婚前，她不是……”

    楊衛國故意反著他的話說。

    人家不是大上海有名的歌女麽？

    陸振華不就是以這個理由跟她離婚的麽？

    “你別扯別的，好好交代那個女嬰的事情。“

    陸振華被他氣得臉綠了，同樣都是男人，楊衛國哪裏不知道，他就算跟林小曼離婚，也不能忍受她這麽快就投入別的男人懷抱。

    “哦，行行行，那個女嬰後來我就沒見過了，少東跟他媽不知道為啥從上海來了m城，漂了半年，聽少東說，他媽半年後就病死了，葬在公墓那裏，我再見到少東，是您把他帶回到上海，中間這些年，我也不知道發生了啥事。“

    楊衛國講完，瞅著陸振華的眼珠子，意猶未盡道：“現在，這個關鍵就是……那個孩子，是不是您的種！“

    一個多少年前的嬰兒，生死不明，他倒拿出來折磨了又折磨陸振華。

    陸振華確實被他給膈應到了，頓時糾結起來：“那……這件事隻有少東自己知道了？“

    “可不是，您有空，問問他。“

    楊衛國起身，戴上軍帽：“我先走了。“

    陸振華點頭，背著手，轉身望向窗外，晴空萬裏，很多往事，該撥雲見日了。

    **

    高家。

    高淑惠像個呆子似的，雙目無神坐在椅子上曬太陽，她現在宛若木偶，一天到晚不說一個字。

    不過該吃吃該喝喝，家裏不短糧食，隻要婆婆身體康健，倒也沒啥。

    隻是中了風的熊母卻是負擔了，還有倆孩子，高家成了老弱病殘收容所。

    陸少東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光景。

    他抱起白富美，吧唧就是一口。

    白薇薇火速衝過來要搶奪孩子：“喂，你不要太過分。“

    “峰儀！“

    她回頭喊：“陸少東親楚楚啦！“

    高峰儀快步從屋裏出來，攥住他衣領：“你給我放尊重點兒！“

    陸少東眨了眨眼，望了懷裏的小女娃一下，又看向高峰儀：“叔叔喜歡楚楚，你這個當爹的，咋這麽暴力呢？“

    “楚楚喜歡叔叔。“

    白富美摟住陸少東的脖子，這個叔叔總是看見她就給她好玩兒的，葉子做的公雞，還有竹蜻蜓，紙糊的皮鼓，好多糖糖。

    雖然外婆不讓她跟他親近，但是她還是好喜歡叔叔。

    “禽獸。”

    白薇薇忿忿道。

    陸少東眨了眨眼：“我哪裏禽獸了？”

    “你女兒喜歡我，又不是我強迫她喜歡的，恐怕她對我的感情比對高峰儀還深吧。”

    說完，高峰儀和白薇薇夫妻倆心裏都不是滋味兒。

    “行了行了，看你們這苦大仇深的樣法兒，怎麽辦？準備怎麽收拾殘局？”

    他當然不是要娶高淑惠，那是氣陸振華的。

    不過，確實為這夫妻倆擔憂。

    現在一下子負擔大成這樣。

    “要不……敬老院還有療養院。”

    陸少東舔了舔唇瓣，白薇薇擔憂地看了一眼高淑惠：“這麽年輕進療養院可惜了，她隻是不說話罷了，基本生活還是自理的，跟小孩兒一樣，至於親家母，我怕敬老院照顧不周。”

    “那請保姆吧！這回請個靠譜的保姆！”

    陸少東拍板兒了。

    白薇薇讚成點頭：“嗯，我也是這麽打算的，熊家那處屋子還空著，不住人可惜了，我媽要搬過去跟淑惠一起住，再要是有個保姆說說話，四個人也熱鬧。”

    家裏商量來去就這麽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