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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是紀氏有些耐不住，讓身邊的嬤嬤隔著門問了幾次，產婆都支支吾吾敷衍著。
    門外的人皺眉，以為如嫣的情況不好。紀氏隨即叫身邊的嬤嬤進去幫忙，隻是她的話音才剛一落下，屋內的如嫣就嚇得尖叫，似乎還沒從先前的驚嚇中回神。
    見此狀況，紀氏隻得作罷。
    還好，不過半盞茶的時間，大夫就來了。
    可能是小廝說明了如嫣的情況，所以跟著他來的是名女醫。
    琴明軒皺眉，女醫在盛京很常見，很多高門大戶的主母和小姐們問診，都是請的女醫，隻是一向大男子主義的琴明軒認為女醫的醫術比起一般的大夫是有差距的。不過，他也沒過問，反正請個女醫，也不過是做做樣子，能不能挺過這一關，得看如嫣自己的。
    所以他的目光隻在女醫背的，顯得有些大的醫箱上掃了一圈，就收了回去。
    倒是紀氏客套地打了招呼，“有勞大夫了，希望能保下母子。”
    進了產房，看了一眼屋內的情況，女醫對產婆說道：“你準備下，我來替姨娘接生。”
    產婆一愣，隨即自作聰明地懂了。
    之前如姨娘就說過，一切順其自然，原來是有後招。這種事，知道得越少越好，所以轉身，裝作很忙的樣子，背對著大床，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如嫣急了。
    這孩子還沒“流掉”，就進來個女醫，先前不是白忙一場。
    飄紅作勢又要阻難女醫，女醫卻輕聲說道：“俞少奶奶托我告訴你一聲，你做得很好。”
    如嫣眸光一閃。
    她是琴明柔的人！
    這下，如嫣終於放心了。
    飄紅一直注意著如嫣的情況，所以見她眉頭舒展，一臉輕鬆，就知道這個女醫是幫手了，先前聽女醫說“俞少奶奶”，難道說，這個俞少奶奶就是小姐的主子？
    收回內心的疑問，飄紅站在女醫身邊，準備幫手。
    “俞少奶奶最近有很重要的事，所以一直沒與你聯係，她知道你快‘臨盆’了，原本還想著遞個話給你的，可轉念一想，這個時候，你身邊必定有紀氏的人，怕打草驚蛇，而你也是聰明的，知道如何處理，所以就讓我先在醫館等著，而你，也沒讓俞少奶奶失望。”
    直到現在，如嫣才終於放心了，“俞少奶奶百忙之中還惦記著如嫣的事，如嫣惶恐。”
    女醫微微一笑，不再搭理如嫣的矯揉造作，而是手腳麻利地解開她的衣衫，取掉綁在肚子上的枕頭，低聲道：“你因為動了胎氣，又因為先前大鬧一場，氣虛血虧，孩子憋得太久了，所以生下來就死了。你傷心過度，身子需要好好調養，做月子的時候，多花點心思。”
    如嫣忙不迭地點頭。
    女醫又說道：“紀氏與琴明軒已經有了膈應，就看你如何應用了，把琴宅攪得烏煙瘴氣，你也可以出口惡氣。隻是，俞少奶奶讓我問問你，對琴明軒，你是不是真的沒有一點感情了。”
    小心，謹慎一直都是琴明柔的行事風格，更何況她現在與如嫣是合作關係，琴宅這邊基本上都交給如嫣在折騰，她可不想到最後成也如嫣，敗也如嫣。
    而如嫣是很會來勢的，聽了女醫的話，她佯裝認真地思忖了幾秒，才說道：“琴家欠我的，就是琴明軒和紀氏死一百次也還不完。請你轉告俞少奶奶，如嫣既然決定跟著俞少奶奶，就不會有二心。”
    她本就是歡場上的女子，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如何取悅男人，但是感情……
    她還真沒有。
    或許曾經少女懷春，可在青樓見多了與恩客間的情色交易，最是清楚，男人的話，特別是床上的話最虛偽。男人和女人，不管在任何地方，都不過是場交易罷了，男人要欲，女人要銀子，要地位，如此而已。
    當初她跟著琴明軒，不過是因為琴東山是丞相，琴明月是太子妃，琴明軒前途無量，她這種人，所謂的從良，不是給高門大戶當妾，就是做商賈的填房，普通百姓她是不考慮的。
    她是花魁，琴棋書畫不輸世家小姐，過的該是錦衣玉食的日子，怎麽能嫁給普通百姓為一日三餐操勞？
    填房聽上去不錯，可商賈與官宦世家比起來，後者才是她的首選。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她不覺得自己的選擇有錯。
    原本以為，她可以假意伺候著琴明軒，憑著在青樓學的本事，琴明軒會留戀她的身體，有了琴明軒的寵愛，她要什麽有什麽。隻是，她算來算去，卻算漏了琴家的人德性，他們愛的，隻有自己。
    咎由自取麽？
    不！
    如嫣身上的氣息一變，下意識地繃緊了身體，呼吸急促。
    既然琴家的人不仁，那就別怪她不義！
    到時，琴家的人都沒了，琴家就是她的了。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琴家再落魄，也是有點底蘊的，更何況，琴家還有琴明月和琴琬！
    女醫滿意地看著如嫣的變化，輕聲道：“你能這麽想，俞少奶奶也就放心了，我會把你的忠心轉告過去，這段時間，你就安心坐月子。”
    說完，從醫箱裏拿出一個包裹，慢慢打開。
    如嫣好奇，半撐起身子，看著女醫的動作，直到露出裏麵的物體，如嫣才捂著嘴，壓住了嘴邊的驚呼。
    飄紅也是驚恐地瞪大了眼睛，狠命壓下喉嚨裏的尖叫。
    女醫將死去的男嬰放到如嫣身邊。
    這個男嬰，她找了很久，終於在前兩天找到一個瘋傻的孕婦，在她臨盆的時候，從她肚子裏取出來的。當然，那時男嬰還是活的，卻被她立即捂死了。
    她用特殊的手段保存了男嬰兩日，今兒正好用上。
    如嫣壓下心裏的恐懼，將身上的棉被扯了一個角，蓋在死嬰身上，撇開目光。
    感覺到身後沒有說話的聲音了，產婆才試著轉身，見如嫣已經生產了，心裏鬆了口氣，現在沒她什麽事了。
    女醫率先出了屋子。
    “大夫，姨娘的情況怎樣，可是生了？”紀氏一臉急切。
    不得不說，紀氏很會做表麵功夫，若是沒有先前那一幕，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有多緊張如嫣和孩子呢。
    女醫遺憾地搖頭，“姨娘驚嚇過度，動了胎氣，她這一胎，本就懷相不好，精神一直高度緊張，孩子有些虧損，再加上……”猶豫地看了紀氏一眼，話鋒一轉，“生產的時候很不穩定，孩子在肚子裏憋得太久，所以……是個男嬰。”
    “我的孫子啊——”紀氏嚎上了。
    琴明軒聞言，也是哽咽地含淚。
    薛玉在一旁安撫了兩句，不知道該說什麽。
    “姨娘的情況怎樣？”紀氏扶著嬤嬤的手，擦著眼淚問道。
    “姨娘被折騰的厲害，還沒從先前的驚嚇中回神，再加上孩子的事……情況不是很好，需要好好調養，夫人要多費心了，我配了兩副藥，喝個四五日，我再來複診。”
    “麻煩大夫了。”紀氏這才鬆了口氣。
    女醫點頭，“你們進去看看吧。”
    紀氏正欲進門，卻被琴明軒搶在了前麵，不悅地皺了皺眉，緊隨其後進去了。
    如嫣呆滯地坐在床上，淚水順著麵頰流下。
    不得不說，這個時候的如嫣很入戲，再加上她本就一副嬌嬌弱弱的模樣，更是讓男人多了保護的欲、望。
    屋子裏還殘留著血腥的味道，琴明軒蹙眉，走到床邊，握著了如嫣的手。
    如嫣眸子轉了半圈，癡傻地看著琴明軒，“少爺，孩子沒了，我們的孩子沒了。”
    琴明軒也是紅著眼，他雖然對如嫣沒多大的感情，可畢竟孩子是自己的，說沒有期盼，那是假的，“沒事的，你好好養身子，日後、日後我們再生一個。”
    如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哪知道琴明軒說了什麽，她掀開被子，咬牙，抱起死嬰，遞到琴明軒麵前，“少爺，您看，這是我們的孩子，他多像您，可是、可是……”
    琴明軒的情緒終於泛濫。
    沒看到死嬰前，他沒多大的感觸，可當“自己的”孩子出現在他麵前，他還是哽咽了。
    “明軒……”
    “啊——你走開，走開！”如嫣聽到紀氏的聲音，立即魔怔一般嘶吼，“你別害我的孩子，你走開！不準你害我的孩子！”
    入戲的如嫣哪裏還顧得上害怕，將死嬰抱在懷裏，左手托著孩子，右手拚命揮舞，想趕走紀氏。
    紀氏皺眉，“這是什麽話，我會害我的孫子不成。”
    這不是解釋，而是說給琴明軒聽的。
    她身邊的嬤嬤條件反射地要去架起如嫣，免得她傷了紀氏。
    飄紅一個側身，張開雙臂，擋在嬤嬤身前，“夫人，求您放過我家小姐吧，我家小姐隻想活下去，給少爺添個孩子。奴婢知道您恨小姐，認為老爺與少爺丟了官職，是我家小姐的不對，可我家小姐也是受害者，您不喜歡小姐，可也要等小姐平安生下孩子啊，小姐有再大的錯，她肚子裏的那個，是少爺的孩子，是您的孫子，您怎麽能讓人對小姐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