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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明月扶著嬤嬤的手，在院子裏來回走著。
    今兒天氣好，許久沒有冒出來的太陽，難得在今日露了個臉。
    “開春了。”琴明月心情不錯。
    “是啊，小姐，這開春了，聖上那邊……”
    也該對他們做出決斷了。
    “不急，”琴明月撫著肚子，說道，“聖上當初沒有要我的命，現在也不會。”
    這句話是琴明月想了很久才想通的。
    以琴家犯下的這些事，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可聖上仿佛忘了他們似的，不僅沒有對他們的去留下定論，還讓她好吃好喝地住在太子府。起初她是不明白的，可仔細想想，也就明白了。
    琴琬。
    一切都是為了琴琬。
    他們一家與琴琬從來都是不死不休的局麵，現在這麽好的機會，琴琬自然要使勁折騰了。
    琴明月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她甚至還有幾分期待，遲早都要麵對的，早晚有區別嗎？
    早一點更好，趁她還有底氣的時候。
    隻是，她沒有等來琴琬，卻等來了蘇夢之。
    “你來做什麽？”琴明月似笑非笑地看著蘇夢之，“是想看我過得好不好？恐怕你要失望了，我們倆半斤八兩，誰也討不了好！”
    琴明月麵對蘇夢之，難得的心平氣和。
    蘇夢之在琴明月對麵坐下，“宅子裏現在就我們兩人，爭了那麽久，鬥了那麽久，到最後，什麽也沒落著。”
    琴明月一怔。
    蘇夢之的話讓她有幾分感慨。
    可她從來都是自負的性子，自然不會承認自己的失敗，看著蘇夢之，嘲諷地說道：“我們兩敗俱傷，不也扳倒了雲挽歌嗎？”
    蘇夢之笑著說道：“雲挽歌啊，她的起點有多高，栽得就有多深。雲太後，雲皇後，他們雲家是要從後宮入手，掌控整個朝政呢。貪戀權勢沒有錯，可要有自知之明，章睿舜是有幾分聰明，可剛愎自用，過於自大。雲皇後處心積慮地為他安排好了一切，章睿舜習慣了一切都由雲皇後來做主，他這些年學到了什麽本事？誠然，在外人看來，雲皇後是一心一意為章睿舜謀劃，可真相呢，不過是雲皇後為日後自己的專政鋪路罷了。”
    琴明月神色古怪地看著蘇夢之。
    “可是若是扶得起來也就罷了，以章睿舜的才智，不是傍上了琴琬，太子的位置還輪不到他！可惜了啊，雲皇後也不是真心對章睿舜，雲皇後要的，不過是垂簾聽政的權利。”
    蘇夢之看得透徹。
    雖然以章睿舜的年紀，繼位後雲皇後沒資格垂簾聽政，可這並不妨礙雲皇後在背後幹預，甚至操縱朝政，章睿舜不過是個傀儡罷了。
    在絕對的權利前，什麽都是假的。
    隻是不知道雲皇後的自大，是仗著自己浸淫後宮多年的優勢呢，還是仗著雲家的背景。
    或許，兩者皆有吧。
    蘇夢之冷笑，“雲家，圖謀不小，等雲挽歌生下嫡子，章睿舜也差不多該讓位了，到時……”
    雲皇後會以太皇太後的身份垂簾聽政，完成她的野心！
    琴明月難得沒有和蘇夢之嗆聲，隻是在最初聽到蘇夢之對章睿舜稱呼的改變時，稍微愣了一下，隨即就了然了
    她們都是被章睿舜牽連的，誠然，這當中也有她們自己的野心作祟，所以，現在的結果，不過是咎由自取，隻是……
    撫上小腹，琴明月還存著最後一點僥幸。
    “可惜，你也打錯算盤了。”蘇夢之斜睨著琴明月，將她的動作盡收眼底。
    “你什麽意思？”琴明月頓時再次警覺起來。
    蘇夢之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琴明月的小腹上，嘴角掛著意味深長的笑。
    琴明月下意識地側過了身子。
    “你不必這麽防備我，”蘇夢之似笑非笑地說道，“我要是真想對你動手，也不會等到現在，再說，也輪不到我來動手。”
    “把話說清楚！”琴明月心裏升起不好的預感。
    蘇夢之笑得燦爛，“好歹我們也是姐妹一場，我不想你死得那麽冤枉，好心告訴你一些事。”
    琴明月瞪大了眼睛，戒備地看著蘇夢之，她心裏隱隱有些猜測，卻無法將它們串起來。
    蘇夢之緩聲說道：“你以為我真是被你算計才沒了孩子的？”
    難道不是嗎？
    琴明月心裏嘀咕了一句。
    “懷孕的女人都是敏感的，我的身子有什麽不妥，我是最先知道的，隻不過太醫看不出來罷了，可是我卻心知肚明。我知道我是著了道，於是我就順勢讓你得手，至少我還能以一個受害者的身份博得大家的同情。”
    琴明月仔細分辨著蘇夢之的話是真是假。
    “不然，以我當時的情況，你覺得我能翻身？”
    “你能翻身，不過是因為國師大人的話，別把自己說得未卜先知似的。”琴明月不屑地說道。
    蘇夢之也不生氣，繼續道：“不管怎樣，這件事上，你比我慘，我的孩子是死了，可眾人最同情的是我，你呢，你是生下了章睿舜唯一的子嗣，可一個不被承認的子嗣，你能得到什麽？不過是從太子妃變成妾！”
    麵對蘇夢之有意無意的挑釁，琴明月十分安靜，她想知道蘇夢之到底要說什麽。
    見琴明月難得有耐心，蘇夢之也不端著架子，而是輕言細語地說道：“你說，我們倆誰是最大的贏家？”
    “你不過是運氣好，有國師大人為你說話，又恰巧……”
    “恰巧鳳凰變烏鴉？”了然地看著琴明月的遲疑，蘇夢之嘲諷地說道，“你也知道什麽是什麽，端看國師大人怎麽說了，之前，你以為國師大人是章睿舜的人，可他是南疆太子。”
    “你是玄機子的人？”琴明月很聰明，一下就想到了重點，想通之後，直呼國師的名字。
    蘇夢之卻岔開話題說道：“你那麽小心地養胎，為什麽會生個怪物？以藥婆子的手段，你的身體真要有什麽問題，她會診斷不出來？一個藥婆子，一個前太醫院院首向鑫，怎麽就被琴東山和紀氏救了？你真以為是琴家祖墳冒煙，什麽好事都讓你們攤上了。”
    “他們是玄機子的人？”
    話音一落，琴明月又笑了，“那又怎樣？玄機子處心積慮算了那麽久，還不是功虧一簣。”
    “運氣這種東西，嗬嗬，不是誰都有的。”蘇夢之感慨了一句。
    “所以，我的孩子，也是玄機子做的了？”琴明月平靜地問道。
    “沒有章睿舜的授意，你覺得國師大人對你的孩子有興趣？”蘇夢之繼續打擊著琴明月，“不過是時候到了，該給雲挽歌讓位了。”
    琴明月沒有反駁蘇夢之的話，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還有什麽口舌好爭的？
    “所以呢，我這個孩子也……”悲涼地閉上眼睛，琴明月不甘心地說道。
    “你不笨，你懷這個孩子的時候，吃了藥婆子多少藥，你心裏清楚，若是你真要生下來，你……這輩子也就完了。”
    琴明月眉心一皺。
    她自然不會認為蘇夢之會好心提醒她這些，不過是在旁看笑話罷了。
    可蘇夢之說的沒錯，要是第二個孩子生下來和第一個一樣，就是她日後從章睿舜的事摘了出去，也不會被世人所容，與其這樣，她還不如“不小心”把孩子流了，沒準，聖上看到她的情況，也會於心不忍，不會對她重判。
    再者，沒了與章睿舜的羈絆，她與章睿舜的瓜葛少了，後麵要承擔的責任也少些。
    蘇夢之眯眼，滿意地看著琴明月的鬥誌。
    很多事就是這樣，就差了臨門一腳，她要做的，不過是實話實說，最後的主意與她無關。
    半夜，太子府傳來淒厲的慘叫。
    翌日，琴明月落胎的消息就傳到宮裏了，然後，整個盛京的貴族圈都知道了，和這個消息一起的，還有章煊定染上風寒的事。
    琴明月半夜出事，院子裏的人都忙著照顧她，疏忽了章煊定，章煊定才染上了風寒。
    宮裏雖然沒有大的動作，卻還是讓太醫到了太子府，琴明月身子虧損得厲害，而章煊定就更嚴重了，太醫到的時候，章煊定已經燒得昏迷了，折騰了幾日，也就沒了。
    這下，章睿舜唯一的子嗣也沒了。
    桂圓將這件事添油加醋地說給琴琬聽了，琴琬隻笑了笑，“你以為蘇夢之真那麽好心，提醒琴明月？”
    “那是什麽？”桂圓虛心請教。
    “不過是要琴明月自己動手罷了。”
    “小姐，您的意思是……”
    琴琬點頭，“有人要蘇夢之對琴明月和她的孩子鬆手，蘇夢之卻慫恿了琴明月，這樣，結果是一樣的，可蘇夢之卻沒有任何風險。”
    “可是為什麽要琴明月落胎，還要除掉那個怪物，怎麽看，這都是在幫琴明月啊。”桂圓狐疑地問道。
    琴琬不以為意地說道：“這才隻是第一步，後麵你就懂了。”
    被自家小姐忽悠，桂圓憋了一口氣，卻也不敢反駁。
    雲家的女人流放的流放，歲數小的，都入了官妓，至於男人，那自然是砍頭了，隻不過行刑的日子在半個月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