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繾綣隻覺得慕寒有點奇怪，從學校回家後，就一直不說話，即使她主動開口詢問，也僅僅隻是魂不守舍的回答，沒有一句多餘的話。雖然平時他也是這樣淡淡的，但她總覺得他是在躲著她似的攖。

    他的臉上冷冰冰的沒有任何的表情，雙眼也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神采，如同一對無神的玻璃珠，雖然漂亮但是卻沒有光彩。這讓她覺得他好像又回到了剛剛從黑市出來的那段日子，像是最精致的玩偶，隻是一個擁有著漂亮外表的人偶沒有真正的靈魂。

    “寒，你有心事嗎？”她伸手攔住了他問道。

    “沒有，小姐。”他矢口否認。

    “你在騙我嗎？”她顯然並不相信。

    “沒有，小姐。”再次否認償。

    “很好，看著我的眼睛，再把剛才的話重新說一遍。”她抬起他的下巴，較真。

    慕寒的身子一僵，薄唇緊抿，仿佛是用盡著全身的力氣一般，緩緩地抬起了頭看著那雙琉璃般的眸子。

    她的目光純淨而帶有利光，一瞬間，他在她的麵前無所遁形。

    “我……我沒有……”他試圖開口解釋，隻是被她這樣地看著，謊言說出口需要的不止是勇氣那麽簡單。

    “寒，現在你的每個表情，每個音符，都在暴露自己在說謊的事實。”厲繾綣毫不留情的揭穿他的謊言。

    慕寒有些無措的想要別開頭，她卻已經先一步察覺他的意圖抬起了手，捏住了他想要移開的臉，“你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我並不想通過命令的途徑知道，現在誠實的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慕寒怔怔地看著她，許久過後終於說道，“小姐會把我趕走嗎？會不要我嗎？”

    難道他知道了早上父親說的那些話了嗎？厲繾綣心中猜測著。

    隻是父親的話他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作出決定，畢竟這麽多年習慣了身邊有這麽一個人，這種感情早已經融化在血液中，她根本就沒有去深思過對於慕寒，她究竟是怎麽想的。

    連她自己都是懵懂的，是對於玩具的喜歡嗎？

    她對遙的感情到底是怎麽樣的呢？僅僅隻是普通的喜歡，還是有可能會轉變成男女之間的愛情呢？

    “寒，是我最喜歡的玩具，所以當然會希望你可以一直在我身邊，可是如果因為這種理由一直要求你形影不離的待在我身邊，對你來說似乎是一種不公平。所以……現在，我自己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一天需要你離開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厲繾綣很認真地說道，“所以我覺得我們都需要好好的想一想，我才能回答你的這個問題。”

    不公平？又是什麽不公平呢？“那如果我根本不在乎什麽不公平呢？！”他所希望的，隻是可以一直留在她的身邊而已。

    “但是寒，你總要有自己的生活的，我也希望你可以幸福。”輕歎一聲，厲繾綣低聲喃喃。

    慕寒覺得自己的胸口一陣刺痛，所以她對他的喜歡，從來都隻是主人對於玩具的喜歡是嗎？

    所以即使他安靜的當她的玩具都不可以了是嗎？

    所以……

    她總有一天會舍棄他的，是不是？

    “好的，小姐。”他道，同時也在心中下定了某個決心。

    雖然不能一直呆在她的身邊，但是至少在他還在她身邊的日子裏絕對不能讓她討厭他。這個目的，是比他的身體更重要的，更讓他想要守護的。

    次日，是慕寒第一次擅自沒有上課，而在學校的僻靜處再一次地見到了王懷生。

    “怎麽，終於考慮好了？”王懷生露出猥瑣堆滿肥肉的臉笑著問道。

    “嗯。”慕寒淡淡地道，“事情結束後，不要再讓我看到你，如果你敢毀約我一定會不計代價殺了你！”

    “這個你可以放心，我可以保證，除非有哪天，你自己說了，否則厲大小姐她永遠都不會知道這件事，更加不會知道某些細節。”說著，王懷生走到了慕寒的跟前，一臉猥瑣的伸出舌尖，舔了舔眼前少年那優美的脖頸和下顎，然後伸出手指開始解開著對方的校服的紐扣。

    “在這裏？”慕寒問道，雖然來到這裏就知道這些事情是沒有辦法避免的，但不知道為什麽心裏還是會有些覺得怪異。

    “當然，這裏才會更加刺激不是嗎？”他要把這個人狠狠地壓在身下，要在這種地方，盡情的羞辱。八年前沒有嚐到的滋味，這一次他要盡情的好好享用。

    慕寒淡淡的瞥了眼正在解開著他校服紐扣的王懷生，心頭產生著一種強烈的厭惡感。

    八歲那年即使被對方全身碰觸著，也不會有任何的感覺。

    可是現在的他，僅僅隻是被對方舔著脖頸和下顎，這種厭惡感卻是那麽的強烈，就好像是有一百隻蛀蟲在不斷地提醒著他，他的身體變得更加的肮髒了！

    如果這種事情不是和喜歡的人做的話，那麽和誰做都是一樣的吧，都會是那麽的惡心，都會變得那麽的肮髒，那麽的不堪，那麽的……

    緩緩的，慕寒閉上了眼睛，感覺到校服的紐扣已經被對方盡數解開了，對方的手在他的胸前摸索著，那濕熱的舌頭從他的鎖骨一路舔吻而下。

    惡心得讓人想吐！

    慕寒的身體繃得緊緊的，即使沒有絲毫的反抗，可是身體的本能卻在排斥著這種行為。而他的腦海中，隻是不斷地浮現著厲繾綣的容顏，那似乎成為了他現在唯一的支柱。

    “怎麽，很討厭嗎？”王懷生陰陰地笑著，笑聲有著說不出的得意，“我們現在要做的事情，可是整整晚了8年了啊，等做完後，你可能還會感激我呢，因為是我讓你明白什麽是極致的快樂。小子這麽大了還沒有開過葷吧啊……哈哈哈哈……”

    慕寒沒有回答，一動不動猶如像是個人偶一般。不管對方做什麽，他都拒絕給予回應，沒有任何的拒絕，沒有任何的舉動。

    “把眼睛睜開，老子要看著你的眼睛做！”王懷生對於他的表現很是不悅地道，他想要看到這個少年的眼神中露出屈辱的眸光，這樣才可以讓他一解心頭之恨。

    隻是，慕寒卻依舊還是閉著眼睛。

    “睜開！如果你不睜開的話，那麽我現在就打電話，告訴你那位小－姐，你當年都和我做了什麽！”

    孤狼一般的的眼眸倏然睜開，慕寒的眼睛冰冷冷地看著王懷生，王懷生有些膽怯，“如果你敢毀約的話，那麽就算真的成了殺人犯，我也會殺了你！”

    王懷生的脊背一陣發寒，這雙眼，就像是被惡魔盯上了一樣，仿佛生命在這個少年的眼中，根本就不成價值。他突然有著一個認知，如果他敢在事後毀約，那麽眼前的這個人，是真的會殺了他！

    尷尬地一笑，王懷生說道，“就這麽舍不得你的前途嗎？不過也對，將來如果能在厲氏集團中爬到重要的位置，那可是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就不用愁了。”

    慕寒根本無意去解釋王懷生的錯誤解讀。將來在厲氏集團中的前途如何，對他而言根本不重要，他從頭到尾，隻是不希望小姐知道當年的事，不希望小姐討厭他！不希望自己連待在她身邊的資格都沒有了。

    下一刻王懷生的話鋒一轉，突然道，“時間果然很神奇，它可以在不知不覺中改變很多東西，沒想到當年對什麽都不在意的木頭人，現在會那麽在意自己的前途，慕寒，你果然是長大了，哈哈哈……既然這樣，有沒有興趣和我合作呢？比如從厲繾綣的身上下手，如果可以控製住厲繾綣的話，那麽將來，整個厲氏集團就會是我們的了……”

    王懷生這話，隻是隨口說說而已，雖然有這樣的想法，可是具體如何控製厲繾綣，其實他壓根沒深想過，他目前也隻是想要先讓慕寒嚐嚐屈辱的滋味，然後再控製住對方，以便他可以從慕寒的身上撈更多的好處而已。

    然而，他不會想到的是，任何人都有底線，都有逆鱗，而厲繾綣就是慕寒的逆鱗。他觸犯到了慕寒的底線，所以剛才不管他做出任何的動作，都沒有絲毫反抗的慕寒，在他說到了厲繾綣後，整個人瞬間便被打飛了出去！

    王懷生的身體重重地撞到了一旁的樹上，頓時，他隻覺得身體一股劇痛席卷全身，但是這還不算完，下一刻，慕寒的手已經抓住了王懷生的衣領，把他整個頭狠狠撞向了牆壁。

    血，從王懷生的頭上湧了出來，他想要大叫，可是喉嚨處卻被一股力道死死的堵住，即使他的滿臉憋得通紅，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到了這種地步，王懷生才恐懼了起來，這個少年，當年還是孩子的時候，就已經差點要殺了他了！而現在，過了8年，如果慕寒要殺他，那絕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王懷生到底以前也是黑市訓練場的教練，臨場應變的能力還是有的，但是當他想要發動攻擊，想要脫困的時候，慕寒卻已經比他更快的把手移到了他的脊椎關節處，出手狠辣地折斷著他的骨頭。

    那張精致的臉龐上，充滿濃烈的殺意與暴戾！

    這還是慕寒嗎？還是說被觸及了底線之後，已經成為了一個殺神。

    ————

    在上課的厲繾綣，總有點心緒不寧。昨天回家的時候跟慕寒對話完後，他麵色的蒼白，讓她現在想起來都分外的心驚，而且他的身上充斥著的是令她說不出的陰沉。

    他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真的是聽到了父親和她的談話嗎？還是因為別的？

    一下課，厲繾綣就跑到了慕寒的班級，結果卻得知，慕寒曠課了。

    厲繾綣有些呆愣住了，畢竟，在她的記憶中，慕寒如果要曠課，就一定會和她打招呼，絕對不會像這樣自作主張。

    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麽？

    厲繾綣拿出手機，撥打了慕寒的電話號碼，卻被告知無人應答。

    下課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上課鈴聲響起。厲繾綣沒有回教室，而是打開了手機的方位追蹤。

    慕寒的手機上也同時安裝著定位儀，隻要手機在慕寒身上，厲繾綣就可以根據手機上的顯示找到他。

    厲繾綣看著手機上的追蹤點，上麵顯示出的位置，還在學校裏？

    然而就在她要追蹤到了位置想要過去的時候，卻猛然被人拉住了手。

    “已經上課了，你不回教室，還要去哪裏？”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在她的身後響起。

    厲繾綣緩緩抬頭，看到了站在她的身後的蘇毅。

    “蘇同學放手，我還有事！”厲繾綣清冷的嗓音回蕩在安靜的樓梯口。

    “是要去找慕寒嗎？”剛才在旁邊，她向著別人詢問時的對話，他在一旁聽得一清二楚，“他既然是主動曠課，那就表示他不想上這節課，你還有什麽好找的，還是說堂堂的主席大人你也要曠課？”

    “那又怎麽樣？我曠不曠課，和你有關係嗎？蘇同學。”因為迫切的想要擺脫他的糾纏，她的語氣並不是十分的友善。

    果然她的話讓蘇毅的臉色變了變，抓著她手腕的手指不由得收緊了。

    是啊，她就算逃學，也和他沒有關係，可是他卻偏偏那麽在意。因為他知道，她的曠課，是為了去找另外一個男生，他……嫉妒了。

    蘇毅沉默著，隻是定定地盯著厲繾綣。厲繾綣抽出自己被拽住的手腕，可是蘇毅卻依然拽得緊緊的。

    此時，學生們都已經回到了教室中，走廊一時間變得空蕩蕩的，一眼望去，隻有還在僵持的他們兩人。

    “放手，我不想這兩個字再說第三遍。”厲繾綣冷冷地道。

    蘇毅緊抿了一下唇，望著她的眼神中，有著矛盾、掙紮……最後化成了一種渴望，“如果我說，希望你別去找慕寒呢？”

    “不可能。”她靜靜地看著他，毫不猶豫地拒絕道。

    他眼中的渴望在變得破碎，唇角揚起著一抹自嘲的笑意，“你還是這麽得重視他，他到底有什麽好的？”

    “他是會不惜付出一切來保護我的。”她回道。

    “你又怎麽知道，我不會付出一切來保護你呢？！”話，就這樣脫口而出。是的，他也會用盡一切的來保護她的！

    他也依然希望著有一天，他可以像慕寒一樣站在她身後，真正地保護她！

    厲繾綣有些震驚地看著蘇毅，她以為他該是討厭她的，可是他最近的這些舉動，卻簡直像是在對她說，他還在喜歡著她！

    “蘇毅，我們隻是同學。”厲繾綣開口道。

    除了這個身份，她並沒有與他深入了解的衝動。

    “所以現在我沒資格要求什麽是嗎？”他聲音沙啞地道，眼中閃過著痛苦的神色。同學這兩個字，就像是鋒利的鋼針，狠狠地刺痛著他的耳膜。

    或許是不想讓她看到他此刻臉上的痛苦，他低下頭，垂下眼眸“別去找慕寒。”

    “蘇毅，我想要去找遙。”她一字一句，無比清晰，再一次深深刺痛他的胸口。

    他的身子因為這一句話，變得僵直，她抬起另一隻手，把他扣著她手腕的手指，一根根的掰開，把自己的手抽離了他的手指，然後轉身朝著走廊盡頭的樓梯奔去。

    他還維持著之前的姿勢，低著頭，怔怔地看著自己的雙手，然後狠狠地拽成了拳狀。

    既然不喜歡為什麽一開始要來招惹他！！

    ————

    當厲繾綣找到慕寒的時候，被眼前的情景嚇了一跳，在校園僻靜的角落處，地上和牆上濺著鮮血，一個滿臉鮮血的男人躺在地上，四肢的關節呈著不自然的扭曲狀，顯然是骨折了。而慕寒，上半身的校服敞開著，衣服上、臉上都濺著鮮血，他右手的手指正抓著男人的頭，左手則不斷打著對方。

    男人在痛苦的哀嚎著，隻是似乎因為被打得太厲害，就連哀嚎的聲音，都小得可憐。

    厲繾綣從未見過慕寒這個樣子，他的身上仿佛像是被染上了一層殺意，渾身充滿著戾氣，而眼神，是一種可怕的冰冷。那殷紅的鮮血在他白皙的肌膚上，是如此的刺目。

    他就好像失去了理智一般，隻是一個勁兒地在毆打著那個男人，甚至連她出現在他旁邊都渾然未覺。

    厲繾綣看得出，如果再繼續這樣下去，那個男人恐怕會被他活活打死。

    “寒！”她喊道。

    可是慕寒卻像是依舊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根本聽不到她的喊聲。

    此時此刻，慕寒滿腦子隻有著一個念頭——不可以讓這個男人去傷害小姐。他可以忍受這個男人對他進行最大的侮辱，卻不可以去忍受這個男人有傷害小姐分毫的可能性。

    他要保護小姐的！

    從八那年起，這就變成了他存在的意義。隻要可以保護她的話，他不在乎自己會變成什麽樣。殺人犯也好，坐牢也好，都無所謂了，他隻想要那個說著喜歡他，會拉著他的手一起入睡，會陪著他玩遊戲，會在他做噩夢的時候輕輕拍著他脊背的小姐平安無事。

    隻要殺了這個男人！

    隻要殺了……

    驀地，仿佛有一種熟悉的觸感包圍著他，這份觸感，讓他是如此的眷戀。

    神智，終於開始漸漸地清醒了起來，會給予他這種感覺的人，全世界中，隻有一個人而已。

    “別再打下去了，寒”那熟悉的嗓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那是……她的聲音！

    他所有的動作，都像是停擺住了似的，隻是怔怔地看著那近在咫尺的容顏。她的雙手抱住了他，她的唇一張一合，似在說著什麽，她的氣息，繚繞著他的全身。

    “小……姐。”他喃喃著，不敢置信她的出現。

    “是我。”厲繾綣道，“別再打下去了，難道你想要殺了他嗎？”

    他的眼睛還是一眨不眨地盯著她，聲音就像是機械似的溢出著，“嗯，我想殺了他呢。”隻要殺了這個男人的話，小姐就會平安無事的。

    厲繾綣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可是她卻知道，她必須要阻止！莫名的，她突然有一種感覺，如果這個時候不拉住他的話，如果這個時候放任他繼續下去的話，那麽也許眼前的這個人，會徹底的因此而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