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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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著曲江池試射結束,又出了一件神兵利器的消息飛也似的傳遍了京城。

    “轟的一聲,騰起一片雲霧,所過之處一片狼藉,血肉模糊。”

    “你說的是妖魔過境吧?”

    “那也差不多,那可是神仙弟子做出的兵器。”

    “錯了錯了,這次不是,是李煙火家的人做出的。”

    酒樓茶肆裏議論紛紛,李家煙火原本一夜之間名聲更大,裏裏外外擠滿了人。

    “……那個就是類似石彈的煙火嗎?”

    “….那個是嗎?”

    “…給我看看那個…”

    店鋪裏的人聲鼎沸,指著喊著,幾乎將櫃台上的煙火爆竹搶空了,忙的店家夥計腳不沾地。

    看著這場景,李家上下沒有一個抱怨累的,一個個笑顏逐開。

    “當初茂兒出生時就有霞光,來個和尚給算過,說是武星君臨世。”一個老婦在院中被眾人擁簇,一麵得意的說道。

    旁邊的人陪笑,也有人一臉不屑的笑。

    “不是昨晚還說當初橫生害了他娘,本是要扔尿桶溺死的嗎?”有人側頭掩嘴低聲對旁人說道。

    旁人伸手拍了她一下。

    那邊一個婦人也被人擁簇著過來了。

    “李茂媳婦,快來。”老婦人招呼道,臉上的笑如同菊花盛開。

    “如今成了寶了。”

    “那可不,人家以後就是誥命夫人了,誰能比?”

    旁人又是嫉妒又是羨慕的議論,也紛紛的都圍上去。

    相比於街上和李家的熱鬧,玉帶橋程娘子的門前一如既往。

    “今日還是不寫字嗎?”

    有三三兩兩的人走來,看著站在街邊的人忙問道。

    “今日倒是沒貼出不寫字的告示。”街邊的人說道,一麵看向程家門前,“隻是…”

    來人隨著他看過去,神情驚訝。

    “那是誰?”他們問道。

    程家門前此時站著一個男子。

    “那個,就是那個忘恩負義恩將仇報的鬼判官。”街邊的人揣著手說道。

    半芹站在廊下衝外邊呸了聲,但又忙左右看看帶著幾分小心,所幸沒人看到,她便忙轉身。

    “現在知道錯了,也晚了。”她說道。

    “你錯了。”婢女搖搖晃晃而過,伸手搭了下她的肩頭,“他可不是知道錯了,人家隻是為了自己心安。”

    半芹微微不解,看著婢女邁步進了廳門,也忙跟上了。

    “他要是求見娘子,娘子見嗎?”半芹忍不住問道。

    “半芹,你這話說的又錯了。”婢女笑道,“見不見不在娘子,在他敢不敢說要見。”

    半芹哦了聲,果然不多時門外小廝說馮林施禮三次之後便走了。

    沒什麽可說的也沒什麽可見的。

    街門打開,看著熟悉的丫頭走出來,街邊等候的人便立刻湧上前。

    “程娘子要寫字。”

    “隻能看不能問嗎?”

    “能問啊,隻要你也想李茂那樣自己看就能悟道,說不定也能被程娘子明正收為徒呢。”

    “那我一會兒讓娘子看看我的字,說不定也指點一番。”

    人聲嘈雜,說笑紛紛,但很快隨著程娘子提筆安靜下來。

    “有衣服快洗,等這些寫完字,水都要黑了。”街邊的婦人們招呼道。

    這邊安靜寫字,那邊市井婦人說笑熙熙而過,韓元朝收回視線,不由輕輕歎口氣。

    “公子,要過去嗎?”小廝忍不住問道。

    韓元朝搖搖頭,馮林都隻是三躬大禮就走了,他還去見什麽?都說過道不同不相為謀了。

    朝堂上的那些話已經傳出來了,在驛館裏消息靈通,描述的繪聲繪色,聽得人時而驚駭咋舌時而點頭讚同。

    “所以說邪不勝正,鬼到底是鬼,剛進京就想樹名聲,也不看看要打的是什麽人,那可是神仙!”

    這//dahuangmanshen/”>大荒蠻神最新章節種話韓元朝並不讚同,馮林怎麽會是為了名聲的人?

    隻是如今風頭逆轉,勝者王敗者寇罷了。

    這次的事聽起來並不陌生,跟父親講的那女子對付那賊僧一樣,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死,置人於死地,快準狠毫不留情。

    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一邊報恩如菩薩,而轉身便不分正邪抬手擊殺毫不留情。

    “江州傻兒…”韓元朝默默念道,轉身邁步,“走吧。”

    上馬走了幾步,又到底忍不住回頭,見那人群圍坐中的女子安靜習字,倒是門邊侍立的那個丫頭對上了自己的視線,但下一刻便轉開了。

    再沒有初見的狂喜,也沒有聞分道時的悲傷,就好似路人一般。

    韓元朝收回視線催馬穿過人群在街上而去。

    因為父親的關係,這一次韓元朝住在驛館裏,見他回來,一個驛丞立刻含笑迎上。

    “小韓秀才,有人找你。”他說道。

    自從父親一日三次麵聖之後,找他們的人很多,有老鄉敘舊的還有同窗拉關係的更有不認識的結交的,紛紛不勝其擾,但也拓寬了人脈。

    說起來此時這樣到底也是因為那娘子的緣故吧。

    “父親沒在嗎?”韓元朝問道,一麵下馬。

    “韓大人在,不過來人是說找小韓秀才你的。”驛丞帶著恭維的笑說道,一麵抬手向廳內指。

    韓元朝抬頭看去,見那裏聞聲走出來一個男人,穿著打扮幹淨整潔,說不上富貴但也絕非貧困。

    麵容卻是陌生。

    這是?

    “韓恩公。”

    李大勺上前一步,躬身施禮。

    這一聲恩公讓韓元朝想起來了,看著低頭施禮的男人有些滋味複雜。

    恩公…

    也不知道誰是誰的恩公。

    在房間內坐定,氣氛略有些尷尬,李大勺也沒有說話,俯身推過來一張飛錢劵。

    “你這是做什麽?”

    韓元朝一眼認出是自己那日在太平居退回的紅利,不由皺眉說道。

    “恩公先聽我說。”李大勺打斷他,含笑說道。

    韓元朝看他。

    “我也是剛知道恩公和娘子之間的過往,恩公是娘子的恩公…”李大勺說道。

    “不,娘子是我的恩公。”韓元朝打斷他重申這一點。

    李大勺應聲是。

    “那是娘子和恩公之間的事,這錢是我和恩公之間的事,與娘子無關。”他說道。

    韓元朝再次一愣,這個….

    “娘子還恩公的情,是扶助恩公路見不平相助的大義。”李大勺接著說道,“請我做廚子,娘子就還了恩公的恩了,這些紅利原本是我的,是我要送給恩公的。”

    這樣嗎?

    “是你的也不能收,太重了。”韓元朝推手說道。

    李大勺還是將錢推回來。

    “恩公這樣說就小氣了。”他含笑說道,“以前恩公收了的。”

    韓元朝神情微微尷尬。

    “我不是來指責恩公的。”李大勺又忙接著說道,“我知道恩公是因為娘子才要還了這些錢的,我來這裏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要告訴恩公,這錢跟娘子無關,還請恩公收下。”

    韓元朝搖頭才要說話,李大勺俯身施禮。

    “不過請恩公放心,我來還錢,是因為恩公誤會了,並不是要強迫恩公,我明白恩公的心思,也體諒恩公的心意,我還的隻是以前的這些錢,從今日起,恩公不再持有我太平居的紅利了,請恩公放心。”他說道,“自此後,還清了,恩義記在心間,錢財各不相幹。”

    韓元朝看著李大勺一刻,點點頭。

    “好,既然如此,過往不提,就此作罷。”他含笑說道。

    李大勺再次施禮。

    “多謝恩公。”他說道,起身,“那我就告辭了。”

    沒有一句多餘的話,半點不提旁事。

    韓元朝看著他。

    “走好。”他說道。

    李大勺轉身邁步,走到門口到底忍不住停下腳。

    “韓恩公,我就是要說我家娘子就是好人。”他說道。

    兩個就是讓韓元朝莞爾。

    “是你來時有人說不讓你說這句話是吧?”他笑問道。

    李大勺一副被你猜到的神情。

    “是啊,半芹姑娘說了,跟你無須多言,就事論事。”他說道,握了握手,又歎口氣,“可是,我還是忍不住要說一句,我家娘子是好人。”

    韓元朝含笑點點頭。

    “是。”他說道,“她是好人。”

    李大勺看他一眼轉身走,走到門邊又停下。

    “我忘了。”他疾步回來,伸手,“恩公,半芹姑娘說她與你的恩情也要了結,她說與你也是道不同不相為謀,請你把她贈你的那本論語還給她。”

    韓元朝一愣,旋即有些哭笑不得。

    這些女子們啊……

    …………………………………………..

    “這一下,短時內還真沒人敢再以妖言惑眾等言論在斥責你了。”

    冬日午後,程嬌娘廳堂裏,秦十三郎盤膝而坐,一麵笑道。

    “我本來就沒有這樣的事。”程嬌娘說道。

    秦十三郎笑而不語,端起茶碗一飲而盡。

    “如果,李茂沒有造出石彈呢?”他又問道。

    這一次能夠反擊馮林的論言,主要還是靠的李茂造出的石彈,且還是因為看到了程嬌娘的煙花而造出的。

    看似無關卻又有關,正應和了那句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做者無心,觀者有意。

    怪不得馮林會一口咬定太巧,真的是太巧了。

    萬一石彈沒有及時造出呢?或者萬一李茂不說是因為看了煙火受了指點呢?二者缺一不可。

    程嬌娘看向他。

    “這世上沒有如果。”她說道,“所以不用考慮。”

    這世上沒有如果。

    如果我沒有讓你治腿,你是否會同意我的提親呢?

    秦十三郎看著眼前的女子。

    “如果你知道我的規矩,還讓不讓我給你治腿呢?”

    “所以說,不要悲春傷秋的,世上從來沒有如果,是什麽就是什麽。”

    沒有如果,所以沒有可能。

    秦十三郎笑了笑,低下頭自己斟茶,掩去一絲歎息。

    這個女子啊。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