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相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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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麽說,晉安郡王已經開始要做一個賢明能幹美名的宗室了?”

    避罪在家的高淩波將幕僚收集的記錄文書扔在幾案上,似笑非笑說道。

    “宗室有美名又是什麽好事?催命符罷了。”

    “娘娘擔心的是他對殿下不利。”幕僚說道。

    高淩波搖頭,一麵抬手示意歌姬們繼續。

    絲竹曼妙的歌聲再次在室內響起,隔著簾帳,若隱若現如同仙境。

    “所以說這些女人們啊,就是大事糊塗,小事清楚。”高淩波繼續跟幕僚說道,“他蹦達的再厲害,又能對平王怎麽不利?平王是什麽?是皇儲,雖然還沒明確太子身份,但所有人心裏都清楚,他就是未來的國君,一個國君笨了點,大臣們會有意見?但一個宗室聰明厲害,隻怕所有人都會有意見,不用所有人,隻怕皇帝第一個就…..。”

    他說到這裏,嘴邊一絲冷笑。

    他們方家的皇帝可是一句話逼死過親兄弟的,更何況一個不是嫡親直係的皇族子侄。

    “誰知道皇帝對他如此好是不是為了捧殺…..”

    聽到這裏,幕僚忍不住打個寒戰。

    天威難測,天家無情啊。

    “依著我就留他在京城,讓他處處爭先讓他美名揚,我笑還來不及呢。”高淩波接著說道。

    說到這裏又搖頭歎息一聲。

    “隻可惜娘娘是自困了。”他慢慢說道,“所以說人不困己,己自困。”

    幕僚微微一笑。

    “娘娘也是因為大人如今的變故而心不安了。”他說道,“大人您真的要自請外放去?”

    “退一步海闊天空,這時候留在京城隻會讓陛下生厭,我還不如躲的遠遠的,一來陛下眼不見心不煩省的對我更生厭,二來也讓那陳紹…”高淩波說道。

    說到陳紹二字,加重的語氣,在牙齒間慢慢的咬過。

    “…..自以為是,讓他且得意且權盛,咱們走著瞧,反正如今京中已經安排的差不多,就算我走了,也無傷大礙。”

    幕僚點點頭,目光落在幾案上。

    “那晉安郡王…”他問道。

    “既然娘娘不安心,那就讓他出去吧。”高淩波說道,一麵拿起另外一張文書,“要賑災,民亂到底是因為災情而起,究其根源,滅其根源,否則必然四方凶徒泱泱而起。”

    這是晉安郡王在皇帝麵前的應對之言,此時不過半日,就已經清楚的擺在高淩波的案頭。

    幕僚微微低下頭, 再抬頭麵色含笑,眼中褪去了那一絲擔憂。

    如此在還是不在這京城,都無甚大礙。

    “那就從賑災上入手,讓他別光說不練,不是要美名嗎?那就去博一博這美名吧。”高淩波說道,將文書再次啪的扔回幾案上。

    …………………………………………….

    晉安郡王在玉帶橋收住馬,皺眉看向程嬌娘門前。

    門前冷落無人。

    “是因為要過年了所以不寫字了嗎?”他問道。

    “這是一個原因,還有一個是因為程娘子已經搬回家中和父母同住了,自然也就不便再出門寫字了。”隨從說道。

    晉安郡王哦了聲,他都忘了,她已經不在這裏住了。

    “殿下,你看還要過去嗎?”隨從再次問道。

    “當然。”晉安郡王催馬上前一麵說道,“那裏才不是她的家,這裏才是,我在這裏等她。”

    今日已經臘月二十八了。

    家宅裏一派年節氣氛,彩卷紅燈已經懸掛,肉香菜香也在院內縈繞。

    原本忙碌的操持已經停下來了,在闊亮的廳堂內,範江林正在招待突然降臨的貴客。

    “這些東西都沒帶走啊。”晉安郡王說道,一麵環視四周。

    擺設依舊,甚至那女子的坐墊還原樣的擺放著。

    “是。”範江林說道,“妹妹說不用帶東西,人在哪東西就在哪。”

    晉安郡王笑著點頭,一麵端起茶嚐了口。

    “嗯,不過茶不一樣了。”他說道。

    範江林低頭應聲是。

    “以前殿下來,都是半芹煮的茶。”他說道,“如今半芹走了,這些小丫頭比不上她的手藝。”

    晉安郡王眼睛卻是一亮。

    “我以前來都是半芹煮茶?”他問道。

    “是。”範江林再次應聲。

    “那別人來呢?”晉安郡王又問道。

    別人?

    “我們家來客不多,都是半芹煮茶。”範江林答道。

    晉安郡王哦了聲笑了笑端起茶碗一飲而盡。

    在廊下等候陪坐的黃氏忍不住看了眼身旁的丫頭,麵容有些古怪。

    “妹妹用的茶還有留著嗎?”她低聲問道。

    丫頭點點頭。

    “準備好,半芹一會兒來了,讓她先煮茶。”黃氏低聲說道。

    丫頭應聲是。

    這邊正說話,屋內有人起身了,黃氏忙也跟著起身,看那少年貴人邁步向外走。

    “殿下。”範江林忙相送,“已經去請妹妹了。”

    晉安郡王笑著點點頭。

    “我不走,我隻是…”他看著範江林,上下打量,“還記得當初範軍監七人夜中殺狼而出,七人擊退整個狼群,此時想來恍若昨日。”

    範江林聽得一愣,旋即有些悵然。

    當初啊….

    再不複當初了。

    “…別人都是聽聞你們幾人是一人敵十的好漢,而我可是親眼見過的…”

    晉安郡王的話還在耳邊繼續,範江林收回神,對著他施禮謝過讚譽。

    “不知範軍監如今身手可還一如既往?”晉安郡王看著他的胳膊問道。

    範江林愣了下。

    “範軍監的槍法了得,不如我們比試一下。”晉安郡王說道。

    範江林終於聽明白了,嚇得忙擺手說不敢。

    晉安郡王也很幹脆點點頭。

    “吾命令你。”他說道。

    範江林一臉無奈。

    半芹邁入家門的時候,有些驚訝。

    “姐姐,都在後院呢。”小丫頭帶著幾分怯怯不安說道。

    “殿下走了?”半芹問道。

    “沒有,殿下也在後院呢。”小丫頭說道,看著進門的程嬌娘忙施禮。

    後院裏有呼喝聲傳來。

    “做什麽呢?”半芹嘀咕道,跟上程嬌娘向後院走去。

    後院的小武場中,兩人正你來我往,冬日裏褪去厚袍,隻穿著裏衣束起,隨著動作身形緊繃躍動,虎虎生風。

    “那個是大郎君,這個是誰?”半芹說道,一麵瞪眼去看。

    少年人的衣袍束紮露出手腕,握著一根木棍,隨著進退,跟範江林比起來有些瘦弱的身上也鼓起一塊塊剛硬的肌肉。

    隨著棍棒的抖動,少年人轉過身來。

    “殿下!”半芹失聲喊道。

    這一聲讓圍在前方的黃氏等人都轉過頭,連範江林也抬頭看來。

    借此,晉安郡王長棍一挑,範江林手中的長棍被挑飛了。

    哐當一聲滾落在地上。

    少年人有些喘氣,臉上笑意綻開。

    “果然跟那些為了練而練的不同。”他說道,看著施禮的範江林,“範軍監很不習慣這樣的吧?打的辛苦了。”

    “殿下比大郎君還要厲害?”半芹忍不住問旁邊的人。

    “不是。”程嬌娘說道,“哥哥學的是殺人功夫,而殿下學的隻是功夫。”

    殺人的功夫隻有在殺人的時候才能使出,而此時既不是殺人的時候,這個人也不是能殺的,所以自然打的辛苦。

    “沒想到殿下的長槍這麽好。”範江林對晉安郡王再次施禮說道,“可見是下了功夫的,下盤穩,隻是缺少實戰而已。”

    晉安郡王笑著點頭。

    “那你看如果我真要與凶徒麵對麵的話,勝算幾何?”他問道。

    範江林被問的一愣。

    “你真要到這種地步,一點勝算也無。”程嬌娘說道。

    一個郡王,真要與凶徒近身對上,那也就表示身陷險地,護衛盡喪,而敵人能做到如此必然也是置之死地,非取他性命不可。

    晉安郡王哈哈笑了,一麵接過旁邊隨從遞來的衣裳穿上裹上。

    “我來找你是想請你幫個忙。”他一麵抬腳走來,對程嬌娘說道。

    範江林黃氏已經忙退下了。

    “先去洗洗再說吧。”程嬌娘說道側身施禮。

    晉安郡王愣了下。

    在這裏洗洗嗎?

    是怕自己冬日受風傷寒吧。

    他旋即含笑大方的點頭。

    那邊黃氏和範江林聽到了,也忙邀請又趕著丫頭仆婦們收拾。

    簡單熱水衝洗一下,穿著幹淨裏衣走出來的晉安郡王帶著幾分舒坦。

    “殿下別嫌棄,這都是新衣。”範江林說道。

    “不嫌棄,這料子是上好的。”晉安郡王說道,一麵展開手,由隨從給他穿上外袍,又重新理了頭發挽了發鬢束冠走出來。

    客廳裏燒熱了炭火,新煮的茶已經擺好,那女子正坐著斜倚憑幾看書,一旁的香爐裏嫋嫋青煙。

    溫暖如春,安靜恬然。

    晉安郡王微微的愣神,心中忽的有些怪異滋味。

    聽到響動,程嬌娘放下書起身。

    “殿下,請。”

    門邊跪坐的半芹施禮說道,一麵將另外一邊的門拉開。

    晉安郡王含笑邁步而進。

    “這次的茶對了。”

    將麵前的茶一飲而盡,晉安郡王含笑說道。

    範江林忙施禮道謝。

    “在那邊住的還習慣嗎?”晉安郡王又看著程嬌娘問道。

    問完了不待回答自己又笑了。

    “啊我又忘了,沒有人也沒有事能讓你不便,也不會讓你不習慣。”

    程嬌娘微微一笑,施禮。

    “叨擾多時了,我長話短說。”晉安郡王看著半芹再次給廳中的三人斟茶,然後說道,“我想請程娘子幫個忙,這個忙是有些強人所難了。”

    “怎麽難?”程嬌娘問道。

    晉安郡王收正神情,端正身子,抬手施禮。

    這般大禮讓範江林嚇了一跳。

    “方伯琮想請程娘子照看慶王。”晉安郡王說道。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