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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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邊的茶寮很簡樸,勉強搭起一間屋子遮擋了風雪,大鍋就支在門邊,熱騰騰的冒著氣,引得冬日裏趕路的人看著心裏就舒坦。

    內裏的人不少,基本上都是行路的行腳商或者進城討生計的民眾,擔子框子推車擠擠的扔在外邊,大聲的說笑著,嘈雜而又混亂。

    就在這群人中有一人正低頭看幾張紙,他穿著青布道袍,低著頭隻看到頭上用木簪挽著的發,身邊坐著三四個行腳商正高談闊論口沫四濺。

    “公子?”小廝喚道。

    周箙收回視線,再看去,幾個行腳商不知道互相看什麽,半起身伸手擋住了裏麵的人。

    前方一陣喧嘩,兵丁開路,人群紛紛讓開,就見一隊官員疾馳而來。

    “公子。”小廝喊道。

    周箙皺起眉頭。

    “怎麽又被他們知道了?”他說道。

    “公子,您如今的身份那可不一般。”小廝說道,“咱們再行跡不顯,您一出龍穀城,消息就傳遍了,這一路上多少眼盯著呢。”

    誰肯放過巴結國舅爺的機會。

    “別的事有這麽積極就好了。”周箙哼聲說道。

    小廝嘿嘿笑,又帶著幾分擔心。

    “公子,伸手不打笑臉人啊。”他提醒道。

    周箙瞪他一眼。

    “小爺還用你來教怎麽做人?”他說道。

    小廝嘿嘿笑了。

    “周大人。”

    那邊的人馬已經疾馳近前,所有人都紛紛下馬拱手笑著接過來。

    “一路辛苦,一路辛苦了。”

    周箙下馬拱手還禮。

    一番寒暄便擁著進城。

    周箙上馬又看向茶棚,茶棚的人也都看向這邊的熱鬧,湧湧的站在門口,擋住了其內的人。

    他怎麽會在這裏?

    看錯了吧?

    更況且一向自詡**又愛幹淨的他,也不會如此裝扮又混跡在這種茶棚。

    皇帝登基,朝廷的變動很大,秦家自然也在其列,但據最新消息說並沒有那麽嚴重,秦侍講請辭,陛下準許了,但又任命他一個閑散官職容他回鄉。

    雖然仕途就此了結,但回到川中的秦家依舊是望族,日子依舊能逍遙。

    周箙收回視線。

    大路上熱鬧的人馬向城中而去。

    “這是什麽人啊?連推官大人都親自來接了。”

    “這麽年輕,看著不起眼啊。”

    “哪家高官的子弟吧。”

    被驅開的人也重新回到大路上一麵對著離開的人馬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茶棚裏的看熱鬧的人也都散開了,或者坐回去,或者離開。

    “讓讓,讓讓。”店家大聲喊著,將一碗熱騰騰的茶湯捧進來,放在一個幾案上,冒出的熱氣遮住了抬起頭的人的麵容。

    “多謝了。”他說道。

    熱氣散去,露出麵前俊秀的年輕麵容。

    他一手拂袖,一手端起茶碗。

    一旁坐著的行腳商看著那修長的跟這粗笨的陶碗完全不對等的手,再看這年輕人的動作,呼吸都不由放輕。

    雖然穿的是毫不起眼的青布道袍,束發的是竹簪子,但一舉一動都透出氣度雍容。

    這麽粗濫的茶行腳商忽的有些不忍讓他喝下去,但那公子一口喝幹了,放下茶碗繼續拿起幾張紙。

    “這是後生你的家書嗎?”

    行腳商忍不住問道,自從坐下來時,這年輕人就在看,還不時的笑一笑。

    “你這是求學在外嗎?”他好奇的問道。

    話剛問出口,身後就有人用胳膊戳他。

    行腳商帶著幾分惱火回頭,見一人衝他向一個方向努努嘴。

    什麽?

    行腳商的視線落在一旁,神情不由一怔,年輕後生身旁放著兩個拐杖。

    是個瘸子啊。

    這,這麽俊秀的後生竟然……

    行腳商的臉上閃過一絲可惜。

    那這樣的人就不會出門求學了,反正也不能科考。

    但年輕人卻含笑抬頭回答他。

    “是啊。”他說道。

    行腳商反而不知道說什麽。

    “店家,再來…”年輕人舉起手裏的碗喊道。

    話沒說完就被行腳商忙伸手接過。

    “我來我來。”他說道,一麵起身,“現在人多,叫他還得等,我去幫你端過來。”

    年輕人微微一笑沒有拒絕也沒有誠惶誠恐。

    “好,那多謝大叔了。”他說道。

    被人信任以及被人接受好意才是讓人最高興的事,行腳商笑著三步兩步擠過去,催著店家先倒了滿滿一碗茶湯,又捧回來。

    “雖然粗鄙,但這種茶湯最適合趕路人用,暖身子。”他說道。

    年輕人含笑點點頭,再次說聲多謝。

    “你一個人出來的啊?”行腳商問道,“你父母可放心?”

    年輕人笑了笑。

    “放心的。”他說道。

    行腳商還想說什麽,年輕人低下頭開始看信,他的話便咽回去,有人在後再次撞他。

    “你可真話多,人家身子不好,你別老纏著人家說話,好像你多好奇似的,這樣的人不喜歡被人看做稀奇。”那人低聲對他說道。

    也是,行腳商訕訕一笑不再說話了,一麵喝茶湯,一麵又悄悄的打量這年輕人。

    可是,這樣的一人外出,家人不擔心嗎?竟然連個小廝都沒有,看這樣子似乎不像是窮苦人家啊,要麽是爹娘不喜?

    秦弧的嘴角再次彎了彎,揭過一張,看下一張。

    父親和母親已經起程回川中了,看來父親的心情還不錯,並沒有鬱鬱寡歡。

    “……當然這可不是因為皇帝仁慈給了官爵。”

    秦夫人在信中寫道。

    是啊,事實上這可並不是個仁慈的皇帝,一直是奸詐陰險。

    他不同意父親的請辭,露出獰笑要把父親困在京城,像貓捉弄老鼠一樣慢慢的玩死。

    “是皇後說要讓我們走的。”

    這個稱呼讓秦弧的視線停頓下,他伸手端起茶湯喝了口,才繼續看信。

    “我是後來才知道的,特意去見了她,她坐在皇後寢宮內,穿著打扮還和以前一樣。”

    還和以前一樣。

    秦弧的眼前似乎又浮現初次見她時的樣子。

    那時候也是冬天,下著雪,就在周家的院子裏,他為了給周箙解圍故意裝醉走過去與她同杯。

    在一片白茫雪霧中,那個深袍大袖,烏發垂垂的女子轉過身看著他。

    有時候,人活一輩子就是為了和誰這一眼的相見啊。

    秦弧嘴角再次彎了彎,視線落定在信紙上。

    “我問她是她要我們回川中的,她承認了,我很驚訝,你知道的,對於咱們家來說,最好的結局是被禦史台彈劾,然後查罪,哪個當官的能經得住有心的查,然後我們家獲罪,你父親入獄,你母親我能體麵的上吊自盡,你們發配充軍,回川中,那就意味著這一切都不會發生,這怎麽可能,皇帝厭惡我們家,是因為我們試圖扶持延平郡王,這其實也沒什麽,在沒有定論之前,臣子自然可以各自選擇所忠,無可厚非,最多厭惡不喜驅逐打壓了事,但皇後娘娘跟我們就不僅僅是厭惡不喜這麽簡單了。”

    秦弧的放下手裏的信,再次端起茶湯,有些辛辣的熱氣模糊了他的麵容。

    是啊,周箙幾乎死在了他的手上,不,不是幾乎,而是死。

    為了救回死了的周箙,她又幾乎搭上了自己的命。

    盡管最終他們都活了下來,可是在他心裏,他們還是被他殺了。

    生死之仇又豈是厭惡不喜這麽簡單的事。

    那她為什麽要這樣做?

    是….

    揣測的念頭才要閃過,秦弧便晃晃頭,將念頭甩開。

    是什麽就看她說什麽,自己想的,隻是自己想的,與她何幹!

    秦弧放下茶湯,低頭看信。

    “她說,還我喂水之恩。”

    喂水?

    秦弧愣了下。

    母親喂過她喝水?是那個時候嗎?她被陳紹一封你是誰的信陷入昏迷的時候。

    昏暗的室內,愁眉不解的婢女們,暗無天日找不到希望的日子裏。

    已經昏迷半個月的病人,沒有任何嫌棄汙穢髒醃,那位華貴的夫人上前扶起那女子喂她喝水,就好似照顧的是自己的孩子一般。

    其實像她這般貴夫,就連孩子也不會這樣貼身照顧的,自有仆婦奶媽圍繞。

    秦弧忽覺得鼻頭酸澀。

    她就是這樣連一點一滴的善意都不舍得忘記嗎?

    眼前的信紙變得有些模糊。

    信上有淚水的痕跡,想來寫信的人寫到這裏時停筆垂淚了。

    “……有這樣的她在,秦家何憂,所以你父親安心了,我們回川中去,能做什麽就做什麽,盡心自在。”

    “哦對了,告退前,她讓我講了一個笑話……”

    秦弧拿開這張紙,看下一張。

    “這一次,她笑了。”

    秦弧的嘴角勾起。

    隻是不知道,她是大笑還是以前那般淺淺而笑。

    “後生。”

    耳邊有聲音說道,打斷了秦弧的遐思。

    他抬起頭看著一旁的行腳商。

    “還要添茶嗎?”行腳商關切的問道。

    秦弧笑著搖頭,一麵將手中的信紙收起來。

    “不用了,我進城去。”他說道,一麵抓起身旁的拐杖。

    屋子裏人太多,地方狹窄,行腳商忙跟著起身攙扶他。

    秦弧有些費力的站起來,拄穩拐。

    “多謝老丈了。”他說道。

    “不用不用。”行腳商忙擺手。

    “你是可憐我這個殘廢吧。”秦弧看著他笑道

    行腳商被說的愣了下,旋即又訕訕。

    是啊,他的確是可憐這個瘸子……

    可是這個可憐和鄙視在身殘的人眼裏是很難區分的。

    刺激到這個年輕後生了吧。

    正訕訕間見這年輕人衝自己施禮。

    “但可憐也是善心,小子多謝老丈。”他說道。

    行腳商一愣旋即笑了。

    “客氣客氣。”他說道,“舉手之勞舉手之勞不敢當謝。”

    說著話忙轉身幫他擋著屋內走動的人。

    “讓讓,讓讓。”

    難得的不是舉手之勞,而是信以及接受別人的舉手之勞。

    接受和相信其實做到了也挺容易的,結果也沒什麽可怕的,他這一路走來,日子過的還不錯。

    秦弧笑著拄著拐跟著那行腳商向外走去,在茶棚外再次施禮告辭而去。

    沒多久,大路上一陣熱鬧。

    有兩騎疾馳從城中而來,適才的路人都已經來往散去,此時的路人看到這二人並認不得是方才那被一群官員迎進城的人。

    “公子,你沒看錯吧?”小廝喊道,“這怎麽可能!秦公子怎麽會來這裏?”

    周箙沒有理會他,直接衝那茶棚就去了。

    他不會看錯,不會看錯的。

    進了城坐到了府城官員們準備的宴席上,他心裏越來越不安,那城門前的一眼不停的閃現。

    是他!肯定是他!

    那混帳就是扔到滿是人的泥坑裏也總是最矚目的那個。

    “公子您要喝點….”店家看到衝過來的人忙熱情的招呼,話沒說完人就越過他站到了屋子裏。

    屋子裏說笑的人都停下了,看著這個英武年輕人。

    周箙的視線掃過,卻沒有看到要找的人。

    “適才坐在這裏的人呢?是個年輕人,川中口音。”他站定在一座前問道。

    行腳商哦了聲。

    “公子是說那位腿腳不便的公子嗎?”他說道。

    就說了那年輕後生不會一個人在外的,肯定是親朋遍天下。

    周箙神情卻是一怔。

    “腿腳不便?”他問道。

    “是啊,拄著拐呢,剛剛走.....”

    腿腳不便的人自然大家都記得牢一些,於是七嘴八舌的紛紛說道。

    周箙聽不到他們說的其他話,隻有反複的那一句拄著拐在耳邊嗡嗡。

    怎麽會?怎麽會!

    “公子,去找府衙的人,一同來找。”

    “既然秦公子進城了,那肯定還沒走,府城再大,也不過這些地方,城門一關,他跑不了。”

    小廝大聲的說著,一麵催馬跟上。

    周箙卻猛地又停下馬。

    “不用找了。”他說道,視線看向一個方向,“他,這樣,走不遠。”

    小廝怔怔的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見不遠處一個代寫書信的攤位前正坐著一個年輕人,腳下擺著一個竹筒一把弓,另有一個拐杖。

    這拐杖格外的顯眼。

    拄著拐的人自然走不快,走不遠。

    小廝的視線轉向那年輕人身上,他盤膝坐著,微微傾身,低頭正用書信攤上的紙筆在寫什麽,神情專注,側麵俊秀。

    “真是秦家公子啊。”他不由喃喃說道。

    真是他!

    他怎麽來這裏了?

    周箙猛地抬腳邁步,但又停下。

    見……還是不見……

    “公子寫的一手好字啊。”代寫書信的中年人含笑道,雖然不敢看這位公子寫的內容,但晃了一眼字體,還是忍不住讚歎。

    秦弧微微一笑。

    “不敢,不敢,不算好,不算好。”他說道。

    不待那中年人說話,他又抬起頭。

    “我不是自謙哦。”他含笑說道,“是有人比我寫的好的多,我是跟她比呢。”

    中年人哈哈笑了。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他說道。

    秦弧笑了笑低下頭接著寫信,很快寫完一封封起來。

    中年人見其上寫著父親二字,便知道這是給其父親的,那現在寫的應該是給母親的?

    “公子有心了。”他笑道,“父親母親,還有妻子都要單獨寫到。”

    聽到妻子二字,秦弧手中的筆停了下。

    “我還沒成親。”他說道。

    中年人一怔,目光便落在他的腿上,露出幾分恍然又幾分歉意。

    “也不打算成親了。”秦弧接著說道。

    “還是要成親的,如不然,一個人到底是寂寞孤獨。”中年人語重心長說道,想了想又安慰道,“總有好姑娘的,也別急。”

    秦弧哈哈笑了。

    “不,大叔,你這樣說就錯了。”他整容說道,“寂寞孤獨,不是因為沒有妻子,而是沒有中意的人。”

    中年人被說的愣了下。

    沒有中意的人?

    “這世上最難的是遇到中意的人。”秦弧含笑接著說道,“有人終其一生也遇不到,能遇到了就是幸運,隻要心裏有這個人,那,有沒有緣分共枕眠倒也無所謂了,隻要心裏有這個人,知道世上有這個人,那怎麽會孤獨寂寞?沒有中意的人,就算有共枕眠的人,也是孤獨寂寞的。”

    他說罷將手中的筆放下,書信疊收入懷中,放下一把大錢,將竹筒先背在身上,又將弓挎在肩頭,然後拿起拐杖起身。

    中年人猶自怔怔。

    中意的人……

    知己……

    人生難求一知己,人生難得一紅顏,是啊,如果沒有中意的人,身邊的人來來去去再多,心裏到底是孤獨寂寞啊。

    中年人呆呆失神,周箙也有些失神,看著站起來的秦弧,看著他熟練的拄著拐,一瘸一拐的邁步,這樣的身影熟悉又陌生。

    他怎麽又……

    是因為那一箭嗎?

    那一箭擊倒了自己,也擊倒了他嗎?

    真是個廢物!懦夫!敢做不敢當的懦夫!

    他以為這樣,就算是償還了自己嗎?就算兩清了嗎?

    真是看錯你了!果然是看錯你了!

    周箙的拳頭攥起,發出咯吱的響聲。

    街上有人馬疾馳而過,高喊著讓路。

    午後的街上人群湧湧,陡然的人馬讓街上雞飛狗跳,大人們都讓開了,但不知哪家的小童站在路中沒有動,在眾人的尖叫聲中,小童更為呆呆。

    周箙身子一繃上前,雖然從他的距離到那邊肯定來不及了。

    有人更快的衝過去,抱住了小童,旋身又險險的躲開了馬匹。

    馬兒一聲嘶鳴,周箙硬生生的揪住了馬韁繩,將馬逼停下,馬上的人因為這陡然的阻攔被慣力甩了下來。

    沒有理會地上人的慘叫,周箙抬起頭,看向那邊,想要看看小童是否安穩,待看過去不由愕然。

    他!

    秦弧將小童放在地上,矮下身笑著安撫,架在腋下的拐杖早已經扔在了一旁。

    這,這混帳……

    路人也都看呆了,一呆為險險的救下小童,二呆則是為這個瘸子突然變成正常人。

    “多多謝公子。”小童的家人衝過來,激動的結巴謝恩。

    秦弧隻是笑了笑,轉頭看向馬匹這邊,與周箙的視線相撞,人也愣住了。

    你!

    “公子,公子對不起啊,馬驚了…”

    被摔下馬的人哭著,其身後的隨從也跟上來,下馬攙扶又紛紛賠禮,亂哄哄的擋住了視線。

    周箙沒有理會他們,死死的看著那邊,人影錯動擋住了又閃開了,秦弧再次出現在視線裏,他也被小童的家人以及路人們圍著,麵上帶著笑看過來。

    “公子…”一個路人遲疑著將拐杖遞給秦弧。

    秦弧伸手接過,微微一笑,再次架在腋下,這讓周圍的人都瞪大眼。

    這是玩什麽呢?

    裝瘸子?好好的裝瘸子幹什麽?

    行騙?可看著年輕人的形容做派,不是那種招搖撞騙的人啊。

    秦弧笑了笑。

    “這樣啊,自在。”他說道,“這樣走,走得慢,能好好的想事情,感覺很好。”

    路人們愕然,露出這年輕人的腦子有問題的神情。

    秦弧沒有再說話,拄著拐轉過身,一瘸一拐的走了兩步,四周視線凝聚,尤其是身後那一道,他停下腳又回過頭。

    那邊的年輕人看著他。

    對不起啊。

    秦弧動了動嘴唇,笑了笑,低頭長身久久的一施禮,再抬頭便轉過身一瘸一拐的向城內而行。

    “老樵夫自砍柴……”

    有歌聲在街道上揚起,伴著弓臂擊打拐杖的有節奏的聲音,清朗闊闊的歌聲讓人再次凝神注目

    “捆青鬆夾綠槐……”

    “茫茫野草秋山外……”

    “豐碑是處成荒塚……”

    “華表千尋臥碧苔……”【注1】

    背影一瘸一拐,卻又挺直,在人群的注視以及指點下慢慢的走開了。

    “公子。”小廝說道,看著秦弧的背影。

    周箙深吸一口氣,又笑了笑,轉過身。

    “走吧。”他說道。

    “公子,我們不追了他了?”小廝不解問道,“那還回府衙嗎?”

    周箙翻身上馬,沒有再回頭催馬向城外而去。

    “不了。”他說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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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動畫片《嶗山道士》裏的插曲,鄭板橋的詞,揚州道情,挺好聽的,大家可以試試,搜板橋道情便可以。

    下次該男主和女主的番外了,31號我們再見。謝謝大家(*^__^*)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