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文會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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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主持之人顯然是很會調節氣氛,現場的氣氛很熱烈,大家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各自拿出自己的詩文或誦讀或與議論,也不拘禮,也沒有人作出掃興之語,所以場內其樂融融。
但是允熥卻看的非常無聊。他完全沒有文人的心態,所以也體會不到他們這有什麽好聊的。誠然,允熥知道,這是文人的一種交往方式,是擴大自己的人際圈子的重要手段,但是他還是覺得很無聊。
並且不僅是他覺得無聊,這時坐在附近另一艘船上的徐妙錦也覺得無聊之極。
在那天安王宴請過允熥等人之後,徐夢羽攛掇著朱楹先後宴請那些年紀在十五歲左右的年輕王爺,然後提前一天通知魏國公府。
徐暉祖對於徐夢羽的想法很讚同,所以積極配合;徐妙錦本人也不是很抗拒;朱楹雖然胸無大誌,但是也不是傻子,稍微思索一下也猜到了徐夢羽的目的,不過他也不反對,所以計劃順利實施。
可是在京的所有年紀差不多的王爺都見過了以後,徐妙錦沒有一個看得上的,要麽是嫌棄人家太過武夫,粗蠻氣重,要麽是嫌棄人家太過文弱,酸腐氣重,要麽是嫌棄人家一點兒本事沒有,反正一個滿意的都沒有。
氣得徐暉祖對她說道:“照你這個挑法兒,千古以來也就是嶽飛能夠達到你的要求:不僅本人武藝高強,擅長統兵打仗,更文采飛揚有傳世詩篇十六首。”
徐妙錦當時又急又快的說道:“我才不要嶽飛呢!傻不愣登的不明白皇帝的心思,一力北伐,最後被秦檜除去,長子也跟著一起被害。嶽飛死的時候才四十歲,其妻大概也差不多,中年同時喪夫喪子,這麽悲慘的人生我,哼!”
徐暉祖被他堵了一把,噎得說不出話來。
徐妙錦然後放緩了語速說道:“大哥,其實我的要求也沒有那麽高,隻要長得順眼的,有點兒本事,文武都懂一點兒,但是既不像一般武將那麽粗蠻,又不像一般文人酸腐,同時顧家的人就行。”
但是徐妙錦的這個標準可愁壞了徐暉祖。徐暉祖找遍了京城的權貴人家,能入徐暉祖眼的人沒有一個能被徐暉祖看得上的;至於那些還入不了徐暉祖眼的,徐妙錦也看不到。
轉了一圈的徐暉祖最後與自己的家人商量道:“妙錦,這樣看來還是給你找一個文人吧。找武將,就算是有符合你要求的武將,也得考慮門第之見;還是文人好,不必考慮門第。”
徐增壽當然是想讓自己的小妹妹嫁到武將家中的,但是聽了徐暉祖的話,也承認他的話是有道理的;其他人也都讚同徐暉祖的意見,徐妙錦自己又在討論的時候抿著嘴不說話,所以就先這樣定下來了。
今日徐暉祖無意之中得知了有人要在莫愁湖召開文會,雖然隻是一些秀才,但是因為很多都是京城附近的人,所以也拉著徐妙錦來了。
但是結果就是徐妙錦聽他們說話都要睡著了,也不站在窗戶旁邊看著了,坐在座位上打著哈欠說道:“大哥,他們好沒意思!”
徐暉祖自己其實也不太滿意,說道:“既然這樣,那就走吧。”於是就要下令船夫掉頭回去。
不過就在這時,岸上一人說道:“周兄,就這樣說說笑笑豈不是太無趣了?周兄讓人準備了這麽多的好酒,豈能無詩來配!”
徐暉祖向主位上看去,隻見那名被稱之為‘周兄’的站起來笑著說道:“王兄你還是這樣著急,晚上我還預備了雅集會,到教坊司那邊去,那才是真正做詩的時候。”
不過也罷,既然王兄提起,那麽咱們就先做一首詩,以配美酒。”
說著,這名周兄指著湖麵說道:“現在正是荷花盛開的時節,不如就各做一首詠荷詩,如何?”
有幾人說道:“可以。”其他人也無人反對,於是就定下了。
徐暉祖聽了岸上的人的話,對徐妙錦說道:“咱們在待一會兒,聽聽他們有沒有什麽出色的詩句,總不罔來了一次。”
徐妙錦無所謂的說道:“那就聽聽。”
這位周兄又對著湖上的船隻說道:“船上的朋友,若是願意的,也可以做詩一首應和,參與評定。”
允熥本來已經也想要走了,但是聽到他們要做詩也停下了。允熥已經有很久沒有過出眾的詩詞傳世了,正好借這個機會傳播一首詩詞。
並且皇帝微服參與文人的文會,傳出去也是風雅的事情,隻要自己的這首詩能維持之前的水準,估計還有可能成為佳話。允熥雖然不是很好這個,不過有一個佳話也不錯。
允熥低頭開始想詠荷的詩詞。不多時,想出一首,提筆寫了下來讓侍衛送到岸上。
此時岸上也已經有數人把自己寫的詩詞拿出來給周兄朗讀,供眾人評判。
此時周兄周元說道:“上元胡照。詠荷。荷葉五寸荷花嬌,貼波不礙畫船搖;相到薰風四五月,也能遮卻美人腰。”
隨後允熥的侍衛把詩詞遞給周元。周元朗聲讀到:“鳳陽朱林。菩薩蠻,詠荷。赤泥亭子沙頭小,青青絲柳輕陰罩。亭下響流澌,衣波雙鷺鶿。田田初出水,菡萏念嬌蕊。添個浣衣人。紅潮較淺深。”
讀完這首詞,周元愣了一下,然後又繼續往下讀。不一會兒,二三十首詩詞相繼讀完,周元說道:“這詩詞一道,眾說紛紜,若是要大家議論,恐怕是到天黑也評論不出誰優。”
所以今日小弟請到了翰林院的梅翰林老先生為眾位評定詩詞,如何?”
梅翰林站了起來,向諸位示意。在場的不過是一些秀才,見到一位朝廷命官,還是頗有文名的翰林院出來的人,哪有人會反對?自然是讓這位翰林評定的。
那邊的船上,徐妙錦對著兩個哥哥還有三姐說道:“那首菩薩蠻,詠荷的水準最高,定然是這一首為首了。”
徐暉祖的文化素養也不低,聽到徐妙錦說話也點頭說道:“大哥覺得也是。”
這首詞還是在那艘船上的人吟做出來的。哎,我覺得這個送詞過來的人好像是見過的。”
徐增壽也說道:“我也好像是見過。”
徐妙錦站到窗戶邊上隨意的看了一眼,然後驚了一驚說道:“我好像也見過。”
麝月說道:“這不是在講武堂門口見到過的那人的一個侍衛嘛!”
徐妙錦也想了起來,說道:“果然是。”
徐暉祖問道:“什麽人的侍衛?”
麝月說道:“大老爺,一個多月以前我跟著我家小姐送大少爺去講武堂,回來的時候碰到了一個人帶著這個侍衛。後來我們在安王府見過這人,才知道是為王爺。”
徐暉祖正要接著問,忽然聽到岸上傳來梅翰林的聲音說道:“依老朽評定,當屬這首詠荷:‘荷葉五寸荷花嬌,貼波不礙畫船搖;相到薰風四五月,也能遮卻美人腰。’為最佳。”
周元馬上喝彩道:“不愧是梅老先生慧眼識珠,在下也如此以為!”
他馬上又轉過頭對一位少年士子說道:“恭喜胡賢弟今日獨占鼇頭!”
席間又有幾人叫道:“恭喜胡賢弟今日獨占鼇頭!”
允熥仔細觀察了一下喝彩的幾個人的位置,又細細分辨他們的口音,大概明白了到底是怎麽回事,不由得失笑。允熥才不會說出他們的目的,反正自己剛才所吟誦的那首詞絕對在那個叫做胡照的人之上,等以後這件事傳開了,有的是人來打這位胡照的臉,自己也沒必要現在出頭。
至於這位梅翰林,允熥盯著暗道:“這夥人為了捧人花費不小啊!就算現在翰林院侍冷衙門,也絕對不是那麽容易請動的。”
允熥對於剩下的事情也沒有興趣了,囑咐船家道:“回去吧。”
但是就在這時,允熥突然聽到了一個清脆的女聲大聲說道:“你們這些人好不知羞恥!”
明明是之前鳳陽朱林的那首詞更為精妙,但是你們卻睜著眼睛說瞎話,硬說那首詩最好!”
尤其是梅翰林。你身為翰林,難道眼光還比不上我一個小女子不成!”
允熥急忙回頭看,見到是旁邊的一艘船上傳出的聲音。
那聲音接著說道:“我明白了,今日這是你們幾個做的一個局吧!你們故意請了一位翰林來,故意讓這位姓胡的拔得頭籌,就是為了捧姓胡的的名氣吧!”
至於在場的外地人,都是你們拉來利用的,通過口口相傳讓姓胡的名氣傳到省內各地。”
岸上諸人一開始都愣住了,沒有人有反應。允熥隻見梅翰林臉上通紅,用袖子掩起臉走了,看來心裏素質還是不夠高,這幾句話就受不住了;那位胡照也是臉色通紅,低頭不語。
反倒是周元,麵色一開始稍微有些變化,但是馬上就平靜如常,對那艘船說道:“這位姑娘所言可謂大謬!梅翰林是當朝翰林,這位姑娘的文采難道會在梅翰林之上?姑娘文采不夠聽不出胡兄那首詩的妙處,還是不要隨意評論的好!”
那人又說道:“熟是誰非自有公論,本姑娘也不與你在這裏多費唇舌,隻要將這兩首散布出去,日後大家自然知道那首為佳。”
船家開船,不在這裏聽這些虛偽之輩說話了。”然後那艘船緩緩開動,向著遠離這邊的岸邊而去了。
允熥出言說道:‘這位姑娘倒是直爽,並且還有些文采的鑒賞能力。不錯。’
這時允熥身邊的一個侍衛忽然說道:“啊!公子,剛才那艘船上有魏國公府徐家的人!”
允熥馬上回頭問道:“你確定?”
季蘭山說道:“確定!剛才有一人在窗邊閃現,是魏國公府的四爺。”
啊!對了,這個聲音好像是一個多月之前在講武堂門口聽到的那個魏國公府的小姐的聲音!”
允熥看向正在緩緩開著的那艘船,心中暗道:“徐家的四小姐,是這樣一個人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