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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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路遠十分不甘心,‘全軍撤退’這四個字也是咬著後槽牙說的,但是他也知道此時已經是不得退了。

    聽到路遠下了決心,羅仁與蘇酋到沒有什麽,大帳之中的其他人鬆了口氣。雖然他們對於造反的前景不看好,但是能多活一天總是好的。

    羅仁與蘇酋隨即安排撤退。撤退也是很有講究的,一窩蜂的撤走對方隻要有騎兵就可以輕而易舉的銜尾追殺,所以必須詳細的安排。

    羅仁首先安排軍隊接應分別駐紮到濟南城西門、北門和南門的軍隊回來,然後又連續兩日安排攻城,之後在八月二十六日撤走。

    此時隻有平山衛與東平衛到達濟南府,濟南衛的兵丁這幾日守城戰也損失不小,總兵力比城外的叛軍也多不了多少。謝成擔心其中有詐,所以沒有派兵追擊。

    當然,對於謝成的這個決定,東平衛指揮使莊得十分不解。莊得對謝成說道:“謝都指揮使,就算擔心其中有詐,但是城中尚有三千騎兵,完全可以讓騎兵追擊,哪怕為了防止有陷阱隻是遠遠的吊著,也比一個兵都不派強啊!”

    但是謝成堅持:“現在我軍不比叛軍多多少,萬一三千騎兵派出之後中了埋伏,那麽我軍就徹底無法牽製敵軍了,一旦叛軍再次裹挾大量的青壯來攻城,就沒有讓他們顧忌的東西了。”

    謝成是山東都司的都指揮使,他既然下定了決心不派,那麽其他人也沒辦法。莊得雖然覺得謝成太過於小心了,但是謝成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也就罷了。

    隨後八月二十七日與二十八日,臨清衛、任城衛等三個衛和幾個千戶所的兵來到了濟南城,濟南城中的軍隊總兵力達到了三萬多人近四萬人。

    八月三十日,謝成留三個千戶守城,以東平衛指揮使莊得為守城主將,親自率領三萬餘人向東追擊。他如果能在朝廷的旨意正式到達之前就平定叛亂,那麽可就立下大功了,再加上齊王三衛造反他實際上沒有責任,多半可以加封世侯。

    濟南城頭上,莊得望著謝成的離去的背影,心中暗暗思索:‘謝成怎麽前後表現如此不一?一開始那麽小心連騎兵都不派,等著來的軍隊多了卻又如此大膽隻在城中留了三個千戶。這幾天謝成的變化也太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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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二十九日晚,羅仁與蘇酋帶領著一萬六千剩餘的軍隊撤退到章丘縣的白雲湖畔。

    此時他們這支軍隊已經徹底沒有士氣了。在攻打濟南之前,雖然士氣也不高,但是總有一點,可是從濟南城撤走之後就徹底沒有士氣了。

    他們雖然從濟南城下安全撤退,但是因為路遠一開始下令全力攻城,在濟南損兵巨大,整整六千人死在了濟南城下。

    死人不是最可怕的,但是無數傷員在營帳裏邊的哀嚎聲無時無刻不在摧殘著這支軍隊的士氣。

    之後再撤退的時候又把重傷員丟在了濟南城外,等著這支軍隊撤到白雲湖畔的時候已經徹底喪失了士氣。

    到了白雲湖畔之後不僅是羅仁與蘇酋,就連路遠也知道這隻軍隊已經打不了仗了,無精打采的指揮士兵安營紮寨。他讓人把自己的營帳立好了,就先鑽進了自己的營帳。

    路遠躺在床上,心中暗想:‘現在看來這支軍隊是沒有辦法打仗了,恐怕這個時候來一個千戶就可以打垮這一萬六千人。’

    ‘看來是沒辦法拉太多的人陪葬了,我本想打下濟南城屠戮了它總有數十萬人,但是現在是沒機會了。不過,從這裏到青州這一路上的章丘、鄒平、淄川與臨淄四個縣總還可以打下來,就以提振士氣為借口攻打這四個縣城,打下來之後縱兵劫掠,屠盡這四個縣城。’

    ‘並且回到青州之後還有青州城的二十多萬人,隻要朝廷的兵打到了青州城下就放火徹底毀了青州城,讓整個青州城的百姓給我陪葬!就算朝廷的兵盡力救火救人,總能死掉半城的人。’

    ‘這樣就有數十萬人給我陪葬了,也不虧了!’

    路遠已經下定了決心,這一晚上竟然睡得很香。第二天一早,他把羅仁與蘇酋等人叫過來,神情平靜的對他們說道:“馬上指揮軍隊攻打章丘縣。”

    蘇酋疑惑地問道:“章丘並無朝廷的經製兵馬,攻打章丘縣容易,但是打下章丘又有何用處?”

    路遠說道:“現在士氣已經低到這個地步了,不想辦法提振一下估計走不到青州就該跑了一半人了,如何還能守住青州城?打下章丘以後兩日不封刀,任由士兵施為。”

    什麽!”羅仁與蘇酋等人大驚失色。他們現在雖然是叛軍了,但是到底是朝廷的經製大軍出身,一切還遵循著朝廷的軍紀軍律,雖然做不到行軍的路上秋毫無犯,但是總沒有縱容軍隊大肆淫掠百姓的事情。但是現在路遠就要違背他們一直遵循的軍紀軍律,放縱士兵了。

    羅仁與蘇酋目光灼灼的看著路遠,好像是在希望他放棄這個命令。但是路遠反過來盯著他們說道:“看什麽呢!還不馬上去傳令?”

    蘇酋坐在座位上良久之後,才長歎一聲:“今日終於是作了賊了!”然後出了大帳傳令去了。在坐的其它人也都是表情戚戚。

    之前他們雖然反叛了朝廷,但是總還是一隻正規軍隊,可以稱呼為叛軍,但是還算不上賊。可是今日這個命令一下,他們的軍紀就會蕩然無存,徹底淪為了賊人。

    同時,這個命令一下,皇帝會如何考慮不好說,籍貫山東的文武官員恐怕會恨他們入骨,就算是反正估計也絕不可能活命了。

    不過,這個命令對於士氣倒是確實可以提振。這個命令一下,本來已經絲毫不存在的士氣恍惚是又有了一點。尤其是很多平日裏就為非作歹,經常受到軍紀處置的士兵更是雙眼放光。

    可能是受到這個命令刺激,本來要拖拉很久的收拾營房竟然很快就完成了。

    雖然蘇酋等人下達了這個命令,但是他們都不願意髒了自己的手,帶著親兵在最外圍,不願意指揮這次根本不能稱之為打仗的事情。

    不過章丘城內沒有朝廷的經製之軍,不過是縣令臨時組織的民壯,抵抗一下烏合之眾還容易,但是有組織的軍隊是抵抗不了的。

    路遠親自上陣指揮,分出層次攻打章丘縣城,很快章丘縣城陷落。路遠在縣城大門處又親自宣布了‘兩日之內不封刀’的命令。很快章丘城內響起了嘈雜的各種聲音,混合著士兵們完全放縱的呼喝聲和百姓的哭喊聲。

    一直到晚上天快黑了,實在是不願意在城外過夜的羅仁等人才帶著自己的親兵入了城。

    他們一進入城池,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一個個的呆立在原地,有鮮血從城牆上流下來流到身上也絲毫沒有反應。

    據後來生還的章丘縣百姓張九德所言:“市民之中,懸梁者、投井者、投河者、血麵者、斷肢者,被砍未死手足尤動者,骨肉狼藉。”

    日夜街坊當眾***有不從者,以長釘釘其雙手於板,仍**之。”

    羅仁等人雖然打過仗,也親眼見過無數的人死在麵前,但是如此一副阿修羅的景象仍然無法接受。

    就在他們呆立於城門處的時候,羅仁忽然感覺有人似乎抓住了自己的雙腿,他低頭看去,見到一個衣衫不整的女子流著眼淚看著自己,哀求道:“求軍爺放過我爹,我願意陪侍軍爺。”

    羅仁側眼看去,隻見一旁兩個士兵正與一個拿著長槍的百姓搏鬥。其中一個士兵兩下從百姓手中奪下長槍,另一個人就要揮刀砍死這個百姓。

    羅仁大聲喝道:‘住手!’

    那兩人聽到喝聲一愣,側頭看向這邊。他們當然認識羅仁,所以住了手。其中一人還笑道:“蘇大人,既然你看上了這個女人我們就讓給你。”然後二人提著刀走了。

    羅仁讓一名親衛扶起那個百姓,然後他對著那名女子說道:“我不需要你陪侍,我救下你們父女,不是為了回報,隻求一個心安。”

    然後他看著還在瑟瑟發抖的女子說道:“我現在放你們走,怕是你們走不出多遠就又慘遭不幸,所以還是先跟著我們吧。等到他們離開章丘縣城前我再放你們走。”

    那個百姓過來扶住自己的女兒,他看的出來這個人並非是在說假話,所以跪倒地上說道:“草民張九德謝大人了!”

    羅仁扶起他來說道:“你不要再說謝這個字了。”本來就是他們把兵帶到的這裏,他又哪裏有臉接受謝這個字。

    羅仁讓自己的一個親衛拿出一件衣服給這一對父女套上,然後讓親衛帶著這對父女先找地方安頓一下,自己則帶著剩下的人前往了章丘縣衙。他料定路遠一定在章丘縣衙。

    路遠果然在章丘縣衙。羅仁到了章丘縣衙的時候,他看到路遠坐在大堂之上,正在喝著酒。可是就在大堂之上,他的座位旁邊,有幾個屍體擺在那裏。

    路遠聽到腳步聲,抬起頭笑著對羅仁說道:“羅兄來了?坐下來喝一杯?”